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下花庭》十二更

28、以后你就在这里睡

　　隔日清晨，云落乔装成男童侍子跟随尉连迟，两人便坐上马车启程前往宝殿城。

　　尉连迟看着云落乔装成男子又极力遮掩自己女性身体特征，也许换作前几年还掩饰的过去，如今随着云落身体成长与发育，已难以遮盖少女的气息。

　　宝殿城路途遥远，赶了一天一夜的长途，终于在第二日凌晨达目的地，随后两人从隐蔽的后门入住客栈。

　　接应的暗线介绍着客栈和两人的房间。当下客栈已被封闭，只有二人入住。

　　两人的房间紧挨在隔壁，尉连迟细心的检查两间房间，云落疲惫的跟在他身后，眼皮已经耷拉的快要掉下来。

　　敏锐的尉连迟察觉到云落房间桌面上有一滴微小的水珠，手指便在此处桌面抚摸，感知到温热……

　　尉连迟马上让暗线速去换一套干净的茶具。云落见暗线人出去，自己便拎着行李进来，不解问：“尉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尉连迟只是眸光暗淡，冷冷道：“无事，你我舟车劳顿，早些休息。”便径直走出房门。

　　云落眨巴眨巴眼睛，放好行李，大大咧咧躺在柔软的床上。“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睡啦。”一天一夜在马车里无法安睡，骨头都酸了。

　　回到房间的尉连迟却无法入眠，他细细回想当时桌面的温度，又疑心起身在窗缝中观察……

　　隔日，尉连迟只身前往地方城府，协同代仕君跟进周府印玺失窃案进度。

　　宝殿城世代掌兵将门世家周氏，在上月府内失窃一枚龙雕玉玺，之那日后周老便疯疯癫癫。

　　据周氏夫人说此玉玺年代久远，现如今宝殿城盛世太平已无战乱，周氏将门名声落寞，玉玺在现代也已无兵权。

　　失窃前，玉玺一直秘密保管在书房暗室中，位置也只有周老以及周夫人知道，何况暗室重重机关，连只苍蝇都飞进不进去。

　　玉玺失窃前，府上并无任何可疑人物，失窃后，府上也无人员减少。此龙雕玉玺的来历，周氏夫人说是虽无兵权，却也是年代久远、世代相传的宝贝，价值不菲。

　　代仕君在厅堂询问周老，周老一把年纪，颤颤巍巍跪在地，嘴里支支吾吾的，像受了什么刺激般，怎么问也问不出头绪。

　　尉连迟由于地方政策不同，此刻只能在屏帘侧后听政，看着周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提供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尉连迟回想起早时去周府现场探查，问时周府家丁都说现场无任何不对劲。

　　可据尉连迟观察，只有书房的家具布置很不合理，急促又拥挤，像是被人调动过。以周府的财经实力，不至于如此布局不合理。

　　可在尉连迟想要再细一步查看时，却被代仕君叫住，一同来此听审。尉连迟翻看着案宗，又看着帘外几人。此案虽扑朔迷离，却不算棘手。

　　他漠然合上卷宗，代仕君绝不是为这周公玉玺案让自己来此宝殿城，定然还有什么事情。

　　云落闲来无事，该打理的都打理了，想着出去转转，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宝殿城，外面肯定都是新鲜事物。

　　想着，便简单收拾一下自己，乔装成一番青衣少年模样。此次远行部署的侍卫不多，云落便支一名年轻的黑衣侍卫“云泽”随同自己外出。

　　云落唤着侍卫云泽，心想新侍卫代号名真绕口，看来尉连迟真的很喜欢用“云”字来代号，侍卫已经有：云泽、云启、云翼、云焕……

　　出门时已是午时，两人在街巷闲逛，宝殿城与云落城不同，建筑设计方面讲究层高、古典，色彩搭配考究。

　　城里多是丝绸布纱的买卖，布料一等一的好，价格也便宜，更有扎染、刺绣、烫金等工艺。

　　侍卫云泽同云落参观完宝殿城故园，两人又到茶楼小歇，在茶楼二楼上听戏、吃茶。

　　云落磕着瓜子，垂眸望向戏台中央的生动表演，冷不丁的说:“噢，是梦桥老的本。”

　　小泽也随之望去，不解道：“小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这戏是照梦桥老写的本子演的，我最不喜欢这一段，这一段讲的是老渔夫与妖魔达成交易那篇，宁可舍弃自己的糟糠之妻，为求一个不得善终的真像。”

　　小泽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噢”一声，便不再多问。

　　“抱歉，打扰二位了。茶楼生意太好，没有余座，在下可否与你们拼桌呢？”清冷冷少年的声音在云落耳边响起。

　　云落正专注于听戏，听闻，猛回头看去。

　　那人竟是从头到脚一身白，银白色的发被银饰发冠高高束起，发冠上镶嵌着一颗碧绿色翡翠。他着一身素白衣衫，面色更是苍白得吓人，只有那双眸墨如潭水。

　　云落打一颤，和小泽同一时间看见白衣少年腰间有配剑，瞬间警觉起来。

　　小泽不动声色按住自己腰刀，一旦时机不对，便会立即出手。

　　白衣少年尴尬微抬两只手，放松轻笑着、缓和气氛:“同是江湖门派，相见有缘罢了。”

