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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林清羽本不想对陆晚丞追根究底,世人难免会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陆晚丞既不想说,他也没什么必须知道的理由。就像他自己心里时不时涌现出的恶毒念头,不也无人知晓么。

      ……除了陆晚丞。陆晚丞真的什么都知道。不仅仅是他,陆晚丞似乎把所有人都看得很透彻,自己却成日摆出一副混吃等死的咸鱼样,表面上心无城府,与世无争,又能在某些关键时刻无声无息地解决问题,叫人难以捉摸。

      凭什么。

      凭什么陆晚丞知晓他的一切,而他对陆晚丞的了解,却只是冰山一角。

      林清羽犹豫许久,以整理书房为由,招来花露帮忙,命她把陆晚丞的书画字作悉数找出,重新整理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无缘无故的不甘心是从何而来。但既然有了疑问,寻找答案是正常之事,任谁都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花露是温国公府上送来的侍女。温国公夫人惦记着外孙常年养病,怕他沉闷,故而选了一个性子天真烂漫的姑娘送来。花露不仅手脚麻利,还会认字,很快就把林清羽要的东西按时间顺序整理了出来。

      陆晚丞的字迹可以追溯到他懵懂启蒙之时。数十年来,字迹的变化均有迹可循。直至陆晚丞十五六岁,字的“形”和“神”已成定势,转折点是陆晚丞病危之时。那时的陆晚丞昏迷不醒,无法提笔写字。他昏昏沉沉了一个月,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方再次清醒。

      自那以后,陆晚丞字的“神”就变了。

      林清羽拿起陆晚丞近期看的一本话本翻阅,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侯府?”

      花露道:“回少君,我来侯府已经三年了。”

      “以前的小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露回忆着,道:“小侯爷以前话比现在少,不怎么笑,也不喜欢遛鸟投壶。”花露一笑,“少君进门之后,小侯爷身子好了不说,性子也开朗多了。少君真是小侯爷的福星呢。”

      林清羽不置可否:“他以前平时做什么。”

      “小侯爷喜欢看各种游记。他身子不好嘛,一直被困在府里,所以他特别想出去。他还说他这辈子若是能去一趟临安,死也瞑……呸呸呸。”花露打着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嘴,说的什么晦气话。”

      那条一身懒骨头的咸鱼,特别想出去?
      林清羽心中冷笑,又问:“他过去应当和夫人,二小姐关系很好罢。”

      “对对对,少爷孝顺夫人,又最疼二小姐。国公府送了什么好东西来,他都是先紧着她们的。”

      性情大变或许能用经历生死,心境变化来解释。那梁氏和陆念桃又是什么缘由?难道有人给他托梦,告诉他这对母女不是好人?

      林清羽正在翻阅的话本是一本民间探案集,他对书名印象颇深。这本书一度在民间广为流传,求学时他的师兄师弟曾沉迷于此,荒废学业,被师父好一顿痛骂。

      林清羽随意看了两页,果然趣味横生,引人入胜。他翻到第三页,只见一个人名被圈出,旁边是一行醒目又潦草的注释:此人是凶手。

      林清羽:“……”

      不难看出,陆晚丞这几个字写得随意,没有刻意模仿什么,懒散中带着藏不住的精妙,和他本人如出一辙。

      “少爷。”欢瞳的声音打断了林清羽的思路,“到用膳的时辰了,小侯爷请您去他那用膳。”

      “好。”林清羽说着,提笔蘸墨,在他的注释旁利落地写了一个“滚”字。

      春雨过后的五月是吃河鲜的好季节。今日一道姜丝鲫鱼汤做得甚好,鱼肉软嫩,鱼汤鲜甜。林清羽素来对吃食感觉不大,也忍不住多用了一些,反倒是陆晚丞一口都未碰。

      林清羽问:“你不喜欢吃鱼?”

      “喜欢啊。”

      “我见你一口未吃。”

      陆晚丞笑道:“鲫鱼刺多,吃起来太麻烦。算了算了,别的菜也很香。”

      林清羽:“……”

      花露上前道:“那我帮少爷把鱼刺挑出来。”

      “不必。”林清羽冷道,“别惯着他。”

      陆晚丞手拢在唇边,对花露道:“好凶好凶啊。”

      林清羽凉凉道:“你是不是又以为我听不见?”

