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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代神谱 ...
小天公这词一出,室内突然就陷入了沉寂。
老夫人乃是一顽固的迷信疙瘩。
她听了这话,再去回想余一大师郑重的表情,想他说“见童子一面便是三生有幸”的话语——
还有哪怕老大亲自出面,也要三缄其口,绝不多肯说一句的样子。
这……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说大令朝廷,只说令东这块地界,自古以来,便很少拜人神。
朝廷的正祭祀,多以图腾象征之神为主,有天公地母,有东西二君——
这里的东君指太阴,西君指太阳。
——然后还有风雨雷电四神,秋收冬藏二女,基本是代代相传的,哪怕王朝倒了,它们也会不倒。
这第二类祭祀,一般指皇家先祖。
因是自家封的,所以名号都可长,管的特也多,乍一看好似十分牛逼的样子,可一旦改朝换代,通通都要下岗,新人早晚换旧人的。
民间也差不多。
民众会祭拜的各路山水乡神和星君地祇。
他们但基本都有原型,一般是当地德高望重的人,死了以后当个什么神拜一下——
碰上寿命长的,就当寿仙拜,名医死了,就当去瘟星君拜
——若是县里头出一个破天荒得了功名,最终当大官的读书种子,但一旦死了,立刻就是文曲星拜。
一旦乡间约定俗成,待到国朝大祭,朝廷便会成批成批的给敕封,一纸诏书到乡里,大家都是“公务员”。
但这种“公务员”下岗的更快,赶上改朝换代,基本算是批量删除。
不然都改朝换代了,你还拿前朝的官当文曲星拜——侬晓不晓得他当年的文采风流,搁现在有一首算一首,全特么是反诗哦?
正儿八经能续住的,还真就图腾正神那几位。
但怎么说呢……
鉴于此世的文化进程和地球具有这样那样的共性,令东这块土地上关于神话信仰的调性,也非常具有地方特色。
它是一定会给政|治让路的。
就徐大老爷所知,西君最初是一男性形象,后来才变的女。
而雷电这两样原本属于同一个神,是后来有一昏君爱热闹,底下贪官为了拍他马屁,搞什么四神庆寿,才为了凑数,硬给人俩划开的。
再还有前前朝。
一在位六十多年的老皇帝。
他自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大功德于天下,于是拿自己的脸去雕了天公神像——
那会儿天公的形象还是个中年人呢,好嘛他这一折腾,嗖的一下跳过花甲,直接原地变老朽了。
本朝的开国皇帝呢,就没得这么犯嫌。
只是他幼年失怙,是寡母历尽艰难才给带大的,然后那老太后身子骨还好,眼见尚家要得天下了,她却倒在了事成前的最后一个春天。
就现在,尚家高庙里供的地母娘娘,长得都是那老太后的脸。
徐衣春看过的机密卷宗有点多,对这种事儿自然少敬畏。
但也正是因为他晓得如今的天公地母,其实被加工过好几次,这会儿撞上了天人亲口叙述的神话故事,才会越离奇,越觉得可信。
——若清英所说是真,那牡丹童子,如何就当不得小天公了?!
唯有四老爷,他什么前因后果都不晓得,天性使然又很疲赖,便是论证了徐清英被鬼占了身子,也没有很惊慌的样子。
倒是他妈和他哥一起沉默,弄的他有点浑身痒痒。
“……你们别这样啊,我压力好大的。”
“闭嘴。”
“哦。”
随着一声怂怂的应答,这一夜的事便算是过去了。
大家心里俱有所想,沉默着四散回了屋,不怎么安稳的睡了一夜。
这事儿还没完,明天夜里继续。
因这是个长期工作,那异族的神婆子,就直接留下来做了府上的客卿。
碧玺也受了老夫人的赏,以后专负责收拾首尾。
白日里,梅姑刻意避开徐四的眼线,在他的小院和老夫人的园子之间,收拾出了一间厢房。
待到晚上,人该困了,碧玺端一碗补汤去当宵夜,轻轻松松把他迷了个正着。
然后神婆子继续点香,强行帮他嗑药,等药迷糊了,再一路引着去厢房。
房里,督公府的几个主子都在座,梅姑还拿着昨日那份纸笔,站在老夫人身侧,木的好似一块没有感情的写字机器。
临开问前,梅姑先给昨晚写了个总结:
【牡丹童子,天帝之血裔,小天公也】
四老爷今儿白天给他大侄子(也就是他心目中的真·徐清英)烧纸去了,心头事了,显得更皮实了一些,侧头看到这字,不由啧啧称奇:
“真是看多少回都觉得怪,苍天之所寄,居然不是日月,而是花草?”
