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刑侦）》龍淼淼

16、第十六日

　　郗阳我俩被“头盔男”围攻那天，是龙城今冬的第一场大雪，如今一转眼，已经是第三场大雪了。我的脚踝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去浪了，但是不能开车，所以暂时不能跟郗阳一起浪。我说的是真车……算了，解释不清。
　　圣诞节就快到了，周日我休班，翻出圣诞彩灯和小挂件，往雪嘉小垫子边儿上的竹子上挂。我家实在太小了，真的没地儿搞小松树。
　　郗阳烧完水，正在泡茶。
　　因为郗阳怕明火，自从他搬到我家，我就基本没再用天然气，有的菜不方便用电锅做，我就让郗阳回小书房待着，做好了再叫他。我家一直是电水壶，所以郗阳唯一的固定家务事，就是烧水泡茶。
　　泡好茶，郗阳自己倒了一杯，站到旁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大哥你就不能帮帮忙吗？你看不着我彩灯不小心绕自己脖子上了吗？
　　“那什么，帮我拎一下。”到底还得我先开口。
　　郗阳把茶杯放在电视柜上，从我手里接过彩灯线，一会儿抛，一会儿扯，很快就弄好了，插好插销，点亮看了看，又拔下来，拿起茶杯，接着喝，动作一气呵成。
　　“行啊小百合，平时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不出什么？”
　　“干活干脆利落啊。”
　　郗阳抬头看我。“不然呢？师兄以为我怎么做的法医？”
　　原来什么都会干，就是什么都不干，太气人了。
　　“那你怎么那么懒？”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高处挂小物件。
　　“因为麻烦啊。”郗阳回答的理直气壮。“还有这些装饰，用两天，就要摘下来收起来，明年还要再挂上，就很麻烦。”
　　吃饭你嫌不嫌麻烦？他还真嫌！我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画面：
　　“吃虾？”
　　“不想剥。”
　　“怎么不吃鱼？”
　　“有刺。”
　　“煮鸡蛋来一个？”
　　“不要，有壳。”
　　“那你吃馒头咸菜吧。”
　　“好啊。”
　　“靠，还真吃啊！怎么不吃糖蒜？”
　　“有皮。”
　　“……”
　　忙乎了一阵子，大功告成，我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小天使是去年去欧洲时候买的，我一直特别喜欢，如今看来，那姣好的模样倒是与郗阳有几分神似。
　　“没想到师兄你过圣诞节。”郗阳给我递上一杯茶，说。
　　“为什么？”
　　“师兄看起来，并不洋气。”
　　啥？“开玩笑！哥哥我是学英语的好吗？洋文，洋文！”
　　“那你怎么不做外事警察？”
　　“我就是外事警察招进来的，在出入境干了两年外管，专管涉外案件。”
　　“那你怎么不干了？能力不足吗？”
　　“你……”很足，你要不要试试？“小百合现在是长能耐了，已经肆无忌惮调笑我了。”
　　郗阳吐吐舌头，笑。“不闹了师兄，我给你个礼物吧。嗯……你想要什么？”
　　我决定调戏他一下。“我要，一颗心！”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角吗？证明给我看看。
　　“可以啊！”
　　“这么爽快？”
　　“恩恩。”郗阳点点头。“上次解剖的大鼠，我看那些零件儿扔了也怪可惜，顺手做了几个标本，师兄喜欢的话，我连肺一起送你吧！”
　　小百合！你看不出来我的脸都绿了吗？
　　“不要！我怕耗子。”
　　“看不出来是鼠类的。”
　　大哥这不是重点好吗？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算了，这个没心没肺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师兄，要不我送你个实用的吧。”
　　“成啊。”啥玩意儿？牙膏牙刷洗面奶啊？
　　“那你最近有什么想买的吗？我来买，送给你。”
　　他还真是省事儿。我琢磨了一下，还真有。
　　“我准备买双篮球鞋。”
　　“啊？又买？”
　　又？不是，你这还没当我媳妇呢，就要开始管我了？
　　“我很久没买鞋了。”
　　“门口鞋柜里那双，不是新的吗？”
　　“那双啊，去年的了。”
　　“怎么可能？那边儿都是白的，旧的不应该是灰色的了？”
　　这什么逻辑？“等一下，你这几天穿的那双，是做脏款，对吧？”
　　郗阳往门口看了看，又看看我。
　　“得了你别回答了，明天把那双鞋扔了，我一起买两双吧。”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郗阳每天洗澡，隔一段时间就洗手，平时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香皂味，阳台里永远挂着他洗好的内裤和袜子，他是怎么达到贴身特别干净、朝面儿的惨不忍睹的？

