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黑布林多

4、那早已远去的世界

　　我是一个记录者，游走与世界的边缘，记录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正在发生的故事。而我，也是这些故事唯一的听众和读者。或许，会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在一间惬意的小酒吧里，我手里摇晃着早已没了液体的玻璃杯，将某个故事，说给正好路过的有缘人听，也不一定。
　　最近可有什么故事？
　　这世界已经越来越沉默，人们在徘徊中也不再言语。
　　传说，已逐渐消逝。
　　活着的人，只是为了生存的本能，活下去而已。
　　头顶的天再怎么变换，只要它塌下来的时候，没压着我，便与我无关。
　　我抛玩着手中小小的硬币，看它在空中化成美丽的弧线，金属的光泽一次又一次的闪过我的视野。
　　流星吗？
　　不是啊，这个世界，早看不到星空了。
　　不留神，硬币掉在地上，向旁边滚去，我连忙追上。
　　硬币停在一双白色球鞋边，干净的白色，干净的手——拾起硬币递到我眼前的那只手，纤细，有力，并且十分干净，没有为生活所奔波的人应该留下的痕迹。
　　少年干净的脸上有纯净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却并没有到达他的眼底。漆黑而冰冷的黑眸，深沉的隐藏了仿佛太多。
　　我接过硬币，笑着说谢谢。乖乖的退回了吧台边上属于自己的座位。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为老板的贝卡斯很专业的问他想要喝点什么。
　　“星霜。”
　　我挑眉。这孩子很有眼光嘛。
　　在贝卡斯面无表情调酒的时候，少年突然转头冲我微微一笑，又继续望着贝卡斯。
　　我险些抽筋，硬币差点再次掉落。
　　酒已经放在吧台上，透明的玻璃杯中，淡淡的蓝色液体，漂着几点晶莹的白，沉下，又浮出，如此反复游走。
　　少年愣愣的望着酒杯，贝卡斯依然一言不发的擦着手边的空酒杯。
　　“呐，老板，”我趴到吧台上，有气无力的招呼着贝卡斯，“我也要喝！”
　　贝卡斯抬眼望着我。
　　我一直很喜欢直视贝卡斯的眼睛，湛蓝的仿佛凝固了早已失落的天空的眼睛。可是他总是不配合的别开脸，然后那只眼睛会默默的看向很远的地方——没错，只有一只眼睛。贝卡斯的左眼藏在眼罩后，我从没见过。
　　但我知道，那只眼睛，一定看的见！
　　突然的，贝卡斯伸手，按在我的头上，很不客气的揉乱我原本就很不整齐的头发。等我想起要抗议的时候，他已经很快的收回了手。
　　“干嘛啦！”我顺手爬爬头发，乱就乱吧，死活也就这样了。“不给喝就算了。”
　　叮的一声脆响，一只酒杯放在我面前，我挑眉。
　　“我不要牛奶！”我从没想明白，一个酒吧，哪儿来的牛奶！
　　旁边有人轻笑出声。我猛的抬头，就又对上那少年的漆黑眼睛，黑的化不开。他的面前，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我突然，很想一巴掌打烂他的笑脸。
　　良久之后，少年清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贝卡斯——”莫名的停顿，以及微微上扬的语调，“上尉？”
　　原来，真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无视面前不称职的装着牛奶的酒杯，我继续把玩自己的硬币。
　　“可以委托你一件事吗？”
　　“喝什么？”贝卡斯擦酒杯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没多动一下。
　　“帮我找一个人。”少年仿佛没看到贝卡斯的冷漠，自顾说着，“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在他找来的时候，通知我就行了。”
　　一张白色的卡片轻轻的放在吧台上。我没有隐藏自己的好奇，探头过去瞧了个仔细。
　　——未央研究所。博•５•Ｖer。
　　未央？我托着下巴。研究所？我皱眉。
　　“不对吧？”我始终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找人的话，由政府机关出面会更好吧？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人一定会来找老板呢？”
　　“你，”他伸手，拍我的头，笑道。“也许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但你又怎么可以不知道他是谁？”
　　拍开他的手，我不悦的挑眉，“他是老板。”这点我很肯定。
　　两人同时愣住。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但是，我发现了另一奇观。
　　“老板！你笑了喂！”要不是吧台拦着，我早就扑上去了。虽然只是轻微的唇角上扬，但他分明是笑了嘛！
　　“不要逃哦。”少年站起身，“至于报酬，应该足以让你心动吧。让她们回来，你说怎么样？”
　　她们？回来？
　　——
　　门口的风铃响起，我才醒悟少年已经离开。空荡的小店里。有一种奇异的声响在蔓延。我吃惊的看着贝卡斯的手，粉碎的玻璃刺破他的手，殷红的鲜血在光洁的地板上砸出小小的飞花，声声惊心。
　　我还没来得及上前，贝卡斯已经先开口，“让我静静。”
　　这样啊——还不够洒脱吧？以为早就放下的，其实一直被自己紧紧的拽在手中的吧？
　　我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想，其实，与我无关吧？抛起手中的硬币，我转身离开。
　　这个世上，还有谁能真的做到，彻底的洒脱？那种放手一切的觉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