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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又犯家规 ...

  •   云落倒不急,躲在布帘后细细打量起蓝衣女子来。这就是尉连迟花二百两白银一叙的花魁——蝶真儿了。那精致的小脸上,妆容清秀脱俗,额顶的流苏配饰,衬得她柔情夺目,招人怜惜。身姿更是亭立丰满,谁看着不喜欢?

      云落偷偷瞄着她胸口的一抹春色,不禁吞了吞口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言难尽。不过,这美人心计城府,万万不可轻心。

      眼见蝶真儿的芊芊玉指在茶水中轻轻一抖,药粉便融入茶水之中,躲在暗处的云落,无奈地摇摇头,见蝶真儿下完药后去了后房准备。

      云落见此机会,蹑手蹑脚着出来,动作轻快一把把茶水倒至窗外,这四下一看,瞧着窗头还有一壶茶水,先闻了闻,应该无事,便把茶水换了换。突然听闻门外有动静,云落心急马上溜进布帘旁衣柜中,开一缝暗中观察,这可是个绝妙的看戏角度!

      虽然惊险刺激,可云落就是莫名控制不住自己,她那身负箭伤还未痊愈,这尉连迟竟还有心思偷偷来这种地方。

      一会儿,尉连迟便进入房间,门外几名侍卫守着。

      尉连迟沉默不语,先在茶案前观察,房中渡步。后房的珠帘屏障中,突然传出琵琶琴声来,指尖波动着琴弦,琴声婉转动听。那蝶真儿的曼妙身姿,在屏障后若隐若现,看得云落胸口沉闷,有些烦躁。

      琴声停后,蝶真儿放下琵琶从屏障后踮起小碎步走出,撩着衣裙像只蓝色的蝴蝶围在尉连迟身边,衣袖轻扬着,露出纤细如藕的胳膊翩翩起舞。

      而尉连迟却对眼前的人儿无动于衷,甚至还没有正眼看过她。蝶真儿见他不为所动,内心有些挫败,只好使出美人计,一个踉跄扑倒在尉连迟怀中。

      云落震惊!这房中又没有什么石头绊脚之物!怎的还抱上了?气得她握拳牙痒痒,胸口的旧伤也越发疼痛。先忍着!忍一时海阔天空!

      蝶真儿扑倒在尉连迟怀里,两人对视。她这才清楚的看到,狰狞的面具下冷着一双利眸,不禁心生敬意,立刻站稳了身子往后退,尉连迟也收手。

      “谢云大人,大人请坐。”说着,蝶真儿轻轻一笑,倒了杯茶水,小心递给了尉连迟。

      尉连迟坐下后缓缓接过,看了眼杯中茶水又看向蝶真儿,道:“不用如此热情,今日云某花重金来见你,别无它意,不过是向你取样东西。”

      蝶真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着尉连迟眼神才知:“原来云大人是看中小女头上这支金簪啊。?” 她轻声一叹,小心取下发簪,在手中抚摸,眼神也随之忧伤饱含泪光,道:“这金簪是小女家母病逝后的遗物,留下的唯一念想了……大人,可是要它?”

      尉连迟瞥见她手中金簪上的粉珍珠,定是这东海灭珠粉珍珠了。

      没错,这颗粉珍珠正是医师婆治疗云落洗热散的主药引。虽然现世存有东海彩珠的遗迹基本上是极其稀有了,但医师婆暗中透露,曾结识花魁蝶真儿其生母,她生母手上有一颗东海粉珍珠,自死后铸成金簪这才遗留她女儿蝶真儿。

      而尉连迟必须拿到它,这粉珍珠是洗热散中不可少的主药引。

      “正是。”尉连迟抿了一口茶。

      蝶真儿见他喝下茶水,以为中计,便把金簪塞在尉连迟手中,却迟迟不肯松手:“大人若是想要这金簪,小您赠于便是。只是大人,可否为小女赎身?每日小女在这楼馆里如同囚牢枷锁般,做着逼不得已的事情,真的好累。若、若大人为小女赎身,小女愿终身侍奉在大人身边,服侍大人!”