　　到圣诞节那天，我买了两双限定款的球鞋，刷得我连房贷都快还不起了，我妹还特欠嘴，说让我找我妈报销，只要说是给对象，准能批下来。我才不上当呢，我老妈的媳妇礼，必须是传家玉坠子，打小儿说好的！
　　郗阳给了我一个小盒子，让我猜是什么礼物，我掂量了一下，没什么重量。
　　“蓝牙耳机？”我问。
　　“为什么猜那个？”
　　“你之前不是说，要送我实用的，我上次抓捕时候耳机掉了。不是吗？”
　　郗阳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耳机掉了……”
　　“那是什么？”
　　“是个表带。”
　　“我去，麦琪啊？我是不是得给你买个木梳？快给我看看，你戴的是不是假发。”
　　我靠过去，揉郗阳的头发，他嘻嘻的笑。我拆开盒子，是我手环的同款皮带。
　　“喜欢吗？”
　　“喜欢。”我点头。小百合送的，我都喜欢。“怎么想起来送这个？”
　　“我看你戴的有点旧了，你对东西那么爱护，都看出磨损，看起来应该用很久了。”
　　还真不是！是因为我完全不在意这个手环。
　　我以前习惯戴手表，至于换成手环，主要是裴欣的主意。有阵子老是心慌，裴欣吓得不行，让我背了一天豪特，结果那一天我心一点儿都不慌，啥也没查出来。
　　裴欣还是觉得不妥，说我心动过速，我说我跟谁心动啊我又没对象！裴欣不干，要求我每天按时报告心跳，我烦得不行，干脆买了个手环，每天几点睡的，走了多少步，全都会传到裴欣手机上，我毫无隐私可言。
　　后来，这手环到底闯了祸。
　　我跟郗阳好了之后，有次我带他回我爸妈家，光天化日的我突然来了性致，把郗阳拉到我房里做。郗阳有点儿紧张，夹得特别紧，我也急，做得特用力，马上就要爽到了，裴欣突然猛敲门，说我心跳过速报警了！妈的我当时差点儿萎了！我终于理解了那些做到一半儿遇上我们扫黄的心情了！
　　裴欣你真是我亲妹妹吗？你哥后半生的美好生活差点儿让你给葬送了你知道不？之后我每次上床之前准把这东西摘了。
　　不过，收到这个带子，我还是很开心的。被关心的感觉真是好，我莫名欢喜。“小百合还挺细心啊，这么亲切，我都想娶你了。”
　　郗阳没接我的笑话，搞得我有几分尴尬。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师兄，你怎么不谈恋爱？”
　　谈啊，咱俩谈谈呗？这话我当时还不敢说，怕他觉得我是个老流氓，毕竟六岁的年龄差在这儿摆着。
　　但是遇到郗阳之前，我单身32年，是如何发生的？我想了想，找了个全局光棍儿共用的理由：“因为忙啊，一来二去，就给耽误了。龙城公安满地光棍儿，简直就是特产，不论男女。你过年要不要带回去一个？”
　　郗阳抿了抿嘴唇。“我……没地方带。”
　　操，我傻逼了。郗阳没有父母，无处可去，他去哪儿过年都是问题，往哪儿带？
　　“那我带你，怎么样？”我问他。
　　“什么？”郗阳愣了愣。“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回家啊，过年。怎么样？考虑考虑呗！不着急，过年还早着呢，等你答复。”
　　“哦……好的。”郗阳面色微红，我怕他害羞，没好意思追问。
　　雪嘉睡醒了，颠儿颠儿的过来，摇着尾巴，连屁股都一起摇着，跟郗阳要零食。郗阳拿了幼犬零食喂给它。我发现这小狗子才来几天，越发壮实了。
　　如果我能在郗阳小时候，就把他给捡回家养着，到26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能身强力壮，穿衣显瘦，脱衣一身小肌肉？
　　话说，郗阳脱了，会是什么样的？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我就没看到过他脖子以下的部位，天天长衣长裤，他是怕有审查吗？
　　当时我哪里想到，他是不想让我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

　　过了个幸福安逸的白色圣诞节，到元旦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值班，郗阳加班，同在一个楼办公，各自忙碌，见不得面，连吃饭的时间都没碰上。
　　之前从宋强那儿的到的线索，本以为能给“汽车焦尸案”带来突破性进展，结果，连进展都没得，甭说突破了。
　　还有“陷阱白骨案”，即便我和郗阳被劫，摆明了跟那案子有关，但那些“头盔黑衣人”们，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退回去之后就消失了，半点痕迹都没有。
　　上头不愿意到了年底发现这么多命案，而且隋亮的案子无法证明是他杀，老邻居们又都说这人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家厉害得狠，出门点头哈腰，杀他寻仇没可能，图财又没有，肯定是自己掉进去的，于是尽管有我和郗阳的笔录，这案子最终还是定性为意外。
　　我以为真相随着隋亮的死永远被掩埋了，我以为郗阳对这些案子的了解是出于一个警察的敏锐，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知道这事情的全貌，我更没想到，郗阳会那么坦然的跟我说：“隋亮啊，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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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怕不怕，这是个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而且隋亮死的时候，郗阳还是个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