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臣臣》霹雳吧啦大小姐

2、Chapter 2

　　九点半给褚译回的消息，九点三刻门铃就响了起来。

　　南暮头昏的厉害，嗓子更是痛，吞咽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成了折磨。浑身无力，还是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她也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穿内衣了。

　　褚译是毕业之前去一个美术展认识的，算来时间也有一年多了。为人彬彬有礼，性子好像也是淡薄，总之南暮一开始对这个人是没什么印象的，如果不是某一天突然被他表白的话。

　　好在不若其他追求者一般死缠烂打，褚译偶尔问候，进退有度，没让南暮觉得不舒服。以前那些人，和沈非臣分手之后基本都被南暮主动断联，没想到最后发烧需要被人送进医院，最合适的人选倒只有褚译一个。

　　打开门，褚译已经站在门口，他没进屋的意思，手上拿的外套直接披在了南暮的身上，除了微蹙的眉头，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

　　“别换衣服了，怎么烧到四十度才喊我。”褚译上前一步，这个时候没再顾忌这个动作是否合适，上前一步将手覆在了南暮的额头上。

　　烫手的温度让他眉头蹙的更紧，金丝眼镜框隔了一层，南暮太晕，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轻声道：“你等一下，我穿个鞋。”

　　极其自然的躲避了碰触。

　　“好，证件不要忘了拿。”

　　南暮点点头，回头一看屋子内有些乱，地上还有灰尘，强迫症似的回头朝着褚译笑笑：“你先进来吧，我想吸个地再出门。”

　　“你都烧到了四十度你吸什么地。”褚译见南暮不动，挪了步子进了屋。

　　也不管她怎么想了，直接将人推在沙发上坐好，自来熟的给她倒了杯水。褚译知道南暮一直独居，性子有些洁癖，自己将鞋子脱好放在一边，拿了吸尘器就开始吸地。

　　南暮则瘫软在沙发上看着。在她的眼里，褚译的长相并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但是曾经有次在公司楼下被同事碰到，同事倒对褚译的长相赞不绝口。

　　甚至用上了‘禁欲系’‘斯文败类’等字眼。

　　视线从褚译的白色的袜子挪到了他的脸，薄薄的唇，下颌骨和鼻子的完美线条让他的侧脸极为好看，衬衫该是棉麻，配着羊绒的开衫显得年纪很小。

　　禁欲什么的南暮是一点没看出来，她是觉得褚译这个长相颇为寡淡。

　　“地吸好了。”褚译推了推眼镜框，扭头看了一眼南暮，她皮肤白，此刻因为体温的缘故，脸上泛了红，头发该是两天没洗，有些油，睡衣裤子配上那宽大的卫衣，怎么还能让人觉得有些撩人。

　　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压住，褚译没再说话，拿了鞋架上的运动鞋就帮南暮穿上，系好鞋带的时候才道了一句：“不用觉得尴尬，照顾病人这是应该的。”

　　南暮笑笑，不置可否。

　　被褚译扶着进了电梯，十月里的夜里不算冷，体温过高还穿了件卫衣着实让人燥热，背后起了细细密密的汗，额头也觉得有些湿，抬手之际，褚译则先她一步递上了纸巾。

　　真是体贴到了细节，南暮这么想着，接过了纸巾。

　　一到地下车库，车子和汽油的味道一瞬间涌入鼻尖，一天未曾进食，乍一闻到这气味，南暮自胃部涌上一股恶心，稍稍用力推了褚译一把，就蹲在地上开始吐。

　　呕吐的声音难听且恶心，好在吐出来的除了酸水并没什么。南暮有些尴尬，吐完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将卫衣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

　　褚译继续扶着她，却没有说话。

　　南暮这个时候是没有看褚译的神情，如果看了，就能知道他是生气了。

　　小区到医院开车仅仅需要十五分钟，坐在副驾驶，闭着眼睛昏沉的厉害，褚译不说话，南暮其实也不想说话，但是气氛着实又有些尴尬。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烧的这么厉害。”

　　褚译嗯了一声，刚好前面是红灯，车子一停，就扭头盯着南暮，看她歪在副驾驶，一副软绵模样，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开口说教，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糖果递给了她：“吃点，让嘴巴里好歹有点味道。”

　　“你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糖巧啊。”

　　“我不喜甜，是之前有一次见你，吃个饭的功夫你吃了好几颗这个糖巧，后来我就习惯随身带着。”

　　“你这话我没法接。”

　　“你知道就行，不用接。”