这倒也不是他乱说,实则我们前头提过,这里的文化进程,约莫和隋唐之初相仿,牡丹花的地位还没野牡丹高——
——野牡丹清热解毒,还专克蚂蟥水蛭,实是一味很好用的药材。
“就算不是太阴太阳,非是花草,就不能是桃花梅花什么的吗?”
四老爷两手拉长比划了一下:“那好歹长的高啊!”
这动作很有几分猥琐,老夫人正想教训他不要多嘴,那边厢,还在迷瞪中的徐清英,突然就不乐意了。
“牡丹花怎么你了牡丹?!”
——在那个圆眼睛小孩儿出现之前,牡丹可算是徐林1.0很喜欢的一种花了。
再说直白点,他喜欢这一卦长相的女明星。
大概是顺着四老爷的话才发的火,他虽然在嚎,但说的却是正经的官话。
“牡丹可是百花之首呢!”
【人间富贵花,尘世第一香】
徐清英一字一顿的搁那念诗:“天下真花独牡丹,倾城倾国好颜色——”
因念的前言不搭后语,想不起后面该怎么接了,他还有点生气。
不过四老爷刚才,其实说了个在他心里更可气的词:
太阳。
“我可去NM的太阳吧!”
他表情迟钝的骂了句XXXX(英文脏话)。
“太阳就不是个好词啊……”
比如垃圾太阳鸟。
——屁都不是叫个逼格这么高的名字,欺骗他感情!
再比如更垃圾太阳王窟。
——安保队伍里一水的犯罪分子,生生害了他的性命!
徐清英嗓子里多了一股哭腔,用多国语言骂骂咧咧的同时,还打了一个痛彻心扉的哭嗝。
这话出口,堪比三层加密的电码,唯有大老爷经验丰富,见多了金殿上又骂人又要撞柱子的御史,成功从这一串哔哔哔里,听出了个勉强可辨的关键词。
“太阳鸟?”
“这说的可是东君?东君非是人形,而是火鸟?”
老夫人听到这话,脑子里灵光突闪。
月前的那个下午,她隔着窗棱朝里看时,飞在空中的小童子穿着一身白衣,而他背后,正好有个火鸟圆环!
“梅姑将笔给我。”
老太太凛州世家出身,虽然少时天真烂漫,老了封建迷信,但艺术素养十分喜人,不过三五笔间,便将那图腾画出了七八分样貌。
画完一翻转,原本是想给老大看的,谁知徐清英眼角瞟到这画,瞬间就被激怒了。
“我呸!”
他被碧玺死死拉住,但还是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再次骂骂咧咧起来。
“那算个屁的太阳鸟,老子当初多期待他,结果呢?做成镯子戴脚上的东西,就是一糊弄小孩儿的玩具!”
徐清英扯着碧玺的袖子,抬手像是要摸她的脸。
“玺儿懂得什么是玩具吗?”
玺儿当然是懂的。
只要徐清英正经说话,少飚几个乱码,就督公府大丫头的受教育水平,基本什么都能懂。
果然。
他还哼唧着呢,那边,无情码字机梅姑,已经就着关键词自我发挥,提笔记到:
【太阳之形,为一火鸟,童子玩物也】
然后把老夫人画的图腾描了一遍,再记:
【太阳鸟,常作镯饰,绕童子脚腕而飞】
她写的没什么心理负担,四老爷个看客,却不太能接受。
“东西二君到底是正神啊……”
他小声嘟囔道:“太阴太阳,至高至远——”
“远”字后面还没出口,徐清英便突然大喝:“那东西高远个屁!”
他嗑药上头,眼前幻觉无限。
眼中映的是四老爷,脑子里想到的,却像是当初兴冲冲找姥爷问话的他自己。
“我就是个傻X!”
他冲着四老爷版的自己大声呵斥:“太阳鸟算个球,它不崇高,不神圣,更代表不了多勒齐——”
“他们只是喜欢它好看!”
这是他姥爷当初哔哔他的原话。
此时落尽列位听众耳朵里,“多勒齐”虽然是个听不懂的词组,但以上这段话里的主谓宾,实在是难得的齐全!
于是梅姑低头就写:
【太阳啥都不是】
这句写大白话,最有那个味儿。
然后她再记:
【不可代指苍天,不可喻其高远,阳之所以普照万物,乃天帝爱其光辉所致】
可既然东君是鸟形,那西君呢?
大老爷显然也和梅姑产生了一样的好奇。
“若太阳是鸟,那太阴是什么?”
