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蓝白絮

8、chapter 8

　　我想成为小王子。
　　就你小丸子吧。
　　——题记
　　不同的人人在面临孤独的时候有不同的方式来消磨时间。
　　有人选择在沉浸在铅字印刷出来的故事情节里，有人把红颜绣成图案镌刻在闺阁的女儿香里，有人把自己的青春化作热血投入电脑屏幕的五光十色里……
　　在现在物欲纵横的世界里，估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以前的杨桐也不例外。上变形计的时候他在摄像机前可是狠狠炫耀了一把自己的战绩。
　　而现在嘛……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你说，如果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一个星球上，那个星球只有他一个人……”杨桐浮想联翩，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无目的地看着前方摆满书的书架，“他该怎么办？”
　　他问的是坐在他旁边的江熠瞳，但江熠瞳没搭理他，专注地盯着书本，又翻了一页。
　　杨桐注意到她没有搭腔，不满地用手中的笔敲了敲她的头，凑近她的脸:“喂！我在和你说话。”
　　江熠瞳头也没抬，左手不耐烦地对杨桐挥了挥，险些打到他的眼睛。
　　杨桐觉得没趣，把她的书从她手中扯走:“喂！我在和你说话。”
　　江熠瞳这才转头看他，却被两个人几乎脸贴脸这样的近距离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脖子，扫视了一圈发现没几个人注意他们，才小声开口:“图书馆禁止喧哗。”
　　杨桐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一个人住在一个星球”江熠瞳笑了，看杨桐的眼神也认真了许多，“你是不是看了《小王子》”
　　“《小王子》”杨桐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新拍的电视剧”
　　江熠瞳嘴巴张成了o形，那反应就像杨桐听见有人说不知道BB霜是用来干什么的一样，随即她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有没有童年啊？”
　　杨桐没了笑容，转身看着摊在自己桌前的作业本。低垂着眉眼不复之前的朝气。
　　江熠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桐，她敏感地察觉到杨桐身上的气场有些不对劲，讪讪地挪近他一点，下巴压在他的手臂上，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他，就像以前她说错话惹闺蜜生气时那样认错:“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桐低头瞄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飞快地把头扭过去，仍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是冷冷淡淡的，只有紧紧抿着的嘴宣告了他此刻心情的不爽。
　　看着他那样子，江熠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道歉:“我是不是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杨桐再瞥了她一眼，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她的脑袋压的有点麻，但还是死要面子，再次表情冷淡地点点头。
　　江熠瞳露出讨好的笑容，不停地道歉。模样活像一头小猪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但是你不告诉我我错在哪里我怎么改啊？”
　　杨桐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听见她诚恳的道歉这才露出笑容，伸出左手把她的脑袋从自己的右手上挪开，在她白白嫩嫩的脸上捏了一把。
　　他对上她的视线，发现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倒影，这样的感觉……好像很奇怪。
　　他从来不缺女孩子这样子专注的注视，也不是第一次与他人对视……
　　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她琥珀色眸子里的他和其他人眼中的他都不一样。
　　是因为她的眼神很清澈吗？他看见她眼中的自己好像很……阳光那样自信的笑容他好久都没有看见自己在镜子前露出来了。
　　他自从上了初中以后不是被学校的女生评为高冷男神吗？好多女生跟他告白都说是被他冰山一样的气质吸引。
　　那为什么他会更喜欢她眼中露出灿烂笑容的那个自己
　　杨桐试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他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里他的倒影嘴角弯出大大的弧度，眼神更是他照镜子时从未出现过的温柔……
　　这样的自己，既陌生又熟悉。
　　是他潜藏在心底的那个灵魂吗？
　　那为什么他的灵魂会在她的眼里出现
　　还是说……他喜欢她眼中的自己
　　杨桐收回自己的眼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双手不停地揉着她的头发却再也不敢看她。
　　等到他感觉手酸了她也晕的快虚脱了。
　　杨桐才好心情地停手，开始帮她整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想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感受到她头部的摇晃，杨桐露出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笑容:“第一，我和你讲话的时候你一直都不听。”
　　“我当时在看书……”江熠瞳很软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第二，你还嘲笑我。。”杨桐似乎料到她会反驳，特意装出凶巴巴的样子瞪着眼睛凑到她眼前，“不许狡辩!”
　　他清楚地感应到江熠瞳眼中传递出“谁让你连小王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绪，再次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却不敢太用力。算是小小的警告。
　　“第三，也是最严重的一条——你伤害我的感情。”
　　这指责毫无道理!江熠瞳在心底大叫冤枉但是她的小命还在杨桐手上——万一杨家少爷一傲娇把她脑袋扭断了那就悲剧了！她只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
　　杨少爷更加委屈，他好不容易尝试对别人敞开心扉，这死丫头真不识趣!在学校有好多女生排着队想和他谈心他都没给她们机会好吗!
