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悠然》打哈欠的肥猫

69、69

　　“风。”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熟悉的人。
　　陌生的境遇，陌生的心态，陌生的人。
　　楚随风失去了所有组织语言的能力，内心充满了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是脚步却没办法迈出一步，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呼吸，没有办法思考，时间仿佛就跟禁止了一样。
　　“风，你还好吗？”许悠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此时此刻，内心的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那些耳熟能详的甜言蜜语早已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一切行为都显得那么虚假，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许悠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冲上去！抱住她！
　　可是许悠然不敢，她甚至不敢上前一步，因为她看到了楚随风失去焦距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怯意，她害怕自己多余的动作会直接吓跑对方。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许悠然以为楚随风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语，可是这个时候的许悠然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还好，楚随风最后还是给予了回应，只是这样的回应，绝对不是许悠然想要的，但是她也无法奢求更多了。
　　“还好。悠然，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随风的声音听起来很僵硬，仔细听的话还能发现其中的颤抖，楚随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回语言的能力的，只是觉得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十分僵硬，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生锈地机器，在费力的转动。
　　“我，我来这里谈生意，然后恰好看到你，然，然后我就，就想要见你，我”许悠然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说话也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原来自己还会紧张，还会激动，还有那么在意的事情。
　　这几年，许悠然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心脏这么猛烈跳动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似乎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物，可以挑动自己的内心，无论面对如何热闹的环境，自己似乎都一直游离在外，而现在，她又一次回到了现实。
　　“哦，这样啊，很好，这里挺好的。那个，我，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楚随风好不容易掌握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她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表现的不像是在逃跑，所以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实际上也不算是理由，虽然她今天休息，可是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个时候，她也已经会宿舍洗漱，然后主动加班了，她这是在依照惯例而已。
　　不过今天，楚随风很显然失算了，也不可能照旧了。
　　“风，等一下。”看到楚随风要离开，许悠然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楚随风的手。
　　而楚随风就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甩开了许悠然的手，然后一脸惊恐地看着许悠然。
　　一刹那，楚随风仿佛清醒了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退后，眼睛也不再敢看向许悠然，低着头，踌躇地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许悠然十分伤心，她不是伤心楚随风甩开她的手，而是伤心楚随风的反应这么剧烈，在楚随风心里，自己一定非常可恶，恐怖。
　　她费尽心里希望自己能够表现的自然一些，看上去更加无害一些，伸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楚随风，轻声说道：“对不起，风，我，我不是想要吓你，我，我只是希望可以谈谈，叙叙旧，怎样都行，我，我就是想跟你，好好地说说话。”
　　楚随风低着头，眼里闪烁着懊恼，她的内心十分混乱，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可是对于许悠然的要求，她还是听进去了，而且发现，她没有办法拒绝。
　　楚随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让许悠然惊喜万分，她将楚随风带到自己的车里，本来她是希望楚随风能够坐在副驾驶座，可是楚随风却自己走到了后座。
　　许悠然不希望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让楚随风不舒服，反正人都已经到车上了。
　　开着车离开了工厂，许悠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想要直接回别墅，可是又怕楚随风反感，只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最后，还是无力地将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街边，旁边都是郊区荒地，几乎看不到任何人烟，许悠然甚至不知道等一下要如何开回去。
　　熄了火，许悠然靠在了座椅上，鼓足了勇气才转过头看着楚随风，结果却发现楚随风一直低着头在发呆，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车停下了。
　　看着楚随风失魂落魄的样子，许悠然更加心疼，她怎么会那么傻，伤了自己，也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风。”
　　许悠然的声音让楚随风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抬起头茫然中带着惊慌地看着许悠然，似乎并不知道许悠然想要做什么。
　　“风，我们谈谈，好好谈谈。”许悠然欲言又止地看着楚随风，那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几乎将她吞没，“风，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楚随风点了点头，许悠然觉得自己就是说了一句废话！
　　她几次张嘴，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风，我，我过得不是很好，我刚刚从国外回来，去调养身体了，前些年胃出血了一次，身子一直不好。”许悠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也许只是想要看看，自己在楚随风心里，是否还有那么一丝地位。
　　果然，楚随风显得很紧张，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怎，怎么会这样，你，你现在还好吗？”
　　许悠然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还好，身体已经好多了，就是心里空空的。”
　　楚随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看到楚随风的表现，许悠然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
　　为了安抚楚随风，许悠然只能急忙说道：“也，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就是忙，忙，忙了之后就，就什么都不想想了，所以，所以”
　　许悠然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到自己糟糕的表现，许悠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还有几分把握，可以把楚随风重新追回来。
