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苏七七z

3、夜晚

　　学校为了避免学生集中造成拥堵，高一高二的放学时间不同。姜慕中午放学的时候都会走慢一些，跟林悦一边闹一边往外走，林悦和姜慕的家是反方向的，她们总是到学校门口就分开。
　　姜慕再墨迹一会儿，再回头便能看见那一抹高挑的身影。
　　姜慕在晚上出校门买饭也经常能看见江川，一般都是姜慕买完饭回去，江川正和同学一起去买饭。
　　姜慕每次只敢偷偷地瞥一眼江川，然后迅速地低下头，待江川走后，笑容便会爬上眼角。
　　每天跟姜慕一起买饭的林悦并没有戳破这少女的心事。

　　这天，上完下午的课，到了晚饭的时间，姜慕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刚出校门，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姜慕扫了一眼，按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敷衍的回答着。
　　“没别的事了吧，挂了。”
　　林悦问了句“谁啊”
　　“我爸”
　　林悦便不再说话了，姜慕和她爸的矛盾林悦是知道的。
　　初三的一个晚上十一点，姜慕突然给林悦打电话，问能不能去找林悦，林悦把地址给了姜慕。
　　二十分钟后，林悦听到敲门声，打开门。
　　直到后来林悦也忘不了那天的姜慕。
　　那时候是冬天，姜慕只穿了一件卫衣，眼眶红红的，眼睛被泪水冲刷后在夜晚显得格外明亮。
　　在见到林悦那一刻，姜慕抱住了林悦，嚎啕大哭，林悦一句话也没说，一下下顺着姜慕的后背，等待她情绪平复下来。
　　那天也是林悦第一次看姜慕抽烟，姜慕情绪平复下来之后，跟林悦倾诉着。
　　“其实我妈我爸早就离婚了，小学的时候我不懂，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陪着，我却没有。我妈只说我爸在外面工作，我长大了，闲言碎语也听多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我为了不让别人可怜我，也不想让我妈伤心，我就装作不知道。
　　后来，我爸见我越来越少，我听他们说我爸在外面又有了孩子，我还是装傻，我不在乎。
　　但是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爸回来了，跟我妈还在骗我，他们真当我傻吗？我爸说是他养我到这么大，让我清楚自己姓什么。但是他除了给我钱还给我过我什么？我需要爸爸的时候他在哪里，我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他又在哪里？现在我大了，我不奢求父爱了，他又跑过来给我演戏了。”
　　“小时候我从没渴望过我的家庭多有钱，我只希望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在我受委屈了，能有一个宽阔的后背支撑着我，能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没关系，有爸爸在。”
　　林悦从来没有看过姜慕这么脆弱的一面，林悦一直叫姜慕“大哥”，就是因为姜慕一直给人一种很坚强的感觉，姜慕不高，但总有一种保护欲，她把身边的人都保护得很好。
　　林悦从那天之后也知道了姜慕为什么总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她怕失去，她觉得不在乎，失去的时候也不会痛了。
　　她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像很好相处又好像很有距离的样子，很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内心。她怕了，她怕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揭开的的时候，失去了保护自己的铠甲。
　　她很小就知道，没人能保护自己，她只能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保护自己。

　　林悦想起那天晚上的姜慕，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你没事吧？”
　　姜慕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啊，没事。”
　　林悦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在姜慕这里多大的事都是没事。

　　上晚自习的时候，姜慕越来越烦躁，干脆去找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没说什么就准了。
　　姜慕没回家，她不想让妈妈担心，她索性连学校门都没出。
　　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着，逛累了便坐到了操场旁的看台上。
　　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空旷的操场，偶尔抽两口烟。
　　黑夜笼罩着姜慕小小的身躯，吞噬了脆弱无助，保护着姜慕最后的坚强。
　　这时学校里的学生都在教室上晚自习，整个学校安静极了。教学楼那边淡淡的灯光，与操场的漆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偶尔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姜慕放空着，盯着空旷的操场。
　　这时的姜慕并未发觉一个人的走进，等到他坐到她身边，她才回过神来。
　　姜慕吓了一跳，刚想发火骂这个不速之客，刚偏过头便呆住了。
　　江川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姜慕，像个受惊的小猫一样，江川嘴角勾了勾。
　　“同学，借个火儿。”
　　姜慕把打火机递给了江川，江川接过打火机，打了几次都被风吹灭了。于是江川一手护着火，一手按住打火机，嘴里叼着烟，对着火儿，偏头，深吸了一口气。
　　风徐徐地吹着，江川的栗色短发随风自由地飘着。
　　姜慕看看手自己里的烟，心里一阵懊恼，怎么办，他一定喜欢沈浅那种温柔乖巧的女生，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晚自习的时间吧，你这是翘课了，小学妹？”江川说着，眼睛却看着前方。
　　“对啊，是晚自习的时间，看来学长翘课了啊。我可是好学生，跟老师请了假的。”姜慕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中，随口就回答出来，这种跟同学插科打诨的态度。
　　说完才想起来这是江川。
　　江川听完偏过头看了一眼姜慕，风吹起了姜慕的头发，姜慕的耳钉在夜晚格外明亮，姜慕的脸很小，又戴了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遮挡了那双有攻击性的眼睛，少了几分叛逆的意味。
　　跟照片里的有点儿不一样。
　　其实，江川在那次吃饭之前就知道姜慕。
　　江川不常发说说，但好几次看见访客记录里有个不是好友的头像，便点开了她的空间。
　　姜慕的空间里有几张初中的时候和别人出去玩的合照。
　　初一的时候的她头发刚刚盖住耳朵，笑容很灿烂，眼睛弯弯的。有些瘦弱，小小的，一副乖乖的样子。
　　再后来的照片，笑容少了几分，大多都是嘴角一勾，让人看不出她开心与否，添了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
　　身上好像加上叛逆少女的标签。

　　“好学生？”江川细细品味这几个字，眉毛挑了一下。
　　“那好学生你在这干嘛呢？”
　　姜慕心中生疑，他不是不爱说话吗？
　　“心情不好。”
　　“我也心情不好。”
　　接下来就是寂静，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和烟燃烧的声音。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姜慕那根烟燃尽了，在地上捻了几下。双手搓搓胳膊，屈膝抱着腿。
　　初春，夜晚的风还是凉飕飕的。
　　江川瞥了一眼旁边瑟缩的人，脱下校服外套，递给姜慕。
　　姜慕吃惊的看着递过来的手，愣愣的接过来披到了身上。
　　江川的校服很大，姜慕把整个人都缩在里面，校服上有一种香气，温暖但清冷，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烟味。
　　其实b中是不强制要求学生穿校服的，学生只有在集体活动时穿校服，所以大多数人的校服都扔在教室，上操体育课什么的直接套在身上。
　　“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会回到没有这种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东西？”姜慕打破了这份寂静。
　　“不是，曾经拥有的幸福感也是你得到的东西。而且在这过程中你不一定什么都没得到。”江川答道，江川停顿了一下，“拥有过的东西至少有可回忆的东西，从未拥有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这句话，江川看向姜慕，姜慕的眼睛清澈极了，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这时的姜慕也在看着江川。
　　月光洒下，罩在两人身上。夜空点缀这几颗星星，两个人的眼中都可以看到彼此的样子。

　　姜慕回过头，脸颊发烫，江川这时也站了起来，拍拍裤子，说：“好学生，我先走了，毕竟我们这种没向老师请假的人，得回去继续上自习了。”
　　姜慕“恩”了一声，看着江川挺拔的背影走向教学楼。
　　姜慕突然想起江川的校服还在她这呢，想到这姜慕笑了笑，脸颊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