      说着,蝶真儿鼻头一红、泪眼闪烁,抓着尉连迟的手紧紧不放。她就不信,有了药效的触发,自己如此主动,对方会不上钩?

      “哪有这样子的啊!”云落在衣柜里火冒三丈高。这蝶真儿抓着尉连迟的手不放,连身子都快飘到他身上了!

      云落正在气头上,正准备出来,便见尉连迟愤然起身,夺过金簪甩开了蝶真儿的手,厌恶的一扬清袖。“云某已有家室,此番来只为取金簪,姑娘大可开个价。”

      蝶真儿被甩在地上晃了神,这药效还没有发挥作用吗不应该啊?她匪夷所思地看了眼那杯茶水,有些狼狈地起身,歉声道:“是小女子冒然了……那金簪便赠于大人……”

      蝶真儿很是害怕,便不敢再谈条件。当时的气压一瞬间爆炸,有些压迫...好似她再多说一句,那人就要大大出手。

      尉连迟只道:“那自是最好不过。”未多看一眼,一扬清袖走出房间。

      此时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蝶真儿呆在原地,身子有些瘫软。

      见尉连迟走后,云落直接从衣柜里跳出,也不避讳,拍手道:“哼哼,还对我们大人下药!略略略!”说着,大步直接走出了门。

      蝶真儿万万没有想到这衣柜里竟然有人!一时被惊得哑口无言。

      出了房门的云落,才见着尉连迟正背着身站在廊口杵着不动,而四名侍卫都看着自己。云落才大惊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尉连迟怒火未消,头也不回的沉声道:“把小主抓回府!”

      侍卫听令立即向云落奔来,云落无奈只能缴械投降,行吧行吧,直接被抓着后衣领带走,完败。

      其实尉连迟是刚出房门,侍卫向他暗语:府上侍女传信说小主偷溜出了府。他这才知,气岔,派了侍卫把金簪送于师医婆,其余所有人回府。

      到了府上,大堂里,尉连迟一声怒斥让云落跪下。云落闻声只好跪下,但她仍是心有不甘,撇着小嘴,就是不看一眼尉连迟,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侍女见形势不妙,云落定要挨骂,忙想上前求情。

      尉连迟看着侍女过来,一声怒吼:“其他人出去!”侍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云落,无奈退下。此时堂里,就他二人,气氛压迫不已。

      “那烟花之地,岂是你能去的?”一声呵斥,令云落瘦小的身躯一颤。

      可云落还是吊着胆子,声音不大不小,道:“那尉侍可,我就不可嘛?”

      闻声时,尉连迟气得脸色都变了。“砰——”一声,他奋力摘下面具砸在地上,怒目直视着云落。“你又犯家规还敢出言顶撞!”

      云落侧眼看着地上碎裂开痕的狰狞面具,此时的尉连迟面色一定比这个面具还吓人。她不敢抬头对上尉连迟眼睛,只是扯着衣角,逞强道:“云落不敢。”

      “那行!你说你跟去都做了什么,又瞧见什么!”尉连迟指着大堂外吼,见云落低着头不应,又一声怒吼:“说!”

      “我就瞧见大人与那些莺莺燕燕眉来眼去!还收了那蝶真儿定情信物的簪子!尉侍口口声声说去执行公事,竟不想是去烟柳之地欢快!”云落口不择言,一股脑不管是不是真心话都喊了出来,她抬起头与尉连迟对视,不服气着顶嘴。

      “啪——”的一声,尉连迟狠狠地打了云落一记耳光。

      云落霎时耳朵一嗡,那一半脸火辣辣的,口中窜出一股腥甜。她鼻酸着伸手捂住那半炽烫的脸,低下了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云落没有再说一句,只是被惊吓得一动不动,身子都僵硬了。

      尉连迟正是脾性刚爆发的时候,直接传侍女把云落带回房,禁足一月。他不想把事情愈演愈烈。

      侍女知道这气氛明显不能久待,闻声马上扶起云落回房。回房时穿过廊环,光线一明一暗,云落眼神空洞着,心头有一种患得患失感觉,越发失望。

      直至回到房间,云落坐在床头,侍女唤她也没反应。

      好一会儿,云落才渐渐回神,她委屈地低着头,哭诉:“明明是尉侍不对……骗人,说去办什么公事,还有那蝶真儿,尽使小技俩迷惑人,还在茶水里下药!若不是我换了茶水,尉侍就着道了!”