　　“好啦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的手先从我头上挪开行不行T^T”江熠瞳已经预感到她的发型又被他毁了，现在肯定是鸟窝头了T^T
　　杨桐撇嘴，我想和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啊=_=真是的。记吃不记打。
　　但是他还是把自己的双手从她头上撤下，斜眼看她自己笨手笨脚地把他刚才整理好的头发弄乱。
　　这么一打岔他也没心思再问那样矫情的问题了，还不知道下次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呢。唉o(╯□╰)o
　　杨桐看着在眼前摊开的寒假作业本叹了口气，想到还有好几本没写就烦。虽然江熠瞳无聊的时候在他家边看电视边帮他抄完了政史地，但是语数外物化生这丫头死都不肯帮他写。
　　还说什么“如果你想学理这几门就得自己写。”
　　这丫头和大多数湖南孩子一样欠扁瞧不起政史地作业，一个女生都叫嚣着学理。真不知道湖南那边的老师怎么教学生的。=_=
　　杨桐觉得自己在家里肯定不能专心写作业，于是听从江熠瞳的建议两个人跑到图书馆这样学习氛围浓厚的地方来。他写作业的同时她也可以专心看书——泡芙在家可会叫唤了她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泡芙则被妥善安置在杨桐家的院子里放养——宠物不能进图书馆。反正杨桐家院子也不算小，随便泡芙怎么蹦哒都没事。
　　桐少写着写着感觉自己困意袭来就会伸手在旁边的女孩脸上捏一把，不知道为什么捏了她脸以后就觉得自己不那么容易睡觉了，再次投身进浩瀚的作业海中。
　　反正江熠瞳脸上肉嘟嘟的捏起来很舒服，她在认真看书的时候也不会怎么反抗。
　　只要他的动作不是很大，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应。活脱脱就是从小被长辈管的严严的乖宝宝性格。
　　这样也好，如果她和他一个班的话他也能够有机会多护着她一点不让别的人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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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这两个字几乎可以在学生群中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开学不外乎是世界末日一样的存在。
　　开学前一天桐少其实内心颇为忐忑。
　　这样的忐忑不是一般人那样因为没写完作业而心虚产生的焦虑——他一直不是特别在乎被老师骂，况且这个寒假的作业都写完了。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之前的老师同学。
　　开学的时候他把初中的各种恶习带到了高中，第一天就私自换座位下午就逃课去网吧……他敢肯定自己在老师那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绝对不是好印象。
　　变形之后他只上了几天学就放寒假了，也没怎么和同班的老师同学接触。杨桐不知道老师同学会怎么看他，在他们心里会不会更倾向于自己变形前的样子
　　如果他们排斥他讨厌他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是以前那个不怕死的杨桐会很嚣张地对他们不屑一顾地冷笑:“老子还不稀罕。”
　　但是现在他很在乎。
　　他想好好的融入到同学中和他们一起为着共同的目标奋斗，他想像普通的学生那样好好学习在高考考出一个好成绩让爸妈开心，他想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些很难做到吗？
　　杨桐看着窗外无人行走路边的绿化都因为低温有些枯萎显得有些萧索的街道发呆，小时候爸妈不回家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家里二楼的阳台栏杆上，双腿吊在栏杆外晃荡着，因为无聊而吹着口哨。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爸妈早就冲了上来把他拉下来不停地责骂了，但是他爸妈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
　　所以他们更加不会知道有好几次他摔到了楼下的灌木里裸露在衣物外的双手被坚硬的灌木枝条割出大大小小的血口子，衣服裤子都被划破成了布条。
　　小时候的他只知道一个人在花园里面哭，但是直到他哭的声嘶力竭爸妈都没有回家。
　　摔下去的次数多了他知道了疼，也知道哪怕坏了的衣服一直穿到爸妈回家他们都不会注意到，他索性不再为难自己学会了走出自家的花园去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一个人流浪。成了之后大家在镜头上看见的那样。
　　错过他的成长，不知道是爸妈的遗憾多一些还是他的遗憾多一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某一个时刻路边的路灯突然在那一刻一齐亮了起来，杨桐被灯光吓了一跳，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伴随着欢快的狗吠声和清脆的铃铛声，一个女孩子走过他家楼下的街道，经过他家的时候女孩子慢下脚步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一个从上面向下看，一个从下面向上看。
　　一个俯瞰，一个仰望。
　　西边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落日的余晖残留在男孩的左半边侧脸上，像是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让他更加耀眼。
　　男孩自然看不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只觉得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女孩子发顶上那经常被他揉乱一撮呆毛显得格外俏皮，像是给整幅画面添上了柔和的一笔。
　　“你吃饭了没？”女孩子牵制住不停晃动着尾巴想向前走的白色萨摩耶，软软糯糯的口音打破了之前两个人互相凝视的沉寂。
　　杨桐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在女孩子娇软童音的反衬下显得更加暗哑:“还没。”
　　女孩子晃了晃手中的遛狗带格外欢快地发出邀请:“要一起去吗？”
　　杨桐嘴角扬起莫名的弧度:“等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很快就下了楼，走出那扇有着些微锈迹的雕花铁门时他身上多了一件外套，看见女孩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揉了揉之前看见她发顶上翘起的那一撮呆毛，嘴角嘀着笑转身利落地合上了锁。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他很自然地接过女孩手中的遛狗带，时不时两个人会拌几句嘴，但终究他不是一个人了。
　　也算是可喜的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