徐清英原都要和四老爷打起来了,被这问题一茬,脑子跟掉线了一样,四肢无力,让碧玺扶着,才没直接往下倒。
神婆又一次从阴影里冒出来,给他鼻端补了些药。
大老爷耐心的等他进入状态,又重新问了一遍。
“若太阳是鸟,那太阴是什么?”
“太阴?你是说月亮哦?”
‘月亮是个什么动物?’
徐清英表情迷幻的思考了下,洒然一笑道:“月亮是玉兔啊!”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碧云端。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白兔捣药成,闻言与谁餐?
他这段日子白天还是正常的,偶尔出去和人装逼,用转译过的古诗词到处打脸,这会儿顺嘴了,唰唰又给背一首。
但因为莫得转译,音调又奇怪,听着便成了一段有声有韵的乱码。
碧玺对此经验丰富,急忙扯一扯他,轻声道:“少爷别说胡话了,细细讲一讲玉兔,可好?”
徐清英呵呵:“好的呀!”
因有人引导,他蹿出去的语言频道又给调回来一截,用普通话夹方言夹此世界官话的Remix,给大家讲了一段神话故事。
从后羿射日开始,到嫦娥偷灵药升仙。
然后他模糊中记起了嫦娥是一大美女,哼哼唧唧感叹了一番:什么“广寒宫中独守明月”啦,什么“只有月桂和玉兔同她相伴”啦——
还有后来吴刚伐桂,个痴汉骚扰美女不说,还把美女的月桂树给霸占了。
他网文看的不少,电视剧也多有涉猎,讲起来不免情节离奇,故事曲折,各种同人二设,各种叽叽歪歪。
徐府列位铆足了精神,依旧只听懂了百分之四十。
前半截说有人射日,后半截说惩罚和月亮,出场人物有射日者,他老婆,桂花树,以及兔子等等。
忽略掉那些个完全听不懂的专有名词后,大家团坐一起:
完形填空,action!
首先,桂树肯定是主角。
——他们自信的填下了一个错误答案。
再联系上下文。
如果兔子指代太阴,那参考【太阳之鸟是童子顽器】的前文设定,那玉兔,大概率是题干中唯一出现过的植物,【桂树】,的宠物。
——他们自信的填下了又一个错误答案。
之后,以常理来推断:凡人冒犯天神,肯定是要受罚的。
“射日者击杀太阳之鸟”在前,“有XXX砍了个什么东西”在后,以【有罪有罚】的逻辑来推断,八成是他被拉出去问斩了。
他老婆受罚,是同理。
将三个错误答案结合之后,他们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一个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逻辑居然十分通顺的结论:
即,上古有人射日,冒犯天阳之鸟。
鸟儿坠亡后,射日之人被桂树(具体是个什么仙不晓得)惩罚,原地砍死了。
然后因为鸟少了一个,这个桂树(具体是个什么仙不晓得),就把他妻子带到天上,化作一只玉兔,替了天阳之鸟的职位。
自此,金乌玉兔互相交叠,天地才有日月之分。
于是问题来了。
若曾经天有二日,在其中一个是童子脚镯、童子本身又有两只脚的情况下,大家合理推测,它俩应该都是镯子。
突然死了一个,童子算苦主。
有一赔一,这玉兔该是他的新宠物。
但这里头还有一不知道是什么仙的桂树。
——在徐府这帮凡人的思维惯性里,免不了还是觉得树比花厉害。
这个桂树,下手斩杀了射日之人,处罚他的妻子化作月亮,那月亮就是他的劳动成果。
他算事主。
两者相遇,那月亮算谁的?
——这看似是在打听神仙八卦,实则牵扯到了后头给牡丹童子造像的事儿,要决定给不给他周围画玉兔呢。
于是老夫人沉声又问:“玉兔是桂树仙的宠物,还是童子的?”
徐清英懵逼了一下。
‘桂树仙是谁?’
哦,对了,徐清英想,我刚才在说广寒宫来着。
‘那广寒宫里只有嫦娥,桂树连个先天十大灵根都算不上,它就算成仙化了人形,那不也和月兔一样,都是嫦娥的奴婢吗?’
等等。
徐清英懵逼了第二下。
‘广寒宫里有奴婢吗?’
“有的吧?”
徐清英喃喃自语。
他穿越前两天为了觉醒超能力,可真是看了不少神怪。
《西游记》里就写了:广寒宫仙女素娥,转世成了天竺公主,玉兔和她有间隙,就专门下凡整她,把她变成兔子,自己做了公主。
后来遇到取经人,还要搭台子抛绣球,招唐僧做她的驸马。
这个故事虽然也哔哔着一堆乱码,但大家听懂的比上次多。
于是头脑风暴开始,完形填空again。
——桂树乃是一侍女。
(老夫人言:她怕不就是那个专负责给童子梳头发的!)
