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识路》朱电视

7、无巧不成书

　　宣城走出八点半一不小心和两高大的男人迎面相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哦，没事”，戴眼镜的男生挥了挥手示意没关系就和同行的男生进了咖啡店。宣城回头看了眼，“好高啊……篮球队的吧，whatever.”
　　再说这边两男生走进了咖啡店。店长金宇站在吧台后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欢迎光临。小天。小文。”
　　“宇哥好”，郑天语也向店长点了点头。
　　“店长你别用那么软绵绵的称呼喊我啦”，杨文帝皱眉笑了笑，和郑天语往一起在角落的小木桌旁坐了下来。
　　正巧圆送拿着垃圾袋从里屋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了刚刚坐下的两人，“啊，来客人了”，愣了一下后圆送有些僵硬地对两人鞠了个躬，“欢迎光临”。两人愣愣地扫了一眼，杨文帝轻轻哦了一声后便开始对天语说起了话，“啊，学长。就刚刚路上给你说的，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圆送拎着垃圾袋呆在原地，下意识地打量起了坐下来的两人。木桌下藏不住大长腿不得已往外外出来了都。圆送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有些羡慕地轻叹了口气。视线慢慢上移，正在说话的那个人长得还算清秀，只是一张嘴就像大爷，和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的抱怨着什么吧，那人能听吗？圆送又看了看另一个人，正在愣愣的看着自己，又好像在发呆。看吧，果然不在听。这在看着我呢……嗯？看着我？圆送立马转过身去，拿着垃圾袋就往门口走去，“怎么，在看我呢……”

　　圆送不知道，从他拿着垃圾袋从里屋出来后，郑天语就一直在看他。郑天语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这是他从宿舍楼跑下来的时候撞到的男生，瘦瘦小小的，细长的五官，一看就不是北方面孔。看着圆送给自己打招呼，没有什么别的反应，看来是只有自己还记得这事了。说起来，之前说军训的时候要去给他道歉撞到他的事，结果忙来忙去忙忘记了。现在他应该也忘了吧。话说当时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果然也不用道歉了吧。嗯！嗯？在看我！是要认出来了吗！郑天语摒住了一口气，眼前的男生和自己对视了几秒，跑了。嗯？跑了？
　　郑天语疑惑地看着男生远去的身影，喃喃道，“怎么跑了……”
　　“……什么跑了？我说，学长你听我说话了吗？”杨文帝看着盯着门口发愣的郑天语，突然意识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白说了，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起身对着郑天语的耳朵突然喊了一声，“嘿！”
　　郑天语啧的一声摸了摸被吼的那一只耳朵，“干嘛！发什么神经！”
　　杨文帝坐下来，长叹了口气，“跟你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都白说。所以你看什么呢？服务生又不是什么美女，看什么呢！”
　　门铃声响，圆送走进店里，像是重新整理过心情了，不见了刚刚尴尬的神情。
　　“啧，小点声，不怕被听见吗？”郑天语上来就要捂杨文帝的嘴。杨文帝一闪身，就说，“好了，现在进来了又看，这要是美女我都得告诉……唔……唔唔唔”不知道是杨文帝脸小还是郑天语手大，杨文帝一时没注意就被手盖住了脸。

