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谶》烛火已湮灭

1、祈灵

　　祈灵族的祭坛上问灵鼎里蓝色的火焰烧得正旺，祭坛旁尽是五体投地的族人，将祭坛围了一圈。人们并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暗夜里的祭场特别的静，与之格格不入的除了鼎里剧烈燃烧翻腾着的火焰外，就是祈灵族族人那颗忐忑不安的躁动的心。
　　问灵鼎里蓝色的火光映照着大祭司季仲的脸，那张满布皱纹的脸在幽蓝的火光之下显得干枯粗糙，让人怀疑在接下来的问卜环节中他那干涸的躯体里是否还会有血液流出以完成这一神圣的仪式。
　　突然蓝色的火焰变成了白色，火势也比刚才收敛了许多，季仲知道祈灵仪式中最为关键的时刻到了。
　　俯身下拜之后，一旁的大长老旷师将供案上提前备好的商龟龟甲捧了过来，季仲双手接过，用左手将龟甲执定，将右手掌心朝上伸向了右边。一旁的二长老蔡臣用骨针刺破了祭司的食指，季仲用血在龟甲的中央画了三条横线。如同干涸的商河一般，季仲衰少血液的勉强维系，使得祈灵仪式进行了下去。
　　季仲起身将龟甲投入问灵鼎中，只见鼎旁罄钟自鸣一声，两位长老在季仲左右站定，三人一字排开，坛下众人起身。此时罄钟再鸣一声，三人挫香下拜叩首，台下众人亦然。此时整个祈灵族都在期待着罄钟的再次响起，但是又惧怕它再次响起，对于他们来说这钟声是对他们命运的宣判，庆钟与丧钟不得而知，就只能等待问灵鼎给出最后的答案。
　　不知是鼎内火焰的炙烤还是自己内心的紧张，季仲干枯的额头上慢慢的渗出了汗，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出于对神明的敬畏，季仲强忍着脸上怪异的痒，焦虑的等待着。
　　等待永远是最漫长的，不知前途的等待更是。
　　季仲觉得这绝对是自己做祭司以来所主持的祈灵仪式中最漫长的一次，供桌上的青龙木幽香已经快燃尽了，而这青龙木幽香最是耐燃，天元三年的那场大旱出现前的那次祈灵虽然时间也长，但青龙木幽香也只燃了一半，这次……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头一惊，莫不是这次的灾祸比天元三年的的场大旱还要可怕，那可是一场持续了三年的大旱啊，当时困死了多少族人……
　　“铛～铛～铛”，正当季仲出神之时，罄钟竟然连响三声。“一和二灾三怪，大哥，莫不是这世间将有什么妖物出世？”一旁的大长老向季仲问道。
　　“不急，等看了焰色和谶语再做定夺。”季仲盯着问灵鼎说道。
　　众人看着鼎鼎里火焰的焰色由白转绿再转红，蓝色的谶语从鼎中升起，悬浮于鼎口，看时正是:柔枯刚荣，青尽赤生，二七尽退，一六方生。
　　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的盯住了季仲，那个祭坛上的，他们的大祭司。
　　季仲在心里默念着口诀:“合同祸乱，妖绿红安。”“如今这焰色与谶语之色完全不同，近来这祸事显而易见，但从谶语中的‘青尽赤生’来看，这祸事最终会转安，至于时期，恐怕就在这二七一六的术数之中了。可这术数向来就是最难破解，该正推还是反推……”季仲心里一时躁扰。
　　突然他回想起了七十五年前上一任的转生长老临终前说的谶语，他沉默了良久。
　　众人见他们的大祭司神色迷惘，心里头开始打鼓，看来这次商河断流的太过离谱……
　　祭坛的旁边就是已经干涸的商河，在月光的映照下，河底淤泥龟裂的泥版如同商鬼龟龟甲上的板块错落有致。
　　河床中央正对祭坛的那个小丘显得异常突兀，上面密布的草已经枯黄，如同一只干瘪濒死的黄牛身上枯槁的毛。
　　这个突兀的河中小洲名叫龟冢，商龟在垂老将死之时，便会在夜里悄悄的地爬上龟冢，静待死亡。
　　在第二天的早晨，它们的生命就会终结，祈灵族会有专门的人将它们的龟甲取下，阴干之后放在青龙木制成的盒子里，供在神殿里，以备祈灵之用。
　　龟者寿，寿者智，智者有灵，故以问灵。
　　没有商河，没有商龟，那还是什么祈灵族？
　　众所周知，祈灵族起源于蛮荒纪，能够延续至今，靠的就是能够预知吉凶的祈灵秘术，而这秘术得以施展的一个重要的物品就是商龟，当然还有问灵鼎与大祭司的血液。
　　祭坛之上的青龙木幽香已经快要燃尽，依照规矩众人都自行散去。散不去的只有初始的担忧与畏惧，以及后来的疑虑和不甘。
　　两位长老陪着季仲回到了神殿旁的修习之所，待季仲坐定便掩上门出去了。
　　此时的季仲感觉到异常的疲惫，让他疲惫的，是商河的突然断流，是自己日渐不支的体力，是怪异的焰色与奥涩的谶语，是自己刚在祭坛边失掉的威信，是他已经流尽的血液……
　　季仲这两日一直卧在房内不曾出门，干涸的商河依旧没有半滴水的踪影，祈灵族的人们笼罩在焦灼与畏惧之中。
　　又过了两天，季仲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他虽有着清幽真气的加持，但怎奈年老体衰，加之多年以来一直主持祈灵仪式，体内津血早已枯竭。
　　祈灵族的祭司最终都会因为血液耗尽而亡，这是自古以来的无法拜托的宿命。族内崇高的地位与厚重的威严，是他们自己用鲜血换来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劳而获，不是吗？
　　两位长老也觉察出了季仲身体上的变化，亦是在房外守着，寸步不离。突然房间里传出声音：“师旷你和三弟进来吧，为兄有几句话说。”
　　两人听闻，抬手招来灵卫，让把守住偏殿周围，任何人不得随意打听走动。嘱咐好了之后，两人一起推开门走了进去。
　　再看季仲，灰黑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眼睑沉肿，整个人虽坐在蒲团之上，但是身体已经塌了下去。
　　听见两人进来之后，季仲歪头看着他俩，抬起困重的眼皮，问道：“你们可还记得转生长老的最后遗言？”
　　“大哥是说他那八个字的谶言？”师旷最早反应过来。
　　“水尽七旬，木祭禳灾。”蔡臣背了出来。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终于想通了，转生生长老已经去世有七十多年了吧，以应七旬之数。商河干涸，以应水尽。”

　　怎么说呢，我这人还是有点儿懒的，没有定期更的习惯，慢慢的更吧。伙伴们慢慢的看，我想有生之年应该是能够更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