——射日者之妻做了兔子后,混的比她还体面些,反手给她穿小鞋,甚至把她踢下了界,以至于她连个什么十大XXX都榜上无名。
(四老爷叹曰:看来天上也不好混啊……)
大老爷只关注事实,当下问了句:“然后呢?”
他就想问问月亮是不是童子的宠物。
结果徐清英顺着《西游记》的思路,懵逼了第三下。
‘这还然后什么?’
他双眼无神的皱着眉,心说天竺国抛完绣球,就是高员外了,完后再没两个回目,师徒四人就该到西天了——
这还有什么好然后的?
眼见他脸拉下,把大老爷的问题撂在了一旁,碧玺赶紧插话进来,兢兢业业的催他。
“您就讲一讲嘛,后来又有何事~”
徐清英虽然嗑药上头,听了这话,骨头照样发酥:但凡是个男人,这种时候能说不记得吗?
不记得我给你现编!
不过《西游记》有原本,倒也不用真编,把前头的回目拼到后头了就成。
他颠三倒四,语言乱码。
但精神亢奋,语调昂扬。
大老爷想问的没能问出来,莫名其妙的开始听说书。
大家排排坐着听故事,不知不觉嗑起了瓜子,等打更的都出来三回了,故事还没完。
老夫人实在撑不住了,就说这一遭先歇着。
“我们明日继续听《女儿国》——”
不对!
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我们明日再打听天家谱系,好给童子作经卷。”
时间唰唰的到了第三天晚上。
厢房里,碧玺和神婆一左一右,把吸大了的徐清英引了进来。
这是说好的继续。
四老爷兴致勃勃,“昨日说到哪儿了?女儿国吗?我不喜欢听那情啊爱的,要么再讲一遍黄风怪?”
“我看黄风没你怪!”
老夫人没好气的冲他摆脸:“正事儿还没办呢,哪有那么多空闲给你听故事……”
虽然她心里也想听,但对仙神鬼怪的朴素恐惧感,还是压过了好奇心。
老夫觉得立牌位的事儿最重要。
祭祀,古来就是礼仪的一部分,敬神,更是大礼中的大礼。
要开香,要造像,要作经卷。
要引神韵,要敬告天地。
所以今天有正事儿,得给牡丹童子顺一顺谱系。
——这就好像神话故事里写精卫,要写【炎帝之少女,名曰XXX】这样,是格式。
因不确定天公在神仙里是不是也叫天公,这里的司职,需得问清楚才好。
结果徐清英没听懂。
老夫人换个问法:“那天帝呢?”
这个徐清英听懂的,他也真知道。
但在不同的网文里,天帝会采取各路不同传说里的人设,五方天帝,东皇太一,天子少昊,张百忍,都特么算天帝!
“你问哪一个?”
四老爷迷迷糊糊听了一长串哔哔,心想这说的都是谁啊?
那边,大老爷已经熟练的不再在意这些细节,换个白话颠倒下主语,继续问:“牡丹童子之祖父,何如?”
“牡丹童子之祖父……”
徐清英念叨着念叨着,脑子还真能理解——
他这两天磕了药后,听人说各种祈使句,重复词汇还多,脑子里已经自动形成了牡丹=彔白的等式,当下抽抽着一笑。
他还真知道!
徐林1.0,是曾经立志要挖空仸阿族历代山主之墓的人,当代现存的多勒齐,有一个算一个,他都很努力打听过的。
多勒齐被多方避讳,外地人听的少,本地人不许提,所以彔白他爸才是最好查的那个——
他是车祸死的,事故太大,上新闻了。
“我记得那好像是个好像是五味子,藤蔓吧?”
“谁?天公吗?”
“阿公?不是!”
徐清英烦躁挥手:“那是他爸,名字我也没找着,不过他们名字都是花,意思意思行了,至于他阿公……”
“好像是合欢树吧?”
“什么树?”
“合欢树!”
徐清英这一波居然还给转译了一下,理解起来,约莫是一棵阖家欢乐大团圆的好树。
但是怎么说呢。
虽然在牡丹童子是花的前提下,他爷爷是棵树很合理啦——
“但一棵树要如何开天辟地?”
“开天辟地?”
徐清英倚在碧玺怀里,迷迷瞪瞪的瞎激动:开天辟地他知道啊!
