《同尘》山鹿

28、第 28 章

　　池凉雨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她爸了，反正她呆在学校的时间比家里还要多，有时候下晚自习回来，家里的灯已经关了，没有人等她回家，好像也无所谓，所以晚上回到家看到她爸时，第一反应不是该有的惊喜，而是陌生。

　　她抓着书包背带，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客厅里却是一派和谐，沈芳梅殷勤地端来洗干净的水果，电视上播放着新闻节目，池鹏程拿着不知道谁的手机在玩，而池凉雨在玄关站了半天也没有人发现，直到她走进客厅，沈芳梅才发现了她。

　　“这孩子，你爸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叫一声？”沈芳梅佯装生气提醒她。

　　“爸。”池凉雨依言叫了一声。

　　“回来了。”池俊随口招呼她：“过来吃水果。”

　　“不用了，我还要看书。”池凉雨说完看没人搭理她了，干站了一会儿还是回房间去了。

　　在卧室做了一会儿题，十一点多外面忽然响起争吵声，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声音，池凉雨猜测应该是茶杯被摔了，家里的果盘是塑料制品，摔不碎。

　　她以为像往常那样争吵不了多久就会消停，可是声音却愈演愈烈，没多久房门突然被打开，沈芳梅闯进来，强硬地把她扯出去。

　　池凉雨踉跄着被迫来到客厅，才发现比她想象的更糟糕，茶几倒了，喝水的杯子全在地上躺着，一地的玻璃碎片映衬出这个家的狼狈不堪。

　　“你闺女在这儿，你不惦记她就只会惦记外边那个野种。”沈芳梅满眼疯狂，扯着嗓子发出尖利的叫声，她狠狠推了池凉雨一把，把她推到池俊面前给他看。

　　池凉雨有些无措地抬头去看她爸，看到的却只是男人满脸的不耐烦。

　　“你懂什么？成天瞎胡闹，闹来闹去有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惦记凉雨了？”池俊离沈芳梅远远的，生怕被她缠上。

　　“你那叫惦记？整天有家不回，两个孩子多久没见过你了？”

　　池凉雨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他们的争吵中心。

　　又是一声响，她爸把遥控器砸了，沈芳梅也不甘示弱，举起沙发抱枕往他身上扔，仿佛闹剧。

　　池凉雨突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嘲笑什么，转身的时候看到家里的门，池凉雨一点也没有犹豫，径直开门出去了。

　　四月的夜晚并不冷，月光冷幽幽的，小区的绿化带种满了香樟树，月光下在柏油路上投下成片的树影。

　　池凉雨漫无目的地走出了小区，外面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把手插进口袋，摸出来一串钥匙，绿色的小恐龙钥匙扣上除了自己家的钥匙，还有另一把进户门的钥匙。

　　有出租车在她跟前停下，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询问：“小姑娘，走不走啊？”

　　“我要去……”池凉雨停顿了一下才说：“御和园。”

　　“上车吧！”

　　池凉雨刚要打开车门，手一顿，安全起见，她掏出手机对着出租车车牌拍了张照，打开微信只有闻默一个好友，便把照片发给他了。

　　因为这些天一直和闻默一起吃饭，所以池凉雨的饭钱省下来不少，出租车的钱还是能付得起。

　　到了地方池凉雨才想起来，上回闻默是带她从地下车库出来，这次自己来，司机把她放到小区门口就走了，她不认识路。

　　可是已经来了，池凉雨不想回家，也没地方去，只能硬着头皮刷卡进了小区。

　　她还有点印象，给她钥匙的时候闻默有告诉过她房门号，就是具体几栋楼不记得了，只能依靠熟悉的环境去找。

　　差不多把小区转了一圈，池凉雨才终于找到地方，下了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自动亮起，池凉雨站在门前，才开始担心，她就这么离家出走，明天恐怕会被她妈骂死吧。

　　可是她不想回去，一点都不想回去。

　　池凉雨深吸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黑暗，像是没有人在。

　　打开灯，鞋柜上的两双拖鞋摆放的整整齐齐，她拿了一双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洗了澡，躺进柔软的被窝，困意朝池凉雨袭来，她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沉，早上手机闹铃把她吵醒，睁开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点懵，等意识回笼，池凉雨才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吓得赶紧扭头去看，见是闻默才骤然松了口气。

　　“几点了？”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迷糊的鼻音，闻默眼睛都没睁开，搂着她的腰蹭了蹭。

　　“已经六点半了。”池凉雨低头看着他睡得毛躁的头发，偷偷把手放上去，也不敢揉，碰了一下就赶紧拿开了，一面又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你发的微信就过来了。”闻默睁开眼睛，抓住她胳膊一拽，池凉雨没防备，一下子扑到他身上，被搂住了腰。

　　还没有反应过来，闻默已经翻身压到她身上，池凉雨吓了一跳，推他没推开，皱眉道：“你放开我，我要刷牙。”

　　闻默笑眯眯说：“一起。”

　　池凉雨没说话，默默看着他，趁闻默不备，一把推开他，翻身跳下床跑进了卫生间。

　　从小区出来，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上了车池凉雨才想起手机，昨天出来没带充电器，虽然她不怎么玩，但也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电量，坚持不了一整天，池凉雨干脆关了机。