      侍女在云落身旁拍了拍她后背,安慰着:“大人也是一时急切,小主莫要伤心,您还身负着伤呢。你看,大人知道你负着伤,也没舍得拿家规罚你,没下重手呢。”

      云落还是心平不下来,忽然觉口中有异物,她忍不住咳了几声,侍女见状忙拿来丝巾,云落竟吐出一颗牙,嘴里还冒血。侍女着急又拿来水给云落漱口。

      “好家伙,牙都打掉了!这还不够狠吗。”云落拿着湿毛巾捂着那一半红肿的脸。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会心疼她,这一巴掌真的是下手不轻,里侧一颗牙都打掉了!

      侍女无奈道:“小主要体谅大人,大人平日公事繁忙,哪有闲情去烟柳之地享乐?定是有他的道理。”转而又小声低语:“小主,你可知?我刚才可瞧见了,大人一进门就解了外套,许是在那楼里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叫人丢掉了!那件是新外套,印花烫边都挺好看的呢!”

      云落一听,若有所思。其实在尉连迟和蝶真儿的对话中,她也听得出尉连迟对蝶真儿真的无半点意思。只是,尉连迟为什么要拿蝶真儿的发簪呢?云落怎么也想不通。而且,近期她总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可控,总会做出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尤其是刚才厅堂上,自己对尉连迟说的那些违心的话。云落只是不想他总是管束自己。今日偷偷溜出去所做的一切,都让云落觉得紧张、刺激、自由。可这一回来,尉连迟就开始责备她犯了家规。这样的一个情绪落差,让云落有些失望。

      晚些时,侍女端来了饭菜。由于云落正处禁足期,期间都不能进厅堂,只能在房间里吃饭了。

      此时,云落的情绪也安定下来了,这一看今晚菜色里有糖错排骨,眼睛直发亮。每次她犯错,尉连迟一顿责骂后都会特意吩咐多做点糖醋排骨送来。

      云落暗自想,那也不能这么简单原谅!那一巴掌下去现在还肿呢。但是滞气也不要跟美食过不去啊,美食是无辜的!

      晚间,尉连迟问询侍女云落晚饭是否有吃,侍女如实回答了。尉连迟深感疑惑,这洗热散好似未起什么作用。一番询问后,侍女退下去给云落换药。

      其实,尉连迟今日会如此发火,是因为在云落失忆前,就是被卖在这《富香楼》,后来在门口出了意外。这也算是他第二次遇见她的地方,但却不是值得回忆的地方,尉连迟也不想云落再想起这些。

      一夜,尉连迟潜入医师婆住所,但房中却空无一人。尉连迟摸着床塌冰凉、房中值钱的东西都搬了个干净。黑暗中一顿翻找后,见一间紧锁的房间,里面还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

      尉连迟察觉不对,缓缓后退,蓄力一挥刀,“嘭——”砍断了铁锁链。他轻轻推开门,掩住口鼻,小心翼翼进去察看。

      在昏暗的墙角,尉连迟发现了已经被残忍杀害的医师婆。尸体蜷缩着,双目发黑,口半张着,面相痛苦,墙壁两侧溅出的血早已发黑。据具尸体致命伤痕来看应该是刀伤所至,而尸体的腐烂程度,只能大致推测在半个月前。

