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行四方》太疯癫流落人间

12、在太平洋扇翅膀的蝴蝶

　　这是一个很热的季节，也是一个很忙的季节。
　　且行明不能和其他神学院的新生一起入学，因为爷爷的病，且行明需要提前跟着校长去学院报到。
　　结束了高中生活的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和校长老头约定的时间。
　　校长说会派车来接他们，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有车来的样子。
　　且行明正在房间里陪爷爷看电视。
　　“预计本市白天天气晴朗，最高温度35摄氏度，最低温度······”
　　昏昏欲睡。
　　“小明啊，好像有人来了？”
　　“嗯？有么？没有听到声音。”
　　且行明从沙发上下来，走到门口，没有发现有车驶来的迹象。
　　“没有人，可能是堵车了吧，有一段路特别堵。”
　　且行明回来又坐到沙发上。
　　“不会的，我听得很清楚，小明，再去看看。”
　　“爷爷，您听到了什么声音啊？”
　　爷爷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哎，年轻的时候的事······天马呀，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
　　“嗯？”
　　且行明习惯了爷爷的胡言乱语，心不在焉。
　　突然从门外传来马的嘶鸣。
　　嗯？什么情况？我好像听到了马叫声？且行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是声音并没有消失，接着门铃声响了。
　　且行明走出去惊呆了。
　　校长老头是坐着马车来的，是一辆真正的马车。最吸引且行明的不是马车上的古典花纹，而是纯白色的马。
　　说是马，却又不同，这匹马长了两个巨大的翅膀。
　　且行明惊讶地说不出话。
　　校长笑呵呵地走进客厅，迎着爷爷走过去。
　　两个老头进了马车，且行明也跟着上去。
　　“这是天马。“爷爷对且行明说。
　　他点了点头，看着天马目不转睛。
　　“可是，怎么穿过街道马路过来的？”
　　他突然醒悟，扭头问校长老头。
　　“年轻人，多了解一下世界。”校长笑着说。
　　马车开始动起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上显得格外响。
　　且行明在东张西望，观察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奇怪的景象。
　　转角处出现一群小孩，嘻嘻笑笑在街道中间玩耍。
　　“要撞上去了！哎，小孩，小孩，快让开。校长，这马怎么停下来！”
　　两个老头笑了，看着且行明在大呼小叫。
　　“管不了这么多了！”且行明说着要从行驶的马车上跳下去提醒那群小孩。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下车。
　　就在这时，天马张开翅膀，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斜坡，马车沿着无形的斜坡往天上行驶。
　　不一会，马车已经飞得很高了，那群小孩变成了几个黑点。
　　原来天空是这么开阔！且行明感慨道。
　　平时他躲在阳台看这个城市，看天空，看夕阳，都没有觉得有这么开阔。
　　因为城市，因为高楼，人的视线被阻挡了。
　　“不会被媒体报道吗？别人都看不到我们在天上飞吗？会不会撞到鸟？······”
　　且行明连问了许多问题。
　　“年轻人，多了解一下世界。”
　　校长笑着说，并不打算跟他解释。
　　在天空中行驶了一段时间，且行明看到前方的空气有些异常。一团空气在躁动。
　　空气本是无色透明的，但是当空气在某一部分受热不均匀的时候，就会显现出密度的差异。最常见的就是火焰上方的空气会有隐约的“浮动”。
　　马车径直地朝浮动的空气团冲过去——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不就是上次遇到巨人的空间嘛。且行明差点说出口。因为上次和吴生闯到这里，狼狈而逃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说，这是他对吴生的承诺。
　　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就像梵高的星空图。世界被各种颜色包围着，而扭曲的空间又把色彩扭成不规则的曲线。
　　且行明看到在这片空间的底部，坐着一个巨人闭目冥想，一动也不动。
　　马车继续往前走，朝着一个色彩线条最复杂的方向行驶。
　　渐近时，天马一头扎进混乱的色彩之中，马车随后也穿过由色彩组成的墙。
　　这其实是一扇门。整个“星空”只不过是一个过渡空间，马车从现实世界里的一扇门进入“星空”，然后从另一扇门进入最终的空间。
