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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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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容玺墨都没有踏入萌椒殿。
每当石随行问他原因,他总不由自主地看着受伤的右手中指面无表情道:“本王确实该防防孤老儿的奸计。”
石随行想,大概主子是不敢去吧……
这一日,刚下朝。太和殿外,容玺墨一边沿着台阶往下走,一边习惯性抬起右手看。
中指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可恶的牙印还在。等过了这两日,他就要去找那狗丫头秋后算账。
穿过宽阔的正殿前场,跨过太和门,发现旁殿与往日不同,廊上结了许多彩灯。
隐隐听得远处宫中教坊传来阵阵喜乐。
他收住脚步,问身旁侍卫:“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侍卫是新来的,径直答道:“禀王爷,明日是乞巧节,宫中设了七巧宴,故而结了许多彩灯,院墙那边教坊正在排练。”
“下去!”跟在后面的石随行赶紧跑上来挥了挥手让不懂事的侍卫下去,又笑着对容玺墨道,“主子,咱先回去吧?”
容玺墨略一沉思:“嗯。”
出殿的脚步变快,他目无旁顾,径直看着前方,似在逃避什么。
只是,有些事无可逃避。
前方,皇后身边的老太监夏公公往这边走过来。
“奴才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容玺墨面色一沉。
石随行赶紧上前道:“公公何事?”
夏公公行了礼,面色极不自然,战战兢兢地笑着,起身从跟从的小太监手中托盘里拿出一个红色大封请柬,俯首举至头顶。
拿着请柬的手,在抖。仿佛请柬里的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一般。
“明,明日七夕,皇后娘娘和将军夫人特在将军府设下乞巧宴,特邀王爷携二位夫人参加。”
声音也在颤抖。
夏瑾知道,皇后这翻话势必会点燃容玺墨的怒火。
七夕?
容玺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有些事果然避无可避。
“你们竟敢跟我提七夕?”
话语刚落,剑光一闪。一柄长剑架在夏瑾的脖子上。
“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誉王府从来没有七夕!”
那夏瑾不过是一只传话的奴才,见到容玺墨果真发怒,腿脚早已瘫软,拿手挡着剑:“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容玺墨持剑站立,深邃的冰眸如一潭死寂,哪怕投进一团烈火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儿。”
太后的轿辇匆匆行来。
不用猜,她也知道容玺墨正在怒什么,那颇有心机的皇后特地命人在太和殿门外挂满乞巧灯,不就是等着他发怒?
而且,特地在前一夜才连夜赶工挂上,不也是让作为太后的她来不及阻止?
所以,当她一早从佛堂出来,看到宫里结了彩灯搭了戏台,便知道,她最心爱的孙儿要难过。
人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心中有软肋。如果一个人有软肋,就注定会受伤。
“墨儿,”太后坐在轿辇中慈爱地笑道,“这剑不错,能不能给奶奶看看啊?”
容玺墨知道皇祖母一片关心,茫然回神,收回剑,交给石随行,朝太后拱手道:“孙儿不该在太和殿门前动武。”
太后会心地笑了笑。
容玺墨又道:“明日乞巧节,孙儿会在府中追反省自己的过错。”
太后摇头笑道:“既然皇后设了宴,你就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太后摆了摆手,打断他的纠结,又转头朝夏瑾道:“夏瑾,你回去问一下皇后,老身这把老骨头也想去将军府蹭一顿饭,可以吗?”
夏瑾已是一身冷汗:“不敢不敢,太后大驾光临,乞巧宴定然蓬荜生辉。奴才,奴才本就准备一会儿送请帖到福宁殿。”
“哦,”太后笑,“那过会儿把帖子送过来吧。回去替老身谢过你家皇后。”
夏瑾如遇大赦,赶紧领着一众小太监退下。
这边,容玺墨面色仍然凝重。
“墨儿,”太后道,“听奶奶一言,你总归是要走出来的。”
容玺墨不语。
太后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牢。逃避,是最不可取的方法。只有从自己的牢里走出来,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是吗?可他的牢已经根深蒂固,坚不可破。
“好了,”太后慈爱地笑,“哀家许久没见过孙媳妇了,你记得把灵昭带上。”
说罢,太后的轿辇走远。
容玺墨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深思。
容玺墨回府,便听下人说孤灵昭在后门看热闹。而孤娉婷,却在别院门口等着他。
见他回来,孤娉婷上前,拿手中绢帕替容玺墨擦汗。
在容玺墨印象中,孤娉婷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不是这里伤到,便是那里疼,总归没有大好的时候。而且,又为自己中了一箭,他抓住她的手:“你伤未好,不要太辛苦。”
孤娉婷低下了脸,其实,那日她的箭伤本就不深,养了两月早已经好了。而前几日的人参汤之毒,也已解。今日,她是铁了心等着他。
她抬起脸,盈盈道:“妾身准备了小菜,王爷去蘅芜院用午膳吧?”
