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瓮中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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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三等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到处都乌烟瘴气。
夜还没深，就已经有人喝得昏天黑地，扶着墙壁喃喃个不停，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进到巷道深处，地上污水横流，云绰不想脏了鞋袜，走得小心翼翼。
她叹口气：“唉，我真想不通，你说业哥哪来的钱找北边馆子的姑娘？不会是把做工赚的钱都拿去消遣了吧？”
业哥他会是这样的人吗？云绰总觉得不敢相信。
谭业和谭二两兄弟出身贫寒，一向勤俭节约吃苦耐劳，况且他们来墨阳本来就是为了赚钱回家建房，哪能为了一晌贪欢把自己的血汗钱都砸进去？
卫庄看向灯火辉煌的北边，目光晦暗不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云绰也有这种感觉，可在这偌大的不夜城，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或许他们是不是应该转变思路，从其他地方入手？
“啊！”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谁这么不长眼？云绰捂着肩膀瞪向撞了她的人，那是个烂醉如泥的青年男子，脸红脖子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娘的……”男子张嘴就想骂人，可看清云绰的脸后，他却踉踉跄跄地凑了上来，“你是谁家小倌？我怎的都没见过你？”
说着还伸出手去想勾她的下巴，人还没摸到，手咔吧一声响了。
“啊啊啊！！！”男子疼得脸刷白，而后两腿颤颤，跪在了一摊污秽物上。
卫庄手腕一动，直将男子掀翻在地。
男子呜呜啊啊哀嚎不已，卫庄瞥他一眼，接着一脚踩上他的手，极其缓慢地碾了又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伤上加伤自是痛极，男子叫得像杀猪一样，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卫庄面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云绰忍不住想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下手居然比平时重那么多。
正想着，男子喉咙一哑，然后就没声儿了，仔细一看，竟是疼得晕了过去。
再看他的那只手，软绵绵的，怕是从今往后都使不上劲了。不过废了也好，免得叫他再去调戏别人。
“郎兄，水可放完了？”巷道外传来呼唤声，应是这男子的同伴，“嫂子那边，我已派人告知，这些日子她忙着照顾翎儿，也分不了太多心，你且放心。”
那人许是喝了不少酒，这声音也带着些飘飘然的醉意：“愚弟召了两个干净小倌，咱们一同游湖去，今儿就不回府上了罢？”
声音越来越近，云绰的拳头也越来越硬。
真他娘的变态，云绰气极，朝那男子的下三路狠踹一脚，只听“嗷”的一声惨叫，男子竟给痛醒了过来。
“郎兄？”同伴闻声快步走了过来，云绰蹭的跳上房顶。
发现友人倒在地上后，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便大喊救命。不少人闻声赶来，狭小的巷道内顿时变得吵嚷不已。
再看卫庄，还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好像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云绰突然心痒难耐，想知道他的脸是不是也是冷冰冰的。她伸手去捏卫庄的脸，可还没靠近就被他躲开了。
“别跑呀！”云绰追上去，卫庄径直闪到三丈外。
云绰又追，卫庄跃下高楼。云绰足尖一点就掠了过去。追着追着，两人竟到了墨阳河边。
河岸的灯晃得云绰眼睛发晕，在昏暗的巷道里待久了，甫回到灯火下，她着实有些不适应，一时竟有从一种天亮了的感觉。
遥看城中一眼，夜晚竟被燏光点亮了。
云绰从未见过墨阳的夜，在她的认知里，夜是黑暗，是星辰，是晚风，是万籁俱寂，但墨阳的夜与她过去经历过的几千个夜晚都不相同，它是光芒，是丝竹，是杯盏，是灯火通明。
昼夜的界线从未如此模糊，模糊到让她几乎分不清日夜。
透过翠绿的柳条，云绰一眼看到了那座朱红色的大桥，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朱雀桥一览无余。
云绰本在惬意地欣赏，可上下看了两眼，她猛然发现这图样很熟悉，涂满朱漆的桥体下是一条墨色的龙，腹下滑溜溜的，一只脚也没有。
云绰走近几步认真端详，果然是与那玉佩上的花纹毫无二致。
又是这条无脚龙，这个图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站住！”
但听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官差追着人冲了过来。
他追的那人跟个瘦皮猴儿似的，机灵得紧，又对这地界儿十分熟悉，东蹿西跑的，倒绕得那小官差晕了头。
云绰那股子正气一上来，也顾不得多想，踩着门牌便掠追而去，眨眼就拦住贼人去路，朝那干巴巴的胸口一飞脚。
贼人“啊”的一声惨叫，飞出去五六丈远，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好功夫！”官差赞不绝口。
“谬赞谬赞！”云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可表现出来却很是谦虚。
官差几大步跑来，轻轻松松把贼人提溜起，然后对云绰说：“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否则这贼人怕是就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
“夫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云绰说，“我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身功夫当真是学来无用。”
她这话说到官差心坎儿上了，他十分豪迈地一拱手：“墨阳府林勇！”
“在下云绰。”云绰拱手回礼。
林勇说：“相逢即是缘，云绰姑娘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到官府来找我！”
云绰一向对这种正直又豪爽的人格外欣赏，于是欣然应道：“一定一定！”
林勇同她告辞，抓小鸡似的拎着贼人大步走了。
云绰心里满足得不得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卫庄自是不会败兴，一句教训的话也没有说她。
云绰心情舒畅，话也多了起来，终于有些平时的样子了。
两人就在云绰叽叽喳喳的声音里离开了不夜城。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瓮中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