　　仿佛是一幅山水画。
　　马车在青色的山峰中穿梭，皑皑的云从山里飘出来，一个巨大的瀑布从山的崖边倾泻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瀑布的水变成的银白色。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且行明不禁吟诵李白的诗，感受到场面的大气磅礴。
　　马车在空中的高度逐渐下降，最终在一条山路上行驶，速度很慢。
　　山路很长，随着马车的行进，周围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化。起初是苍翠的绿，然后空气开始变凉，到后面竟然是很长的枫树林间的小路。枫树是火红色的，枫叶落在山路上铺成了红色的地毯。
　　最终，马车在一群古建筑前停了下来。
　　最靠前有高大的石拱门，石拱门最上面刻了字，是甲骨文。
　　且行明一脸懵，根本看不懂写的什么。
　　过了石拱门，是一个非常大的广场。最明显的，可以看到五根巨大的石柱子按照一定的方位排列，而广场本身又被镌刻了痕迹。
　　如果乘了直升飞机到空中，就会发现广场本身是一个八卦。
　　这里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古朴厚重，有一定的历史积淀。如果在现实世界里，一定可以申请世界遗产。
　　“这里就是学校？这里有医院吗？有电吗？有无线网吗？······“
　　且行明问了一路。
　　“年轻人，多了解一下世界。”
　　说着，两个老头笑呵呵地往前走。
　　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

　　跟踪者行动很隐蔽，或者说他是透明人。
　　且行明跟着两个老头走进这片古建筑群。亭台楼阁，舞榭歌台，依山而建，在山的不同高度错落着。
　　“为什么不建一些楼房？”且行明问。
　　“这个嘛，在十九世纪的时候就有人提议······但是为了保持学院的传统和中国古老的文化传承，就保留了这些古建筑群······虽说是古建筑，但是我倒觉得挺新的，就比如那个亭子，是以宋朝一个爱喝酒游玩的老头名字建的，叫醉什么亭来着，年纪大了，记不得了·····”校长老头说。
　　“不会是叫‘醉翁亭’吧？”
　　“哦，好像是吧。我有好久没有管理这里的建筑了。通常都是鲁班来管理，那个老头顽固的很。”
　　三个人路过亭子，果然上面写着“醉翁亭“三个大字。
　　“嗯？鲁班？什么？有人竟然和古人名字一样？“且行明抬头望着亭子上的牌匾看得出神，自顾自嘀咕。转眼间，两个老头已经走了很远。看来他们并不担心且行明跟不上。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座古寺。还没踏进去就被人追上来。
　　“校长，大事不好了！”赶来的人喘着气说。
　　“什么事？”校长老头也不慌。
　　那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一老一少，犹豫了一下。校长老头立刻明白了，他朝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喊了一声：“炎黄之眼！“
　　这时从古寺的门前投影出一个穿着素衣的小女孩，她微笑着点头。
　　“抱歉了，老朋友，我临时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就让学院的智能机器人带着你们去休息的地方吧.”校长老头转身对且行明爷爷说。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各自转身离去。且行明随着爷爷进了古寺，校长老头则随来人急忙赶去会议室。
　　圆形会议室中，背面已经投影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什么情况？利奇马？”老头一进会议室就问。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人，一个全息投影，还有一个维持一切机器正常运转的超级计算机群组——炎黄之眼。有炎黄之眼存在，一切细节都会被记录下来。
　　背面阴影中的男人用手指了指会议中心的三维地图。
　　“炎黄之眼，报告情况。”校长阴沉着脸说。
　　随即会议室中央出现一个和古寺前的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全息投影。
　　“我们的人追踪入侵者离开大陆之后进入太平洋，不久，我通过卫星监测到太平洋的亚欧大陆沿海区域出现一股强劲的风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一个热带风暴成长为一个小型台风，中心风速达到38米每秒，目前该台风还在继续增强，初步估算，该台风将会在上海附近登陆。该台风已被命名为‘利奇马“