　　小泽仍警觉观察着，他看了一眼云落，云落见白衣少年双手没有近腰刀，一脸和气的样子，便点点头，示意可以坐下。“竟然相见不相识，缘分一场，一起坐下吧。”

　　“谢过二位。”白衣少年拱手答谢，落座后，仔细观察着两人，心中急切想确认云落的身份。其实白衣少年，就是谭龙寺下深潭中的青龙。

　　“二位少侠，前些时可是有去过谭龙寺？在下看着有些面熟。”白衣少年先开了口。

　　“不曾。”云落虽然内心一惊，面上却不敢漏一丝蛛丝马迹，心想，这白衣怕不是当时追杀她们的人吧，这么狠追到这里！手不动声色按在身后的药壶。

　　小泽听闻谭龙寺仿佛触发敏感词，马上警张起来，眼神满是敌意。

　　可听闻云落回答如此干脆，白衣少年收回目光时有些失落，抱拳拱手，谢过便转身离开。

　　小泽更是不解。

　　云落在白衣少年转身时，竟看见他腰间配剑上那颗闪着光的红宝石，瞳孔地震般，刚要叫住他，却转身发现过道已空无一人。

　　“那个人，腰间配剑竟是之前我……”云落赶紧提醒小泽。

　　小泽秒懂，迅速在楼台上下寻找那白衣少年，可竟未发现其身影，也无旁人看见过。

　　晚些时，云落同小泽回客栈，久久不能忘记这件事。

　　尉连迟晚时便见侍卫小泽传信写此事，心中更是警觉，下令无自己同意，所有人再不得外出。

　　这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更是让尉连迟久久不能平复。以至于不能让云落离开自己的视线，今晚宁可自己睡长椅，也要云落睡在他房中。

　　睡前，尉连迟在茶桌前展开此案主要线索龙纹印玺的描绘画卷。云落洗漱完正擦拭着半干的发，好奇凑近一瞧。

　　“尉侍，您怎么在研究通灵古物？”云落随便瞄了一眼，便确认这是上古遗物通灵之宝。

　　“周氏家族家传龙雕印玺，你认识？”尉连迟敏锐察觉一丝线索。

　　听闻，云落再次定睛细看，更加确认地点头:“认得，曾经在通灵古物书籍上有记载。”

　　“说来听听。”尉连迟把手中画卷交给云落，云落轻手抚摸画卷。

　　“画卷里的印玺与记载外形一致，倘若真是通灵之宝，那拥有它的人，定是心怀不轨。据记载，印玺原名“防暴控”，属朝政掌控兵权之令，在当年拥有印玺之人，可享操纵兵马之权，万兵俯首。”云落回忆着。

　　“在历史上发生了数次争夺王权而兵马暴乱、辗转反水后，印玺的下落已不得而知。”云落一瞬想起尉连迟此行为周氏印玺案，难不成，就是此印玺。

　　云落感叹：“放现在也不过已是上古灵物罢了，不知是否是有心之人在集齐通灵古物？”

　　“眼下印玺失窃，事情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定不是小人物。”近年，上古宝物失窃案平凡发生，每件事件都在尉连迟心中敲响警钟。

　　“早些休息，明日一同前往周府。”尉连迟收回画卷，云落听闻点头。

　　夜里，云落梦回谭龙寺，抱着碧玉跳崖的情景，甚至是一种赴死的心情，坠入那亦如那深渊巨口的潭底，却看见一条青白巨龙在潭底盘覆。

　　那青白巨龙怒睁圆目，张牙舞爪向自己冲来。云落从噩梦惊醒，额头冒了薄薄一层汗珠，猛得在床上坐起，心有余悸间，探头看向在长椅上打坐的尉连迟，心才安下来。

　　此时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雾毛雨，雨水敲打窗檐嗒嗒响，一丝寒风从窗缝溜进来。

　　云落感到一阵寒凉，起身轻手轻脚去关窗，却见街道暗处有一人身影，那人嗖的一下不见了，许是躲雨的路人。

　　“云落，今天说的戏好看吗？”身后尉连迟不知何时醒了，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白天那个？还……好吧。”云落不知道尉连迟为什么这么问，心中疑惑。“尉大人，外面下雨了，要不我回房间睡，您睡椅子上易染风寒。”

　　“不必，以后你就在这里睡。”尉连迟继续打坐，闭目养神。

　　听闻，云落脸涮的一下通红。“那我给您拿件毯子，好歹披着。”说着，云落在柜中翻找。

　　看着云落如此关心自己、忙碌的身影，这份情谊像一个吸人的漩涡，让尉连迟陷入，无法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