　　车窗开了又关，原本比较闷的车内，通风片刻舒服了不少。

　　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尴尬，南暮含着糖巧，又闭了眼睛，转念一想，又觉得褚译估计和自己一样，觉得心里堵得慌才通风吧。

　　心跳的很快，却不是因为褚译，而是身体因为高烧不适的反应。此刻心情真要说，南暮觉得自己是毫无波澜，她自己也好奇，怎么这样的对话她一点都没有情绪起伏。

　　是当真因为不喜欢，所以对方做什么说什么都觉得稀松平常，还是说，自己这颗心就是死了。

　　终于到了医院，车子绕了两圈，在急诊室门口停好，南暮想自己解开安全带，褚译又是先一步帮她解开。

　　“我扶你下车，你别动。”

　　后来回想起这天，南暮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没有等褚译扶着她下车，是不是就不会迎面碰上沈非臣。又或者自己没有坚持把地吸了才出门，是否也不会碰到。

　　哪怕自己忍住了没有在地下车库吐，应该也不会碰到。

　　急诊室的门口是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的，风一窜，那味道就更明显，脖子瑟缩了下，南暮身子发软，脚上一晃，就被褚译揽在了怀里。

　　动作并不算亲昵，多是客气和举手之劳的意味，瞧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天上的月亮尤其的亮，带的旁的星星都暗了去，一个简单的抬头动作，视线扫过前方的一瞬间，南暮浑身紧绷，本就因高烧而剧烈的心跳，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即便如此，鼻尖还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男士香水味让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月光她看不见，急诊室的灯光也看不见，黑夜一息之间将南暮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无数记忆和情感如巨浪一般袭来，将空气抽离，将人湮灭至死。脑子空白，不知道如何呼吸，他的身上像是有聚光灯，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感受不到，只能看到他。

　　南暮眼眶发红，过热的体温致使眼泪也滚烫，从眼角滑落，一颗一颗根本没办法控制，眼泪让他的身影在自己面前分离成多个。

　　像是幻影，分散成多个记忆里不同的他，又在片刻之后重合。

　　他很少穿正式衬衫，多是宽大的T恤，没想到如今穿起来倒像换了一个人。

　　一眼扫过，连他袖口上的袖扣南暮都能看清楚，袖扣能看清楚，自然也就能看到他揽着的那个女人。没办法去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视线之间刻意将那个女人忽略。

　　再见面，不过几十秒，南暮却觉得自己要死了。四目相对，沈非臣微微颔首，连多余的眼神也无，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样子致使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臂弯下的身子抖动的太厉害，褚译有些慌，将她身子掰到自己面前，她眼泪不停的模样让褚译心里刺刺的难受。

　　出于男人的本能，更是出于对自己心仪女人的怜惜，褚译紧紧将南暮搂在了怀里。手掌在南暮背后不断安抚，却还是回头看了看刚才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情侣。

　　刚好那男人也回了头，褚译看了他两眼，直到那男人的女朋友将他拉走，褚译才收回了视线。

　　怀里的身子发抖的越来越厉害，刚想揽着南暮往急诊里面走，却突然被大力的推开。

　　“不要管我。”

　　声音嘶哑含着令人无法理解的绝望，褚译一愣，这是头一次他看到南暮这么失态。

　　人情绪的极限是什么南暮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此时时刻，她整个人都要裂开，步子越来越快，后来南暮索性跑了起来，自己绝对不要在这里看病，哪家医院都可以，就是这家不行。

　　前面的路被泪水模糊，南暮看不清，哭着跑也根本没办法呼吸，一开始只是哽咽，到后来跑远了，哭声倒像个孩子不管不顾。

　　过度虚弱的身体，一天都没进食，是没办法支撑这样猛烈的情绪。

　　一口气没上来，南暮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眼中最后的画面，则是亮的过分的月亮，还有褚译领口的扣子。

　　谢谢你没让我晕在地上...这是她那一刻唯一的想法。

　　医院很大，在另一处角落，沈非臣连抽了三根烟依旧压不住心里的躁意，打算抽第四根，烟盒却空了。起身准备走人，快走过这片树荫小道的时候，一拳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不算细的树干轻晃，那树皮子上直接见了血。

　　骨节处的伤口不是不痛，却抵不上心里这股躁，沈非臣大踏步的往停车的地方走，甩了甩手就当没这伤口似的开了车门。

　　都快开到医院出口，沈非臣方向盘一转又转回了医院里头，绕了两圈到底还是开出了医院。

　　车内音乐开到最大声，也不知道能不能掩盖住心内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