　　炎黄之眼采取了比较保守的说法，在最后一句，她并没有说该台风的大小规模，隐含的意思便是这个台风很可能会增强至超级台风。
　　“你怎么看？”校长老头盯着三维地图问。
　　这时从北面的阴影中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一个缓兵之计。他的目的应该不在于此。但是这个小型台风成长的速度如此惊人，令人心底发凉，就连我恐怕也不能创造出这么潜力惊人的热带风暴。所以我刚刚把追踪入侵者的小队撤回，我已经可以确定，天底下除了那个人之外，再也不会有如此神力的人了。“
　　“那就是他要回来了？“校长问道。
　　“不，看样子他没有打算回来。“
　　“为什么这么说？“
　　“据追踪小队报告，那个人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显然是故意要引起我们的主意。但这一开始也迷惑了我们。对方留下过于显眼的痕迹，让我们误以为入侵者不过是个泛泛之辈，但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对方是有意挑衅。那个人不在内陆掀起风浪，而是转向太平洋，肯定是早有预谋。具体是什么预谋我还猜不透，但肯定的是他绝不会在内陆挑起······“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就等着阴影中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
　　“战争！”男人继续说，“利奇马台风只是一个信号，一个开战的信号，它告诉我们那个曾经野心勃勃的男人已经归来，战争要开始了。”
　　校长老头沉吟片刻。炎黄之眼打破沉默。
　　“最新信息勘测，利奇马已经成长为强台风，受地转偏向力影响，利奇马旋转方向完全成为逆时针，风力达到14级，风速46米每秒，已经初步具备超强台风的‘双眼墙‘，结构趋于多层紧密螺旋雨带结构，移动速度也趋于稳定，为15公里每小时。”
　　“移动速度并不快，这就意味着它的影响会很持久······”校长老头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那个人一定是在谋划着更大的阴谋。”北面传来声音。
　　“我明白。”校长老头回答。
　　“那你在想什么？要立刻派无人侦察机继续追踪啊！”
　　“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物力来搜查整个太平洋，还有既然对方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肯定是要引诱我们继续追踪。但是，可怕之处就在这一点——”
　　“是什么？”
　　“对方故意留下痕迹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为了让我们追踪他，这是一种蔑视，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蔑视——就算留下了痕迹，我们也没有办法追。不，应该说不能追，因为眼下的问题更麻烦。”校长老头深邃的眼睛盯着三维地图上的台风气旋，几乎没有移开过视线。
　　这时炎黄之眼又更新勘测数据。
　　“······已经成长为超强台风，逐渐向沿海地区逼近，极有可能在上海沿海地区登陆，届时局部地区将有特大暴雨，风力可达16左右，风速至少55米每秒······”
　　“炎黄之眼！”
　　这是校长老头多年来第一次打断炎黄之眼的报告。
　　“炎黄之眼待命。”小女孩说。
　　“立刻疏散上海！”

　　“已经将信息送达，经计算，在短时间内将上海市民全部疏散的可能性为2%，上海市政府下达疏散市民的指令的可能性是67%。”小女孩用一如既往的平淡回答。
　　“这终究不是办法，将会有很多人受到威胁！”校长老头在会议室中踱步。
　　“看来，还是需要我亲自出马了。我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实力已经增强到这种地步了。”北面阴影中的男人说。
　　“你有信心吗？消灭一个超级台风？”
　　“没有·····不过我可以尝试把它的轨迹改变。事到如今，只好如此。”
　　“我马上派专机去接你。”
　　“不，我将自己率小队赶往上海，中途还要接纳队员。”男人拒绝了校长的好意，“即刻出发，电话联系——如果电话还能用的话。”
　　说完，阴影中的全息投影忽闪一下，消失在黑暗中。
　　会议室中只剩下校长老头和全息投影出来的小女孩。
　　“最新消息，上海市已经开始下暴雨，各街道开始积水，目前风力尚未达到威胁上海市的程度。利奇马在逐渐逼近，风力会逐渐增强。”
　　校长老头不说话，死死盯着会议室中央的三维地图，若有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女孩再次开口。
　　“上海市已经开始紧急疏散沿海市民······”