      两人吃的差不多时,一个小厮在外禀告:“少爷少君,张管事来了。”

      林清羽放下筷子:“让他进来。”

      张世全向两人汇报了南安侯府四月的收支情况,特意提及了一个主子——侯府三少爷,陆乔松。

      陆乔松由梁氏所出,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又是家中最小的主子,最重要的是他身体康健。府中人皆知,这南安侯的爵位,迟早落在他身上。

      林清羽和陆乔松在家中见过数次面,对他谈不上了解,只听闻陆乔松尤善诗词歌赋,走的还是“婉约派”的路线,风流倜傥,惹得不少青楼佳人芳心暗许。这等才华,考科举时却名落孙山,惹得南安侯一顿痛骂,不许他再同青楼女子来往。陆乔松明着收敛了不少,暗处如何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张世全道,陆乔松的小厮昨日去账房大闹了一通,口口声声说账房私吞了他们的月例银子和日常开销。往年陆乔松的青黛阁一月五百两,如今只剩下三百两;以前陆乔松每顿五菜一汤,现下只有四菜一汤。

      “各方各院的份例我等都是按侯府的规矩来办的,从不曾缺斤少两。青黛阁的小厮如此信誓旦旦,怕不是我们少给了,而是过去他们多拿了。”

      林清羽哂道:“陆乔松这是怕他母亲太早被南安侯解禁么。”

      陆晚丞夹了一筷子鲫鱼,慢条斯理地挑着刺,嘴里悠悠叹道:“刚擒住了几个妖,嘿,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①”

      林清羽皱眉:“食不言。”

      “……哦。”

      张世全憋着笑,向林清羽请示:“依我看,青黛阁那头不会善罢甘休。少君,您看此事应当如何办?”

      “自是按规矩办。”林清羽道,“他们若想闹,便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惊动南安侯。”

      不出所料,几日后陆乔松的乳母邱嬷嬷又去账房闹了一通。这次闹得还挺大,邱嬷嬷坐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嚎着潘姨娘和少君趁着主母病中,不顾祖宗家法,以公谋私,苛待嫡子,还要请侯爷出来给他们做主。

      林清羽到账房时,潘姨娘亦闻声赶来。她看着市井疯妇一般的邱嬷嬷,无措道:“少君,这……”

      林清羽走到邱嬷嬷跟前,邱嬷嬷嚎得越发撕心裂肺:“我对不住夫人啊!夫人病着,三少爷也病了,堂堂一等侯爵之府竟连个大夫也不给三少爷请!你们这是看三少爷比大少爷身子好,就也想把他拖垮啊!”

      林清羽问:“三少爷病了?”

      张世全道:“是,邱嬷嬷说他们院子没银子请大夫,让我们送两百两银子去。我说大夫我们来请,花费从府中的总开销扣,然后她就这样了。”

      林清羽道:“三少爷身子比小侯爷好那么多,怎会突然病了,想是下人伺候不周罢。”

      邱嬷嬷一哽,瞪着林清羽道:“还不是因为账房克扣份例!三少爷吃不好睡不好,自然就病了!”

      “三少爷究竟是因何而病,一看便知。若真是份例不足,加些也未尝不可。但若是旁的……”林清羽眼神扫过邱嬷嬷,“那就另当别论了。走罢,去青黛阁看看。”

      邱嬷嬷咬了咬牙,道:“三少爷病中需要休息,青黛阁可没功夫接待少君。”

      张世全笑道:“嬷嬷莫不是忘了,我们少君就是最好的大夫。”

      青黛阁内,陆乔松正伏着床沿,不住地干呕,身上冷汗频出,发冷发虚,陆念桃正在一旁给他喂水拍背。他瞧见林清羽和一大帮子人走了进来,脸色越发难看,碍着规矩不得不唤道:“大嫂。”

      陆乔松也算是个俊俏公子,否则也摘不到那些青楼女子的芳心。

      陆念桃起身道:“大嫂怎么来了。”

      林清羽道:“听闻三少爷身体不适,我等特来探望。”

      陆乔松和他爹一样最注重面子,病中狼狈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到,气得又多呕了两口:“不劳大嫂费心……”

      “三少爷不用客气。”林清羽说着,一把抓住了陆乔松的手腕,一探便知大概。“‘轻取不应,重按始得。’三少爷的脉是沉脉,此乃……肾虚之兆。”

      话落,陆乔松猛地抽回手,红着耳根大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见众人面面相觑,其中还有几个小厮像是在憋着笑,手死死揪着被子,“滚,都给我滚出去!”

