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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竹叶青青惹横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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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宁士昕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就带上了自己连夜赶出来的一百遍家规。他恭敬地捧在手上,跪在母亲院子里候着,让随后而来的大哥看得满眼的心疼。而一同而来的三弟宁士轩看着这一幕,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宁夫人终于洗漱完毕,召唤儿子们进去请安了。老大看了二弟一眼,无言先行。老三抢先一步随后而入,宁士昕被落在最后。三兄弟依次进去之后,都恭敬地给宁夫人行礼请安。老大和老三都是躬身一礼,而宁士昕却是跪拜大礼,手上高高捧着默写的家规。宁夫人也并没有因为礼数的不同先同宁士昕说话,而是对着老大和老三和颜悦色地吩咐了几句,就打发二人退下了。老大走的时候很是担心地看了二弟一眼,又偷眼看了一下母亲的神色,未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老三却是一脸看笑话的神情,碰到大哥略带警告的眼神后才有所收敛。等到二人出去以后,宁夫人才转过头来看向胳膊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抖的宁士昕。
“怎么?写完了吗?拿来我看。”宁夫人的声音里早已经没了什么温度。
“是,请母亲过目。”宁士昕忙膝行几步,将手中的家规双手恭恭敬敬地奉给母亲。
“嗯,看来你也用心写了,只是光会写是没用的,你给我牢牢记在心里!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作为宁家子孙,要心里有数,知道吗?你也一天比一天大了,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顽劣,明白吗?”看着儿子认真的笔迹和恭敬的态度,宁夫人的心里也没了继续训斥的情绪。“退下吧,认真跟着先生好好学,不要整天想三想四的,不务正业。母亲还指望你们将来能够有出息,光耀门楣呢,不要让母亲太失望。”
“是,谢母亲大人教诲,孩儿再不敢了。”宁士昕说着,又给母亲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躬身退下。小心翼翼地出了母亲房门,他才感觉天地陡然间变宽了,晨光也更加明媚了。他赶紧快步离开母亲的院子,刚出院门,就被墙边躲着的大哥一把拉住了。
“二弟,你没事儿吧?母亲没有再为难你吧?”宁士琦上下打量着弟弟,没发现什么异常。
“多谢大哥关心。母亲就吩咐了我几句,没训斥我。今天母亲心情似乎不坏。”宁士昕开心地小声对大哥说,“大哥,又让您为小弟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快走吧!再不去该迟到了,先生的板子可不是好挨的。”说着,兄弟二人加快脚步一路绕梁转栋,来到了宁家的私塾。
羊角胡子的老先生早已经到了,他们赶紧进去恭谨地拜过先生,开始了一天的功课。
上午,就这样平静无波的结束了。本以为一天也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过去了,没成想刚到了中午,就出事儿了。
老先生授了一上午的课,已经累了。他刚回到学堂旁边平日休息的耳房,丫鬟就赶紧端上了茶水。老先生刚喝了一口,就感觉味道不对,这哪里是往日常喝的明前龙井啊,分明有股子邪味儿。待得仔细察看一下,先生立刻被气了个半死,里面分明有几片竹叶。他立刻喊来丫鬟责问,丫鬟一脸茫然,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非常气愤,立刻喊来所有的学生,挨个查问。大家都一脸茫然,只有老三有些闪烁其辞。先生以为他是心虚,立刻生气地拽着老三来到了隔壁的厢房。刚把他扔到地上,转身去拿戒尺,宁士轩却赶紧爬起来,把门关上了。先生以为他怕挨打丢脸,刚要开口训斥,宁士轩已经回过身来给先生跪下了。
“先生容禀,这竹叶是……是我二哥放进去的。”宁士轩看着先生疑惑的神情,继续道:“先生,二哥那次被您打了手板,一直都愤愤不平,总想找个机会捉弄先生,刚才我上茅房的时候,刚巧看到二哥摘了几片竹叶,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二哥是摘来玩儿的,就没有在意,没想到他竟然敢放进您的茶里面。学生实在不知二哥采竹叶是为了捉弄先生,不然学生一定会阻止二哥的。学生所言句句属实,先生若不信尽可以叫二哥贴身小厮来一问便知。”
盛怒的先生未加迟疑,立刻唤来了宁士昕的贴身小厮齐贵。齐贵进门,偷眼看了下旁边立着的三少爷,就赶紧给先生跪下了,“先生,请您原谅我们二少爷吧,他也是一时顽皮,不是成心对先生不敬的。”
“哼,不是成心,那是什么?哼!这样的学生我是教不了了,来人,去请夫人过来!”没有先生的命令,齐贵也不敢站起来,一直跪在原地,直到宁夫人赶过来。
宁夫人闻听此言,气得立刻拍桌子把宁士昕叫了进来,“小畜生!跪下!你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还敢戏弄先生了?你读的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今晨我看了你写的家规,那么规矩认真,还以为你有所悔悟了,不敢肆意妄为了,没想到你还是依然故我,真是令我失望!”
“母亲大人请息怒,孩儿怎么敢戏弄先生啊!还望母亲大人明察!”宁士昕一时有些莫名其妙,跪着听完母亲的训斥,不甘地磕头辩驳道。
“哼,你还敢抵赖?齐贵,你是贴身跟着这个小畜生的,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不用怕,有我为你做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宁夫人转过来对齐贵说。
“二少爷,对不起,我也不敢违背夫人的命令。刚才是您上茅房的时候,摘了几片竹叶,趁着青儿姐姐被丽儿姐姐叫出来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还让小的给您望风,都怪小的胆子小,不敢劝阻您。求夫人和先生,看在二少爷只是一时顽皮的份上,饶了二少爷这次吧。”齐贵边说边磕头。
宁士昕跪在旁边,心里顿时凉了个彻底。连自己的贴身小厮都这么说,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宁夫人气愤地指着儿子训斥道:“小畜生,还不快给先生赔礼!”
宁士昕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他也知道,恐怕此时无论说什么,先生和母亲都不会相信了。再多嘴,也不过徒然多为自己赚些责罚罢了。当下嘴上也不敢再倔强,“先生,请恕学生一时顽皮,并没有对先生心存不敬,还望先生原谅。学生,再也不敢了。”说着给先生磕了个头。
“夫人,谢谢夫人和大人对老朽的厚爱,老朽不才,实在无法胜任贵府先生一职,请允许我辞馆归乡,以免耽误了诸位少爷们的学业。”先生很气愤,并不看宁士昕,只是起身拱手对宁夫人辞道。
宁夫人无奈,只得站起身对先生道:“先生,您看,老爷也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让您受这么大的委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还请先生原谅他一二吧,万万不要提辞馆一事才好啊。小畜生,还不快给先生磕头,求先生原谅你!”宁夫人冲着宁士昕厉声道。
“先生恕罪,学生无状,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先生千万千万别辞馆啊!您要如何处罚,学生都甘愿领受,只求您……,求您不要走……”宁士昕五体投地,痛哭流涕,苦苦叩头哀求。
“那……好吧,那老朽就看在夫人和老爷的面子上,原谅他这次吧。老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多谢夫人了。”先生冲着宁夫人一拱手,便拂袖而去,不愿去看跪在地上的宁士昕一眼。
宁夫人赔了笑脸出来后,便命宁士昕跟在身后,命下人去传家法,怒气冲冲地往上房而去。宁士昕不敢多嘴,一路偷偷悲哀着自己的命运,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