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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温情软语比良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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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士昕和奶娘对看一下,都有些紧张。及至看到来人,才算松了口气,“大哥,您怎么来了?下学了吗?”
“二弟,我不放心你,先过来看看你。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呢。你有没有好些啊?醒来多久了?药上了没有啊?”宁士琦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心疼地问。
“大哥,我没事,您别担心了。真的没事儿!”宁士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是他自己不知道,那个笑容是那么地让人心疼。
“今天……”宁士琦刚要开口,就被冲进来的媚儿打断了。媚儿急匆匆地冲到床前,看着宁士昕说,“昕哥哥,你怎么样了?姨妈打得狠吧?你要不要紧?你要是心里委屈,就哭吧,哭一哭就好了,我每次都是这样的。不舒服的时候,哭一哭就舒服多了。昕哥哥,你哭吧,我不会笑你的。”媚儿泪眼婆娑,技巧并不高明地安慰道。
看着媚儿关怀的泪眼,宁士昕觉得自己的伤痛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握住媚儿的手,安慰地说:“媚儿,你别担心,我没事儿,真的。你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他软语安慰着媚儿,伸手想去帮她擦眼泪,不想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痛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吓得媚儿赶紧按住他的手:“你别乱动!瞧,扯到伤口会疼的。你好好的别动,别动!”说完自己擦了擦眼泪。“昕哥哥,我都听说了,你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一定又是他陷害你的对不对?你为什么不跟姨妈讲清楚?非得担了这莫名其妙的罪名呢?昕哥哥,他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可是他的亲哥哥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媚儿,好妹妹,你别再说了,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二弟既然已经担了这个罪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然二弟这顿家法不是白挨了嘛!媚儿,我知道你是心疼你昕哥哥,难道你希望母亲承认是自己错判了冤案,给你昕哥哥道歉吗?你认为这可能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无论如何,做儿女的哪里能指责父母啊。就算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不然,母亲还以为二弟对她心存怨怼,就反而害了二弟了。我也知道二弟委屈,但是家法已经落在身上了,无论怎么样,都揭不下来了。”宁士琦心里也无奈,他知道媚儿说的意思,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三弟虽然可恶,可是二弟既然已经承担了罪名,又不能去指责母亲处事不公,也只能委屈一向乖巧的二弟了。
“大哥,媚儿,你们都别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再说了。我挨了家法,是有些委屈,但是就当我是为母亲分忧,对母亲尽孝了。媚儿,谢谢你,谢谢你!”宁士昕知道,这件事情也只能就这么处理,难道还想要母亲去惩罚三弟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既然已经做了替罪羊,也只能替到底了。再说了,今天这事儿,以母亲的精明,未见得听不出其中的破绽,母亲既然如此处理,自然是想好了的。自己纵然再争辩,恐怕也于事无补。惹了祸,必然要有人受罚,而自己每次都是恰到好处的替罪羊。既然无力改变什么,也只能默默承受了。
媚儿看着脸色更加苍白的宁士昕,没再说下去,只是被宁士昕握着的手颤抖着,告诉了宁士昕自己的心疼。
在他昏迷的时候,奶娘已经帮他上过药了,纵横交错、青紫破皮的伤痕,让奶娘心疼地不行。因为媚儿在场,宁士琦不便去看二弟身上的伤,只能背开他们去问奶娘。说起伤,奶娘心疼又无奈,只说了还是等媚儿小姐走了,您自己看吧。宁士琦不看也知道,必然纵横交错,沟壑连绵。