      林清羽淡道:“三少爷纵欲过度,伤了肾气,还望节制。”

      陆乔松目光锁在林清羽的脸上,低声狠道:“可是我那病恹恹的大哥满足不了你,你才跑我这儿来信口雌黄!”

      林清羽眼神暗了暗,恶毒的念头克制不住地疯狂上涌。这种人,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陆念桃到底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听到这话忍不住喝道:“三弟,快别说了。”

      陆乔松正在气头上,哪会听姐姐的话,拧着脸道:“你陷害了我母亲还不够,如今连我都不想放过是么!”

      “是啊,”林清羽微微一笑,“我现在……不打算放过了。”

      此时,一个小厮带着从府外请来的大夫来了。“剩下的事,便交给那位大夫罢。”林清羽嘲弄道,“但愿那位大夫善男科。”

      林清羽走出屋子,恰好和那位大夫碰了一面。

      那大夫和林清羽差不多年纪,生得气宇轩昂,英气十足,相比大夫,他更像是军营里出来的小将。他看到林清羽,眼睛一亮,兴奋道:“师兄!”

      林清羽一怔,讶然:“师弟?”

      此人是与他同出一门的师弟,常泱。他比常泱早一年出师,之后他回到了京城备考,常泱则跟着恩师继续云游求学,也不知是何时到了京城。

      常泱道:“我听闻你嫁进了南安侯府,还在想今天会不会遇见你……”

      林清羽余光瞟见陆念桃一直盯着他们二人,出声打断:“给病人看病要紧,你快去罢,回头再聊。”

      常泱有些许失望,笑道:“都听师兄的。”

      林清羽回到蓝风阁,陆晚丞已经用了午膳,准备上床午睡。他从花露那听到一些消息,边钻被子边道:“听说陆乔松病了,什么病?”

      林清羽洗着手:“你不是无所不知么,你且猜一猜。”

      陆晚丞想也不想:“以他的人设,八成是肾虚吧。”

      林清羽:“……”

      “我猜对了?哎,这些傻子根本不懂走持续发展的路线。一夜七次,动不动还战斗至天明。陆乔松是一个,太子也是一个。”陆晚丞不赞同地摇着头,“就是因为这种人,不顾自己的身体,强行造成恶意竞争,搞得一夜没有个七/八次就没资格当主角似的。”

      “你为何总提到太子,还知晓这等隐秘之事。”林清羽眯起眼睛,“莫非,你和太子……”

      “打住,”陆晚丞似乎被恶心到了,“我快吐了。”

      林清羽点头:“也对,你不好男风。”

      陆晚丞迟疑一瞬:“是啊。”

      林清羽不想多聊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对了,方才我在府中见到了我师弟。”

      “师弟?”陆晚丞耳尖一动,“和你一同学医的弟弟?”

      “嗯。”林清羽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我和他一同追随恩师云游六年,如今也有两年多未见了。他……长高了不少。”

      陆晚丞笑道:“哎呀,我们林大夫的师弟又长高了,不如以后就叫他高师弟吧。”

      林清羽懒得理他,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师弟祖籍临安,和你算是同乡。”

      陆晚丞挑眉:“所以?”

      “待你身子好一些,可想去临安游玩?”

      “不想。”陆晚丞回答得果断,“出去玩舟车劳顿,路上吃不好睡不香,我疯了才会出去找罪受。”

      林清羽眼眸微暗:“是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攻:我们攻圈能不能别内卷了,给咸鱼留条活路吧!
    ①出自《通天大道宽又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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