嗑药吃菌,再加一些催眠小技巧,徐清英的行为模式,已经被固定了大概,当下急匆匆的开始哔哔,用各路预言乱码,给大家讲一通盘古记事。
虽然半懂不懂,依旧听的人热血沸腾。
四老爷打昨个儿开始,状态就有点像是“拿翻译软件看外网同人文的入坑萌新”,听故事可来劲。
他跟在茶楼里捧说书先生的场子一样,可积极给徐清英捧哏:
“然后呢然后呢?童子的阿公开天便死了?”
徐清英思路一茬,虽不晓得彔白和神话有什么关系,但他现在习惯了有问必答。
于是答曰:“死的不是他爷爷,是他爸。”
“咦?”
立在一旁的梅姑快速往前翻,故事开始之前,他好像确实提过几个死字,但因为没法辨别主语,直接给略过了。
“天帝之子,竟会早夭?”
同样死了儿子(徐清英之父,二老爷徐衣夏)的老夫人,有一咪咪感同身受。
便问:“这位少天公,也是株神树吗?”
“神树?”
这个徐清英也知道,仙侠里老写呢:“神树有桃都建木。”
桃都是个啥树设,徐清英早记不清楚了,感觉像是低配的扶桑,至于建木——
这个都不用记的,建木曾是天地之桥,早被砍没了。
比起这个,徐清英倒是对绝天地通的神话传说印象更深。
他早前修炼不成,老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来着!
在碧玺的引导下,他从“仙人不得下界,凡人不准成仙”开始说,其间夹杂各路玄幻小说,凡融过这个梗的,都被拿出来哔哔了一遍。
室内空气陡然一松,瞬间进入了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听书环节。
只有梅姑兢兢业业,低头写字:
【天帝之子名建木,早夭】
等这一轮书说完,四老爷热烈鼓掌,回头见他大哥低头沉思,都有点震惊了。
——虽然听起来麻烦些,但徐四嘴里的情节可新鲜少见的紧,多少年的说书老先生,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功夫!
“大哥居然半点不为所动?”
他大哥面无表情瞟了瞟他,心想清英嘴里说的,七成可能都是真事,那有原型的,可不比说书人胡编的有意思吗?
不过这回他不是不感兴趣。
——这什么绝天地通的故事,倒是正好解释通了现在“人间不晓真仙事”的状况。
只是他回头再看,前头一笔带过天帝之子早死的事儿,其实很有些乾坤暗藏其中。
“哦?”
老夫人也跟着好奇了:“少天公之死有诈?”
“那倒不是。”
徐衣春翻弄着梅姑的笔记,沉声道:“这位帝子,怕不是意外早夭,而是应天命才死的。”
“何解?”
“阿娘且看。”
他点了点梅姑记载的各路完形填空题。
这一页写的,是盘古事记乱码.ver。
大老爷刚才看了许久,因颠三倒四又语言不通,其实很多句子是没有主语的,所以他思索半晌,觉得清英嘴里所讲的【开天辟地】与【化身万物】,应该是两件不同的事。
第一件:开天辟地。
说鸿蒙之初,天地混沌,有种育于其中,后树芽破苞而出,天地遂分。
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神树立于天地之中,神于天,圣于地,日日生长,万八千年,天地乃成。
既天帝生,才有天地生。
自此,世间有了【生】的概念。
第二件:身化万物。
讲的是神树落种成子,名曰建木,但这“子”,生来便是为了死的。
即他身死,世间才有【死】的概念。
因世间万物,都是他生身所化,遂万物之寿元,皆有终焉。
讲完这两段,徐衣春将书更往前递了些,翻到了梅姑写的第一页:
【牡丹童子,名曰彔白】
【彔,文华之声】
【童子之本体,白牡丹也】
然后第二页:
【牡丹者,人间富贵花,尘世第一香】
“牡丹童子以彔为氏,寓意文华之声,其本体又是百花之首,尘世第一道香,或掌人间富贵——”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
对面,四老爷也是很会递进的一个人,登时大悟,接道:“其公其父,有生有死,已然万物齐备,此时世界若是一块锦帛,就该他来锦上添花了!”
于是牡丹花开。
万物灵性自生。
【众生自此开慧,争放如百花,后才有人道兴盛,代代相传,以至如今】
此乃天地初开,神谱下顺之三代。
桌案边,梅姑默立一旁,看着大老爷边说,边写完最后几个字,居然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等下应该还有一章,我第一次在无cp这边写文,不让超字数太多,字数够了卡点就v。
最后惯例求留言。
诸君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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