      这说明那日来给云落医治的人是冒充的,洗热散更是无中生有。但又为什么要引导自己去富香楼。很多疑问还未有头绪,原来自己身边处处有危机,引狼入室却丝毫未察觉。

      数日,尉连迟都因公事繁忙未回过府。而禁足于房中的云落,即便没人监督她也乖乖遵守着,她以为尉连迟自上次发火气还未消,所以对自己不理不睬半个月未曾相见。

      充足的时间,云落也反思了自己,是自己太冲动太鲁莽,又给尉连迟添了堵。他要是回来,一定主动道歉,就算是自己愚昧无知还不行吗。

      云落独自在房间里,靠坐在窗前,一只手撑着脸,望看花庭美景。花庭中的紫荆花树开满了花,落得满地水粉。“花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她发着呆,看着院子里两只黄蝴蝶扑棱着翅膀。“真想到院子里玩啊,像那时候一样,扑蝴蝶。”

      云落突得一惊,脑海中浮现画面:自己在一个墙面长着白青青苔的院子里面捉着蝴蝶,甚至身后还有尚文武先生的身影,且这院子与花庭的布置大不相同。

      转身,云落去梳妆台柜中翻找启明忆。她打开了红色木盒,那启明忆上的莲花挂饰闪闪发光。云落小心抚摸着,疑惑道:

      “难道我与那青山书院尚文武先生……前世有缘?难怪每次总能遇见他。他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云落回想。

      看来这“启明忆”是货真价实的通灵之宝,竟能让自己梦回前世!云落对此已经深信不疑,至此她从未怀疑过尉连迟,她从自主意识里就是信任于尉连迟的,从没有半点怀疑。

      云落暗想着,看来要找个机会偷偷找神棍算算了。她对着铜镜把启明忆戴在自己脖子上,并小心地把它埋在衣襟里面。这件心事,是她的小秘密了,谁都不会说。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晃的一下就过去了。云落这一个月可以说是乖得出奇,尉连迟未曾想她会如此安分,本还以为她会闹着上房又揭瓦,这一个月他都忙于公事也未曾回去看她。

      今日晚尉连迟回来,就备了一桌好菜,待云落来吃。云落心想着终于解放,不禁欣喜,一蹦一跳随着侍女到厅堂。她打算以去茶铺挑茶为由,去找神棍名师算算自己的前世今缘。

      进了厅堂,云落正见端坐的尉连迟面无表情在饭桌前,没等自己就已动筷,头也不抬。许是还在生气,云落赶紧收敛性子,规规矩矩过去。

      “尉侍。”云落拱手毕恭毕敬行礼后坐下,饭桌上她察言观色,不敢多言。

      而尉连迟并未有任何回应,只是瞥了眼云落。云落见满桌子好菜,可就现在这个气氛,她连动筷都小心翼翼的,吃东西更是不敢嚼出声。

      云落感觉不太自在,主动搭话打破尴尬,试探道:“尉侍嘿嘿,云落知道您一个月都在忙公事,日里万机的,您辛苦了!来!我给您夹块肉!”说着,她一脸殷勤地夹了块糖醋排骨到尉连迟碗里。

      尉连迟深深看了云落一眼,回应:“一个月禁足,怎么还学乖了”

      云落一听眼一亮,立即接话:“那可不是?这一个月我也好好反省了自己!真是冲动冒失!尉侍不要跟我这种一般人计较!吃点甜的,心里美滋滋的!”又夹了块小糍粑往尉连迟碗里送。

      尉连迟虽不喜甜,却还是收下了,缓缓道:“可是有求什么事,说来听。”

      “尉侍果然神机妙算!这不,库房干茶所剩不多,我想隔日去镇上的茶铺挑些好茶回来。不知尉侍可同意”云落恳诚发光的眼神,让尉连迟看着就心软,但他不是很放心。

      “那隔日我让侍卫同你去吧。”

      云落一听,那可不行,侍卫大哥们老是打小报告,绝对不能让侍卫明着跟着,大不了到时候想办法甩掉眼线。“尉侍,可否让侍卫暗中护着,不必总跟在我身边,有些不自在。”

      尉连迟打量云落一眼,只好答应:“既然不自在,便依你。”

      云落开心得简直不敢相信,略施小计,尉连迟竟答应了,看来等会得好好准备一番!心想着,今晚真下饭!

      尉连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留下一句话:“晚些到我书房来。”便放下碗筷,起身出厅堂。云落见尉连迟要走,赶忙起身行礼目送,也不知他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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