回首看着媚儿软语安慰着二弟,小心翼翼地逗着二弟开心,宁士琦推说有事先走,等会儿再来看他,就告辞出去了。
“昕哥哥,我给你绣了个荷包,这可是我第一次的成品,绣的不好看,你可别笑我啊!”媚儿也觉得不是很好看,本想等绣一个好的再送他,但是想着或许可以安慰一下他,就干脆拿出来给他了。
宁士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一看,就差点儿没笑出来,使劲秉着,怕媚儿生气。布料和绣线倒是极好的,颜色也很搭,就是针脚大小不一,有的甚至歪七扭八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上面的图案,仔细辨别一下可能是鸳鸯戏水,不过鸳鸯像鸭子,水纹像乱草,四个字概括:惨不忍睹。
媚儿看着宁士昕使劲秉住笑的样子,就一把夺了回来,没想到不小心扯痛了他,心里有些小小的心疼,“哼!就知道你会笑!人家本来想再绣一个好的给你,可是没想到你被姨妈打了,人家想哄你开心才拿给你的,你不许笑人家啦!我知道我绣的不好看,针脚也乱七八糟的,可是这是我亲手做的呢!我可是第一次绣荷包给人家的,你不能笑我啊!不许笑我!”媚儿娇嗔道 。
“好媚儿,好妹妹!我怎么会笑你!求你给我吧!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就是比这个再难看八百倍、一万倍,只要是媚儿为我做的,我都喜欢!真的!好妹妹,你就给我吧!如果挨次打,你就能送我东西,我就是再挨上几顿,也高兴!”宁士昕很感动,媚儿的第一次的作品,竟然是为自己做的。在这个家里,父亲在外为官,家里的事情基本不过问,母亲对自己苛责有加,慈爱甚少。只有奶娘、大哥、媚儿才会心疼自己,处处为自己着想。媚儿对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想想,真的是让人欣喜莫名。每次被母亲责罚后,媚儿甜甜的笑容经常陪伴着自己,走过那些难以忍痛的岁月,这或许是上天对自己的补偿吧。看着媚儿撅着的小嘴,宁士昕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揉化了。身上的伤,虽然还在阵阵作痛,但是却没刚才那么痛了。
媚儿细细地说着,自己绣这个荷包的过程,哪一针是怎么绣的,鸳鸯是怎么绣的,水草是怎么绣的,水纹又是怎么绣的,师傅是怎么教的,一一跟宁士昕说清楚,希望能转移宁士昕的注意力,减少些疼痛。
宁士昕仔仔细细地听着,还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看着如此安详和谐的气氛,奶娘都不忍打断。但是药凉了会很苦的,奶娘也只得有些煞风景地打断他们:“二少爷,该吃药了。药凉了就更苦了。”
“昕哥哥,那你先吃药吧。要不,我来喂你?”媚儿突发奇想。
宁士昕倒也毫不客气,“好妹妹,谢谢!有劳了!”理所当然的样子令媚儿想笑,要不是看他苍白的面容,媚儿都想拍他。
“哼,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服侍一下你。你享受的待遇很高啊,本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服侍过谁呢。你可是破题头一个,你是不是很庆幸啊?昕哥哥,来,小心烫……”媚儿边说边接过了奶娘手里的药碗,舀起来细心地吹一吹,再送到宁士昕的嘴边,她记得奶娘都是这么喂昕哥哥吃药的,也就有样学样地喂他吃了起来。
吃着媚儿喂过来的药,看着媚儿娇柔的笑颜,宁士昕觉得心里蜜糖似的甜,就算再被母亲打一顿,也值得了。
奶娘看着这一幕,苦涩的心里也乐开了花。夫人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得您待见呢。每回即使是被冤打了,二少爷也基本不敢抱怨,还是对您恭顺有加,到底二少爷怎么做,才能得到您的一丝垂怜呢?
吃完药,媚儿又陪宁士昕说了会儿话,才告辞走了。宁士昕握着那个心爱的荷包,不舍地笑看着媚儿渐渐走远。
大哥到底还是不放心,又来亲自看了一下他的伤。看着肿胀得利害的沟沟壑壑,翻着肉的吓人,宁士琦也不免对母亲心生怨怼。母亲下手还真狠啊。自己应该跟先生告个假,赶去给二弟求情的,不应该让他独自面对这场狂风暴雨的,宁士琦有些怨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看着大哥的表情,宁士昕知道大哥心疼了,“大哥,没事儿,我不怎么疼了。奶娘给我上了药,真的,不疼了。你别难过,我没事儿的。您也上了一天的课了,早些回去歇息吧。不然明天没精神上课,被先生逮到就麻烦了。先生这几天肯定气不顺,还是小心些的好啊。”
“好,我就回去,你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我明天再来看你。”宁士琦怕留下来再惹得二弟不安,就也回去了。宁士昕也让奶娘回去,奶娘却说什么也不走。
一时间,二人也无话,屋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忽略掉外边风吹竹林啾啾的声音,宁士昕握着手里的荷包,突然觉得痛也是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