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消亡史》双休万岁

3、告状

　　陈洁仪的班上有一个长得有点小帅的男生，叫杨劲超。人很机灵，但可惜是个不爱学习的小混混。
　　受爷爷奶奶的耳濡目染，在陈洁仪的认知里，小混混以后长大肯定没有什么前途，所以陈洁仪一向这类人敬谢不敏。
　　杨劲超在小混混里是有点不同的存在，别的小混混长得一看就是小混混，而杨劲超不，他的长相，发型到穿衣风格，都像个正正经经的初中生，而且皮肤特白，眼神无辜纯良，极具欺骗性。
　　人对长得好看的人是抱有期待的，你总希望他脑袋里有点什么东西。可惜，杨劲超的心思并不在学习上。
　　俩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陈洁仪坐在第一排，杨劲超坐在最后一排，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唯一的交流大概只有每天早上陈洁仪收作业收到后排的时候，例行公事般说出那句没有任何感情的“交作业”，对方费劲地从桌洞里掏出崭新的作业本，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交集。

　　只是某一天，隔壁班的某一个男生突然闯进了他们班，和杨劲超对打了起来，旁边人拉都拉不住，混乱中，对方拿起旁边的长凳把杨劲超使劲推向窗边，好像要把他给推下去，那时候窗户虽然是打开的，但是高度也无法达到把人给推下去的要求，不过场面还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对于陈洁仪这种胆小怕事的人来说是这样。
　　没过多久，战火就平息了。对方撂狠话：“你给我走着瞧！”然后就走了，这个时候上课铃声正好打响。
　　那节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陈洁仪内心觉得刚才触目惊心的场面有必要让老师知道，虽然她既不是班长，也不是什么纪律委员，只是收收作业没什么实权的学习委员，但是作为班级的一份子的责任心，或许还带有点好学生受老师庇护的优越感让她站了起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班主任。
　　讲完她就后悔了。她觉得这样做不太对，至于哪里不对她说不清楚。

　　听完陈洁仪所讲，班主任把杨劲超喊到自己了面前。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杨劲超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他很快又站直了身体，低着头，但垂在裤缝两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老师没问任何原因，只是拿手指着他，嘴里骂骂咧咧：“上课不听，作业不做，他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架，个混账东西！……”
　　这比刚才看杨劲超和别人打架的场面带给陈洁仪的视觉冲击力还大，因为这事儿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她不告状，或许就没这事儿了。她觉得自己在匡扶正义，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凭着自己优等生的身份给老师告状的居委会大妈。
　　她忘了，二中的老师为了能够镇住学生，性子也早已被养痞了。
　　杨劲超打架或许不对，只不过这事儿不该由她来管，至少来告状的不应该是她。
　　在杨劲超被老师甩巴掌的那一刻，教室里一片安静，她不知道后方有多少双眼睛正充满鄙夷地盯着她，她只知道旁边的倪娅，用她可以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三八”，听得她后背一凌，却也没敢抬头。
　　下了课陈洁仪直奔厕所，尽可能把那些讨论她的声音隔绝在门外，同时她也有些害怕杨劲超的报复。
　　丁一和陈洁仪一个班，自然也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放学的时候陈洁仪和她讨论这个事情，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丁一倒不以为然，认为杨劲超虽然人混，但应该不是会欺负女生的那种人，况且他也确实在教室里打架了，听说是因为一个女生。
　　“不过你告老师确实有点……嗯……不太好。”
　　说到陈洁仪告状的事情，丁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合适的措辞，朋友对朋友终究还是宽容一些的。陈洁仪又想起了课上倪娅对她说的那句“三八”，心又低沉了下去。她脸皮薄，一时还接受不了这种适用于中年大妈的评价，而评价她的人还是漂亮又张扬的女生，往往这种女生看人最准，嘴也毒。
　　她向丁一说出了心中所想，丁一不以为意：“嗨，你在乎倪娅说的干嘛呀，她跟杨劲超谈过，自然向着他啊。”
　　倪娅和杨劲超谈过恋爱，这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倪娅的男朋友那么多，范围扫到杨劲超也是很自然而然的，只是陈洁仪听到他俩谈过恋爱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疙瘩冒了出来，并无大碍，只是有碍雅观。

　　没过多久，班主任就把杨劲超妈妈喊到学校里，自然是为了杨劲超打架一事，说希望把杨劲超喊回家反省几天再来上学。当时陈洁仪正站在英语老师旁边跟她请教问题，用余光目睹着这一切。
　　杨劲超妈妈是个看起来很体面的中年妇女，身上衣服虽然早已被洗得泛白，但是却很干净整洁，头发梳得有板有眼，根根分明。陈洁仪有点明白为什么杨劲超为什么看起来那样了。
　　杨劲超他妈极力挽回，说这孩子早没了爸，她平常忙于赚钱养家没空管他，等儿子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她已经没有能力纠正了，就算现在送回去也是一样在街上浪荡，还不如在学校安稳一些。她对杨劲超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希望他读个五年职高学个一技之长出来能混口饭吃。说完杨劲超他妈都要哭下来了，杨劲超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旁边，看不出在想什么。
　　并没有什么悬念的故事版本。很多在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家长已经放弃对自己孩子的教育了，不像她的爷爷，不管她取得多好的成绩，都不忘时时刻刻鞭策她。对于陈洁仪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陈洁仪眼神掠过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的杨劲超，心里这么想着。

　　陈洁仪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杨劲超她妈和班主任也结束了谈话。陈洁仪和杨劲超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在前面的陈洁仪很有压力，她害怕后面的人突然想不开把她拎到没人的地方痛打一顿，哪知对方很快就超过了她，不声不吭地走远了。
　　她望着那个瘦削而挺直的背影，回想起刚才杨劲超经过她身边窜起的那一阵风，带起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肥皂的香味，陈洁仪觉得自己魔怔了。于是她很快回过神来，跟着他踏进了教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长到陈洁仪以为杨劲超不会找她来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