　　吧台旁边，金宇笑着看了看角落里打闹的两个人，拿起手边的菜单，轻轻唤了声，“小陈。”
　　“欸！”圆送对着店长眨了眨眼睛，傻傻地愣在原地。
　　“嗯……”金宇看似有些无奈的晃了晃手上的菜单，“去吧。”
　　“去什么？哦，对，好……”圆送慌慌张张拿过菜单，快步走向角落，角落里的人看着男生急冲冲走过来，一时也停止了喧闹，三人一时尬在了原地。
　　圆送突然回忆起了开学第一天的宿舍内初见场景，突然对自己有些生气。我不能在这样了，我得放开点，那么想想服务员一般会怎么做，会笑！我要笑。
　　圆送僵硬地冲两人一笑，“您好，请问喝点什么？”
　　看着圆送的职业假笑，杨文帝突然想笑，索性把脸背过去，面向了照片墙偷笑。这不转头看照片墙还好，一转头看，好巧不巧看到了薄亚礼的照片，杨文帝一时激动差点想把照片撕下来确认……
　　再说圆送这边，看着一个人背过身去明显是在偷笑，圆送便知一定是自己哪做的不好了，于是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硬撑着笑容把菜单递给了郑天语。
　　“这是，这是本店的菜单，两位看一下……”
　　这孩子看来已经不认得我了……看着眼前看都不敢看自己的圆送，郑天语笑了笑，双手接过菜单，“黑咖啡就行，两杯。”
　　“好，请稍等。”圆送像是解脱了一样，松了口气就往吧台走去。
　　看着男生走远，天语一副一件事告一段落了样子，对着文帝说道，“好了，说吧，我这把好好听你说。”
　　一时间没人回答，“怎么你不说话了”，天语看了眼身边人，这才发现杨文帝正伸着脖子盯着墙上的照片看。
　　“你刚刚不是路上来的时候就说要好好聊社团里什么后辈吗？”
　　“你别说话！”杨文帝头也不回，手向后摆了一下。
　　“哦，我不说。”天语觉着自己有点自找没趣，突然间有点想走。
　　突然间，杨文帝有些兴奋地转过身来，“学长，你过来。”说着直接抓着天语的手腕，往照片墙这处走。天语有些嫌弃的甩开杨文帝的手，“你这一天天态度跟娃娃脸一样，一惊一乍的。”
　　“你别管，你看这个”，说着便指向墙上的一张照片。
　　郑天语把眼镜摘下来，凑近看了看，三个男生像手机信号一样站成一排，最高的那个看起来挺斯文，中间的那个是个帅哥，只是对着镜头闭着眼睛嘟着嘴，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感，最矮的那个，嗯？不就是刚刚那个孩子吗？
　　“哦，是刚刚那个店员”，天语顿顿的说着。
　　“什么电源，我让你看这最中间的，就是我和你说的新来的小子。我让你看他呢！”杨文帝狠狠地用手戳了戳照片上的亚礼。
　　“……这个人啊，也有点眼熟就是了。哈，我以为，你刚刚说店员”，天语看了看吧台旁的圆送，圆送正在把咖啡装盘。
　　“什么电源？你手机没电了？”杨文帝顺着天语的目光看到了吧台旁的圆送，又回头看了看照片，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机会来了！”
　　天语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怎么了，跟疯了似的。”
　　杨文帝揽过天语，小声道，“学长，我们给那小子弄过来问问。总能吐出点薄亚礼的什么不可告人的本质。哈哈哈”，杨文帝对着天语一挑眉，一脸坏笑地看着远处的圆送。
　　“你是什么□□啊……照片上这孩子看着还蛮好的吧……”
　　“好什么呀！”杨文帝回过头来对天语直接吼了一声，“正常的坏痞子装个三五天就会原形毕露的。这人入团快半个月了，竟然一直勤勤恳恳的！一定有什么阴谋。比如，对会长图谋不轨什么的……”
　　“……勤勤恳恳才好吧。”
　　“错！说明贼能装！是大大的坏蛋！”
　　两人站在照片墙前像是在吵架又像是在打闹，都没有注意到圆送已经端着咖啡站在了两人身后。
　　“那个，客人？”
　　两人这才注意到后面的圆送。天语随手指了一下身边的桌子，“哦。就放这边吧。”
　　“两位的咖啡”，圆送轻轻地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对两人微微点头。
　　“哦，谢谢”，杨文帝一边坐下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圆送看。
　　圆送注意到了这边赤裸裸的目光，一时有些窘迫地抓紧了手上的托盘。
　　“你别盯着人看”，天语似乎注意到了圆送的窘迫，拍了文帝一下，小声道，“闭嘴。”
　　杨文帝有些莫名其妙，对着郑天语对着口型，“我还没问？”
　　“闭嘴。”
　　圆送一时之间被眼前两人弄得很尴尬。所以我该走吗？总觉得那人又好像要问我什么？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杨文帝的裤兜里传出电话铃声，杨文帝一脸不耐烦的拿出手机，“……啧，谁啊，喂！”几乎又是一秒变脸，表情立马温柔了下来，甚至有些腼腆，“社长。哦，好，我这就来，稍等。”
　　电话一挂，杨文帝把椅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我有急事先走了。这是咖啡钱。这样，你帮我问哈，我走了。”
　　天语看着文帝随手把钱扔在了桌子上，有些懵地看着桌子上一口没喝的两杯咖啡，“我问什么啊……”
　　“等等，你要走吗？”天语话音未落，杨文帝已经出了店门，“咖啡你也没……喝……”