　　“我带了充电器。”闻默看到了说。

　　“不用。”池凉雨捏着手机，说：“反正在学校也用不到。”

　　这个手机号码只有闻默一个人知道，除了他也没人打电话。

　　倒是昨天离家的时候没有带书包，不过还好，里面装的是几本资料书，没有今天要讲的东西。

　　“哦？”闻默哼笑，挑起眉表示讶异。

　　池凉雨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生气了，赶紧补上一句：“反正在学校我都跟你在一起。”

　　闻默抬起下巴，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

　　池凉雨偷偷松了口气，靠在车玻璃上，她在想，自己一晚上没回家，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发现，看昨天吵得那么厉害，估计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她。

　　但是池凉雨心底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希望能看到父母为她着急的样子。

　　可令她失望的是，没有人发现，她以为早上去学校会见到怒气冲冲来学校找她的父母，可是没有，也不是暂时没来，甚至班主任那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离家出走，所以也不会给班主任打电话确认她的行踪。

　　对此池凉雨竟然也没有感到意外，她才发现她已经失望到习惯。

　　晚上回到家却意料之外地遇到麻烦事，池凉雨身上穿着闻默给她准备的裙子，恰好沈芳梅在客厅看电视，看她衣服眼生，随口问了句：“你身上衣服谁的？”

　　池凉雨心里一惊，才想起来衣服换了，怕闻默的存在被她妈知道，可是又没有合理的理由，只好含糊说：“以前买的。”

　　沈芳梅就没在意了，扭过头继续看电视。

　　池凉雨松了口气，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心存庆幸，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她妈都认不出来。

　　四月下旬，学校期中考试，最后一门考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池凉雨回了趟教室，不慌不忙地整理好星期天要看的书，才背着书包下楼。

　　校园内已经没什么人，因为期中考试的缘故，高三也有一天假期，考完试的同学都早早回家去了。

　　校车已经开走了，她今天也不坐校车，从北门出去往左边走一段路就有公交站牌。

　　池凉雨混在人群里挤上公交，坐了十几站路换车，最后到了一家商场。

　　星期天肯德基人很多，池凉雨没有在一楼点餐，她径直上了二楼，站在楼梯口先找了一圈，才走到儿童游乐区旁边的座位。

　　才坐下，面前就被推过来一份小食拼盘，除了薯条全是肉。

　　池凉雨闻到香气就饿了，忍住直接上手的冲动，对闻默说：“我先去洗手。”

　　说完跳下座椅要去洗手间，闻默扯住她书包，笑道：“书包放下再去，背这么沉的书肩膀不疼啊？”

　　池凉雨听他的把书包放下，这才跑去洗手间。

　　等回来，刚坐下闻默就把一杯可乐送到她嘴边，池凉雨张嘴含住吸管喝了一大口，冰凉凉的可乐特别解暑，她挤公交出了一身汗，又累又热，这会儿坐下来才感觉还活着。

　　可乐咽下去后，池凉雨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鸡块蘸糖醋酱吃，一口咬下去，开心地直晃腿。

　　闻默撑着头看着她吃，适时送上可乐。

　　池凉雨的胃口很好，一份小食拼盘她自己吃光了，不过还没有吃饱。

　　“还想吃什么？”闻默问，边拉过她的手，拿湿纸巾擦干净她指头上沾到的油渍。

　　“麦旋风。”池凉雨老早就想吃了，快到五一，天气越来越热，她就总想吃点儿凉的。

　　商场三楼有麦当劳甜品站，就是排队的人有点多，等了好一会儿才拿到，买完出来，闻默问：“还想吃什么？”

　　池凉雨正在舔勺子上的冰淇淋，闻言抬眼看他，红艳艳的舌尖还没有收回，像是在勾引他。

　　闻默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亲她。

　　他们没有在商场逛多久，吃完麦旋风就去了商场的室外步行街，闻默买了一份鱿鱼炒年糕，和池凉雨坐在路旁的长椅上，看她一点点吃完。

　　“饱了吗？”

　　池凉雨点点头，擦干净嘴巴，起身把塑料饭盒扔进垃圾桶里。

　　天已经黑了，夜风吹在脸上很舒服，池凉雨打了个哈欠，她坐了太长时间的公交车，精力耗损太多，这会儿就已经开始困了。

　　闻默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再买一杯奶茶，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能再喝一杯奶茶池凉雨挺开心的，应道：“好。”

　　这附近就有奶茶店，买完之后闻默打车送她回去，到了小区奶茶刚好喝完，池凉雨随手扔了空杯，扭头看了眼闻默，他没有走，跟着把她送到了楼上。

　　楼道里黑乎乎的，池凉雨掏出钥匙打算开门，黑暗中被闻默抓住了肩膀。

　　池凉雨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抬起头接受他的亲吻。

　　闻默亲她很凶，仿佛能要掉一层皮的那种，中间池凉雨受不了想要挣开他，立刻被闻默勒住，动弹不得。

　　等她进到家里已经是十分钟之后，沈芳梅在客厅里看电视，池凉雨回来她也没有往这边看一眼，更没有询问一句怎么这么晚回来。

　　池凉雨也不在意，她换好鞋子就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