容玺墨思忖片刻,不忍心她站在毒辣的太阳下白白等他许久,便点了点头转身提步往蘅芜院走。
蘅芜院中,孤娉婷已经备了一桌好菜。
当然,还有酒。
她起身,为容玺墨斟满一盏,递给他。
容玺墨接过来,正要抿。
“这酒里没有催情毒吧?”他突然问。
孤娉婷微微一怔,低下了头。
容玺墨不语,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一块菜。
气氛沉闷压抑。
“王爷,妾身肩膀有些疼。”孤娉婷打破沉默,扶着肩膀道。她知道,容玺墨大概在生她的气,而肩上的伤,就是她的杀手锏。
容玺墨见她眉头微蹙,似很难受,便也心软。他伸出一只手扶了扶她的肩,温柔吐词。
“多喝点热水。”
听云修说,女人难受,多喝点热水总是好的。
孤娉婷哽了哽,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起身替他夹了一块菜:“明日便是七夕了,妾身新嫁王府,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和妾身一起共度佳节。”
“好。”容玺墨点了点头。
孤娉婷心中一喜。她以为自己是侧室,定然争不过那个鸡贼的孤灵昭,却没想到容玺墨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她。
看来在他心中,自己仍是最好。
“把灵昭也带上,明日我们去将军府吃乞巧宴。”容玺墨突然说。
“……”
咬了咬嘴唇,她鼓起勇气道:“听说,长街明日晚上有灯会,还有夜市,年轻的男子女子和小夫妻都要去看热闹,妾身想,想王爷带妾身去长街看看呢。”
“长街?”
容玺墨放下筷子,看着孤娉婷,她殷切的眼神正看着自己。他表情认真问:“你喜欢长街,是喜欢长街夜市上的那些珠宝首饰,还是喜欢看灯会的热闹?”
孤灵昭咬着嘴唇:“妾身喜欢王爷,只要是王爷的心意,妾身都喜欢。”
容玺墨思忖片刻,认真点了点头。
……
出了门,他便唤来管家。管家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头。
“福伯,长街上有什么好的首饰?”
福伯垂首道:“禀小王爷,京城最好的首饰都在长街,今年最好的首饰是鸿福记的飞鸟玉钗、李匠人的铁纲木梳、万花庄的血玉镯和血玉佩,还有东来记的珍珠耳坠。”
“好,”容玺墨点头,“去把你刚才说的这些都买上一些来,送到蘅芜院。”
福伯道:“喏。”
“另外,”容玺墨又道,“去买上一些灯笼窗花,按照长街的灯会模样,把蘅芜院布置一下。”
福伯道:“喏。”
容玺墨提步离开。
福伯擦了擦汗,直起身来。方才他所罗列的都是珍品,这一算下来,少则花销几万两银子。
而这几万两银子,仅仅是为了讨得一个侧妾一日的欢心。
看着容玺墨落落远去的背影,他叹一口气,怪不得外界传闻,他家主子被妾室迷得五迷三道的。
石随行跟在容玺墨身侧,低声道:“主子,这一下得花好几万两吧?”
容玺墨语气一沉:“不该么?”
“是是,”石随行竖起拇指,“主子对侧妃那是真的好。”
容玺墨道:“娉婷救过我的命,她本来就值得。”
石随行低声笑道:“那,主子明晚要到蘅芜院过夜吧?”
容玺墨偏头:“何以见得?”
石随行干笑:“主子对侧妃这么好,难道不和她一起过七夕佳节?俗话说,七夕七夕,情人佳节嘛。”
容玺墨停住脚步,蹙眉。
“我为什么要和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