　　不过懵的不只是天语，圆送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呆呆愣在原地。“小陈！我出去一会儿，你到收银这呆着看一下店。”金宇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门口。不过店长这一声倒是给了圆送一个理由离开这里，“好的，店长！”圆送大声应着，拿着托盘就溜到了吧台后面。
　　天语无奈地看了看桌上的咖啡钱，随手拿了一张起来，“这是什么毛躁性格，说走就走。”
　　“唔~唔~唔~”手机震动了起来。天语拿起手机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
　　“晚上微信联系啊，我非得抓出狐狸尾巴。你要问啊。你要问啊。——杨文帝。”
　　我怎么问啊……

　　圆送这边站在吧台后面一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便学着老板的样子，擦起了杯子。
　　那两人真的怪怪的。这样想着，圆送又偷偷看了看坐在照片墙旁边的天语。对面也在看着圆送。圆送立马把视线移到手上的玻璃杯上。只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嚓，竟然还过来了。
　　“嗯”，郑天语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哦，客人，您好，有什么需要”，圆送抬头看了一眼天语，两人对视了一秒，又各自回避了目光。
　　我该怎么问他，天语看着手上的咖啡杯，表情渐渐凝重：
　　哎呀，朋友，我刚刚看到那墙上有你照片啊？
　　不行，这样搭话好奇怪。
　　啊，同学，我们见过的，开学第一天我撞了你，我们还一起滚下了楼梯，哈哈哈……
　　这什么鬼！不行。
　　你好，我叫郑天语，请问墙照片上和你一起拍照片的男生你认识吗？
　　靠，不认识为什么会一起拍照片啊，我在想什么啊。
　　……

　　圆送等着对面开口，便一直看着自己手上的玻璃杯，也不说话。
　　咖啡店里一时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两个男生隔着吧台分别一脸凝重地看着各自手上的杯子。
　　这客人好奇怪，也不说话，偏偏店长又不在，这时候我该说点什么才行，不然店长回来看到我晾着客人，肯定会不高兴的。
　　这样想着，圆送便吸了口气，对着天语说道，“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啊，没有，就是我……朋友走了。我就想坐吧台这，找人唠唠。对，唠唠”，天语迎上圆送的目光，两人又对视了几秒，又再一次尴尬的回避。
　　接着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哦对了，找话题不就行了。我想想，啊啊啊，想不出来，那我看看周围有什么，啊，有书，上面写的上面，红玫瑰……“啊，《红玫瑰与白玫瑰》挺好看哈”，天语对着圆送笑了笑，伸手把不知道谁放在吧台上的书拿在手上翻了起来。
　　“啊，您很喜欢这本书是吗？”圆送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有话题可以说了。张爱玲的书，以前高中经常看的。
　　“嗯……”天语有些尴尬。
　　其实我压根没看过这个，要不就随便读读吧，“啊，我喜欢……这句话，就是，啊，这个，每个男人生命……”
　　圆送听到了熟悉的开头，就顺着天语的话讲了出来，“每个男人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的俩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天语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刚刚说这些话的圆送仿佛不是眼前这个人。
　　之前的印象里，这只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甚至有些胆小的人，说话也总是颤颤的。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声音非常的温柔……
　　“你的声音很好听……”
　　“欸？”圆送从来没被人夸过，突然有些脸红。
　　“哦，不是，我是说，这个话，我在哪里听过。不是！”这句话就是这本书里的啊……我在说啥啊！郑天语一时之间有了想要走人的冲动。但想到杨文帝那边一定会啰嗦，天语几乎是吞了口咖啡，“哈，又是红玫瑰，又是白玫瑰的。男人大多都花心啊。不过中国人一夫一妻，都是一对一哈”，啊，什么东西啊，我在说什么啊……
　　“啊……”圆送突然有些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生，想着，“这个人，果然，脑袋有问题吧……”
　　天语一下子就看懂了对面投来的这一丝同情。尴尬之余又不想结束对话，只好强行继续了话题，“但是韦小宝就能爱七个人哈，哈哈哈……嗯。”
　　原来是个傻子……和傻子相处，就不用多考虑了。不知怎么的，圆送突然就放松了好多，一时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要说之前像一惊一乍的鸟雀，那现在就变成了安静的草木。
　　圆送叹了叹气，言语变得温柔起来，“还是不要花心了吧”，圆送像看着孩子一样看着天语，“一生爱许多人的话，我不觉得那是爱。非要说的话，那也只是喜欢。花心的人，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但大概也只会爱一个人。”只是怕瞒着什么也不说。“哈哈哈，其实啊。我想说，一辈子太短了，爱一个人就够了。”
　　圆送看着一脸惊讶的天语，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虽然是个傻子，但现在愣愣的样子还有点可爱，便不自觉笑了，笑得自然而又纯粹，一瞬间直击了天语的内心。
　　天语的思绪一时间飞回了很久之前。细长的眼睛，温柔的声音，温暖的笑荣。
　　啊，妈妈也是这样……