　　校长老头已经心不在焉了，这不像是他以往的作风。
　　“报告且行明的行踪。”他突然问小女孩。
　　“且行明已经入住学院宿舍，目前正在整理内务。”
　　“时刻监视他的动向，也许······”
　　校长老头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没有把话说完。
　　“好的。”小女孩。
　　也许世界需要他来拯救。他看着地图在心里喃喃道。
　　另一方面在北方的某一个城市里，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留着一头糟乱不羁的长头发，好像是从古代穿越来的，披散着头发，但是尤其显眼的是他的左脸上有一个十字型伤疤。
　　他坐在一个房间的中央，身上黑色披风垂到地上，用手摸左脸的伤疤时候，仿佛还能感到隐隐作痛。
　　“时间到了，最终还是要决战。你怎么看？”男人一动也不动，仿佛自言自语。
　　“恕我直言，你会失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间的某处传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直言不讳啊。”
　　“······”苍老的声音不回答。
　　“不错，我也预感到自己将要失败，不周山之战——是我不义在先······如今，要偿还了吗？”
　　他竟然笑了。
　　他突然站起身，房间里的灯光变得黯淡。
　　“守护好水族，拜托了，河伯。”他的声音随他自身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中。
　　数秒之后，他已经站在一幢高楼之上。
　　夜色迷蒙，彩灯模糊成一片。风吹过他的披风，在黑暗中飘动。
　　他将手伸向空中，将空中的水汽凝结成一把水剑，猛地一挥，水剑从手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去。紧接着又是一把水剑。第三把水剑成型后，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将水剑挥出去。三把水剑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夜空，它们本身是透明的，加上夜色的掩护，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这是一种信号，召集部下的信号。
　　他自己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城市，倏忽之间消失在夜风中。
　　两个小时后，他已经抵达上海。此刻上海还下着暴雨，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因为暴雨，在室外的人就会很少，而且也可以趁着狂风大作顺理成章地把整个城市电力部分切断，以免人类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站在东方明珠塔顶淋着暴雨，但雨水穿过他的身体，连衣角都没能打湿，黑色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脚下的一大片区域都陷入停电的黑暗中。
　　“最新报告，上海市政府连夜将两百万沿海市民撤离，但同时超强台风利奇马也加快了向海岸逼近的速度······”耳朵里有连接着炎黄之眼的通信装置。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在海上进行拦截。”
　　他低头看，有两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街道，往他飞奔而来。他从东方明珠塔顶俯冲而下，像一只老鹰猛地俯冲下去，又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急速张开翅膀减速。落地的时候，他右脚点地，蹲下来顺势转身，左腿划出一道水花。水花在如倾泻般的暴雨中瞬间就被淹没。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黑影也来会合。
　　“太皞不会来帮助我们，另外，我们要去海面拦截利奇马。”他对赶来的两个人说。
　　两个人相视一眼，同时将水剑双手捧给他，表示服从命令，愿听差遣。
　　随即三人消失在暴雨中。
　　片刻之间，三人掠过崇明岛，在波澜四起的海面上，三个人组成人字形队伍，像一只箭突破海浪。
　　行了不多久，就看见海面上稳稳地站有一个人。
　　他挥手示意，三个人减速，也站在海面上，暴雨中。四周雨水打海的声音很密集，可是与三人对峙站立的人的声音却很清晰：
　　“好久不见，水神颛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