　　努力把涌上眼睛的酸楚逼回去，许悠然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风，我想你，非常想，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你很难原谅我，但是，但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只是这样，面对面坐着，我都无所谓，我就是想要看着你，看着你在我面前。”
　　许悠然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这是她最想说的话，也是她心里唯一的话语，除了这句话，其他语言都已经消失在她的脑海中，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可是这句话又显得那么仓促，没有丝毫的铺垫，没有丝毫的润滑，就那么直言直语地说出去了，这让许悠然很不满意，同时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绝望，所以她哭了，她因为自己的无能哭了。
　　看到许悠然哭了，楚随风也急了，她靠近许悠然，伸着手慌乱地想要做些什么，可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触碰许悠然，只能慌乱地说道：“别，别哭。你没错，你从来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只有我而已。悠然，你应该忘了我，你应该去找更好的，我，我真的没那么好，而且，我，我真的悠然，你没错，我希望你永远都记住，你没错，错的人是我，是我。”
　　楚随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许悠然，也许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许悠然就会真的完全放弃自己，完全对这份感情绝望。
　　可是楚随风不能，她没有办法做到，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和许悠然在一起不会得到任何结果，可是她依旧没有办法自己去把这份感情完全泯灭，她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逃，她只能尽可能远离，她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独自背负起来。
　　原本她以为，只要她不出现，只要她远离许悠然的生活，那么许悠然就可以从其他人那里得到幸福，可以过上快乐的日子，可是她发现，许悠然还陷在她为许悠然编制的美梦里，哪怕梦早已惊醒，却依旧让许悠然如此留念。
　　楚随风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实在太多太多，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出现！
　　许悠然哭泣不已，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见状，楚随风只能叹气，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负能量很重的人，许悠然的出现，为她带来了阳光，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给许悠然的世界，也带去了黑暗。
　　“悠然，我没办法给你幸福，无论我多努力，我都没办法做到，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接近你，可是你太温暖了，让我忍不住去摄取温度，忍不住靠近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一切恢复原样，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思考一下，跟亲近的人商量一下，然后也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思考一下。”
　　楚随风的话语充满了无力，和绝望，可惜的是，许悠然并没有听出来，她反而从话语中听出了希望，她觉得，楚随风在好好思考之后，还是有可能接受自己的，这个发现让她惊喜不已，以至于她甚至没有察觉到楚随风的无力。
　　“好，好的，我可以给你时间，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也会好好思考，我希望，你最后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许悠然止住了泪水，感觉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不想再纠缠楚随风太久，让楚随风推却，所以转悠了一会儿，又把楚随风送回了工厂，回程的路上，许悠然都忍不住雀跃的心。
　　“随风，不好意思，我听说厂子里在跟许悠然她们谈生意，你见到许悠然了吗？”何正清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本来只是照列了解一下楚随风的近况，哪想到伯父为了炫耀把他跟许悠然公司合作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让何正清吓了一跳，特别是当伯父问到许悠然和楚随风的关系的时候，何正清几乎是尖叫着表示两者没有一点关系，那声音，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
　　“见到了，没事。正清，谢谢你，这些年，真的。我逃了这么久，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逃脱。你放心吧，我没事了，我会把事情解决的。”
　　楚随风的声音听起来无力而又坚决，这样的话语让何正清感到恐惧，“随风，你不要乱来，你想做什么？”
　　楚随风自嘲地轻笑，“别担心，我又能够做什么，我只是，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做一个了解，我是黑夜，许悠然是白天，我们本就不应该有交集，我伤害了许悠然太长的时间，我必须帮她解脱出来。”
　　“随风，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没必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自己一个人扛起来，爱情这种事情哪来的对错，你这种思想本身就不对。”何正清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些年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该做的，她也努力在做了，可是感觉楚随风就是陷入了自己编织的迷宫里，无论自己怎么说，她都没办法走出来。
　　“正清，你知道吗，无论在你眼里，许悠然有多少缺点，但是在我眼里，她却是我世界中唯一的阳光。她是唯一一个，在我不断拒绝之后，还强硬地闯进我的世界，然后给予我温暖的人。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了很长时间，偶尔有人为我伸出手臂的时候，我都会死命地抓住，那是我的救命稻草，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为我伸出手臂的人，都是迫于无奈才对我伸出手的，因为责任，因为工作，而实际上，当他们可以摆脱我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哪怕知道我依旧身处黑暗，也都视而不见。我绝望了，我自己努力地想要爬出黑暗，然后却发现自己对阳光没有丝毫的适应性，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了，可是同时我也畏惧黑暗，想要逃离黑暗。我一直就这么徘徊着，仿佛找不到归宿，直到许悠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所以，对我而言，她很重要，而我必须帮她摆脱黑暗，因为那是我带给她的。”
　　楚随风的话让何正清无法理解，但是她可以隐约直到，楚随风的过往一定很不好，但是碍于楚随风的意愿，何正清一直在努力回避这个话题。
　　何正清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她能做的，不就只有支持她吗，可是正如楚随风所说的，自己难道不是那个因为责任，因为工作，而不得不对她伸出手的人吗，如果楚随风离开，那么她自己是不是也会觉得如释重负？
　　“我明白了，随风，有什么事情，你就来找我。”挂了电话，也许是因为认清了这个事实，也许是因为内心的那些阴暗面，何正清突然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没办法说出口了，反而让她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写清楚，不过我想说明的是，这一章里，楚随风不是畏惧许悠然，而是畏惧自己会伤害到许悠然，因为楚随风认为，自己是黑夜，而许悠然是白昼，她是害怕自己会将白昼染黑，只不过许悠然没有办法体会楚随风的感受罢了，实际上现实中也是一样，相同的行为，不同的心情，然后早就了一系列的误会，有些事情，说清楚了，反而不会出现那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