　　安静的病房里，小男孩抱着女人的手臂哭，脸色苍白的女人对着男孩温柔的笑着。
　　“天语，妈妈是爱你的。爸爸也是爱你的。爸爸没有抛弃这个家。只是妈妈不够好。”
　　“妈妈骗人，爸爸都把坏阿姨带到家里了，爸爸根本不要我们了。不然为什么妈妈病了，爸爸都不来。”
　　“天语。爸爸也很内疚的。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妈妈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妈妈，只想让喜欢的人幸福。”
　　“妈妈你不要闭眼睛。是不是因为爸爸选了坏阿姨，所以妈妈就要死了，爸爸为什么不能选妈妈。”
　　“因为……爸爸爱的是兰阿姨啊。”
　　“那爸爸一起选不好吗，爸爸爱坏阿姨，爸爸也爱妈妈不就好了。只要妈妈不死，我可以让坏阿姨住进来的，我可以。”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爱许多人。人的一辈子太短了，只够爱一个人。”

　　“客人，那个我说错了什么吗？”圆送有些着急地用手在天语面前晃了晃。
　　“没有”，天语这么说着却发现自己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圆送这边对着客人一笑，结果客人坐在那发起了呆还哭了！圆送突然间害怕起来，这算是个什么事啊，我笑起来给他丑哭了？这样想着，圆送便急忙把纸巾递给天语。
　　“哦，谢谢。”
　　“……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向您道歉。”
　　“你在这里打工吗？”
　　“是，周末在这里。”
　　“嗯，我叫郑天语，你叫什么名字。”郑天语笑了，对圆送伸出了手。
　　“啊，我叫陈圆送。”圆送伸手去握那只大手。
　　皮肤真光滑……
　　好糙的手啊……
　　“是什么圆？”天语这边握住了圆送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啊，是圆形的圆。”
　　天语闻言突然瞪大了眼睛，圆送一时间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吓得抽回了手。
　　天语这才注意到是自己表情太夸张了，“我刚刚吓了一下。因为和我母亲同名呢。我母亲叫宋圆圆。觉得有点像。”
　　“啊，很巧。”圆送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把眼前的男人里里外外骂了个遍，“宋圆圆和陈圆送哪里像了？你和郑成功都姓郑你和他名字难道像吗？”
　　“嗯。好巧。”

　　八点半的咖啡店里，一种微妙的气氛正在慢慢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