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踏天途》公子雪上眠

8、吾家女初长

　　旭日初升，将羲和山的漫天雪地染成一片金色，一个红女娃娃站在冰天雪地里，手里拿着一柄和她一般高的剑，一下一下地挥动，目定神凝，一丝不苟。汗水一滴滴从额头上落下，手臂酸痛，但她还是一遍遍地挥舞着。寒来暑往，这一挥就是七个春秋。

　　女娃娃也渐渐也长成了一个小少女，身量长高，容色也愈发出众，正是长大后的华灼灼。

　　少女执剑出手，刺、劈、挑、截、斩、撩、挂、格……一招一式，浑然天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最后那长剑带芒，在雪林中呼啸盘旋一圈，惊起林中无数的飞禽走兽，树上的积雪也纷纷落下。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雪林：“小初，你又调皮。”

　　“我看是你在调皮吧。”华灼灼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笑意，一转头：清俊优雅的男子缓带轻炮，玉冠束发，漫步而来，身影似缓实快，明明红日初升，这男子却犹然如夜空中的皎皎明月，几与旭日分庭抗礼。

　　灿烂的笑容瞬间绽放在华灼灼的眼角眉梢，她转身朝来人身上扑去，似乳燕投林般冲进男子怀中，欢快叫着：“师兄，你回来啦！” 撞得男子不得不后退一步，才接住了少女。

　　这男子正是慕容砚。当初凌渊道君收徒后，带了华灼灼两年后，有感天机，又闭关去了。就将小弟子交给了大徒弟慕容砚照顾。

　　无论是道法修习还是生活起居，小姑娘什么事都找大师兄，几年下来，早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华灼灼从师兄怀里退出来，皱了皱眉，又上前一步拽着师兄袖子问道：“师兄，你这次一走就是整整四个月，是去做什么？”

　　“双晨星上爆发瘟疫，有人怀疑是妖族作祟。这次是去调查，最后发现不是妖族，是有魔族的皇族受伤流落于此，兴风作浪，已被我太始所诛。”

　　慕容砚缓缓道来，云淡风轻，全然无视了除魔过程的惊心动魄。

　　华灼灼听得好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师兄，一连串地问：“我还没见过魔族里的皇族，他们长什么样？和普通的魔族有区别吗？厉害吗？”眉眼里却满是遗憾，师兄非要自己夯实根基，压着自己不准进阶筑基，哪儿都不能去，只能留在宗门里。

　　没办法，不到筑基，宗门是不会让这些小弟子离开紫微星的。每次看师兄师姐们出门或游历或做任务，都让他们羡慕不已。

　　慕容砚一看自己小师妹脸色就知道她想什么，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个藏神境的魔族罢了，已有弟子用留影石录下战斗场面，等你们以后上课先生自会给你们展示。对了，我观你剑法已经大有进步，颇得其中三味。”

　　“那有师兄你说得那么好，不过是初窥门径罢了，想要登堂入室还有得磨呢。”

　　二人一道回了洞府，华灼灼还未进门，就闻到阵阵香气，顺着香气望去，乳白色的木桌上摆放着一锅灵米粥，熬煮的玉透晶莹，香浓软糯，配上两份新鲜灵蔬，格外的让人有食欲。

　　少女眉眼弯弯，如何不知这是师兄专门为她准备的。如今她还未入筑基，无法辟谷，虽说有辟谷丹，但哪有灵食可口。

　　待少女喝完粥，只觉得身心都被洗练过一番，浑身舒坦，连灵气运转都更圆融如意。华灼灼懒洋洋地偎在师兄身边，给他说着他不在这段时日发生的趣事。

　　看着眼前的少女，犹如初升的朝阳一般生气勃勃，慕容砚几日来盘旋在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也消散无踪，眉宇间更一派温柔宠溺。

　　不由想起少女小时候，那时候她第一天去上课，车念止欲欺负她时，他其实有事去问道学宫，人就在窗外，不过是隐了身影，本欲出面，却发现小丫头并不是好欺负的，那天真狡黠的模样可人至极，也因如此，他一力促成师父收她为徒。

　　思绪回转，待他听到少女讲她们是如何惩治灵光真人那只对她们出言不逊的长舌鸟时，更是忍俊不禁，轻笑出声。看得华灼灼又愣住了，她师兄可真好看啊。

　　二人就这么慢慢聊着，待慕容砚说道他过会儿还要外出，少女一声惊呼：“什么，师兄还要走？”少女紧拧着眉头，黑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不渝，瞪着慕容砚。

　　慕容砚看到小姑娘这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慢慢解释；“这次魔族的事涉及到一些隐秘，有些东西我亲自送回来比较安心。而之前接的任务有消息传来。若是能成，以后有益于归元道君进阶的灵心凤髓花我太始就可自己培植了。”

　　华灼灼一脸的怏怏不乐，她都想推了和小伙伴约好的猎兽任务，结果师兄马上又要走了。少女气鼓鼓地闷着头不想说话，就听见自己师兄说：“你看，这是什么？”

　　直觉师兄又要哄她，但终究舍不得和自己师兄生气，华灼灼好奇地抬起头，一只玉石手镯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整只手镯好似一只桃花首尾相连，银色的枝干，五朵小小的粉嫩桃花挂在上面，一朵盛开，一朵半开，还有三个是花骨朵，盛开的那朵连细小的花蕊都清晰可见，衬着几片嫩绿色的叶子，栩栩如生。

　　整只桃花玉镯明显是由一块玉石雕琢而成，在阳光的照耀下，莹润剔透，灿若云霞。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嘴上犹不肯松口：“师兄就知道哄我。”脸上却已不由自有的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慕容砚见她欢喜，松了口气，仔细叮嘱：“这是无邪石炼成，滴血认主即可，最能滋养神魂、壮大神识。”华灼灼惊呼：“这就是无邪石？天地奇石录里排一百零八位的无邪石。”

　　天地奇石录里录了几万种奇石，而无邪石能排到一百零八位，可见珍贵。华灼灼这几年来也得了不少宝贝，但是这只镯子还是让她欢喜不已。

　　慕容砚又叮嘱：“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事，去找你意远师兄，若还不能解决，直接去找掌门师伯。”

　　慕容砚口中的意远师兄是凌渊道君的记名弟子，也是整个羲和山的大执事，紫府修为，做事最为妥帖，一般的事情他可以解决大半。

　　华灼灼乖乖答应，起身送他出门，又拽着慕容砚的衣襟，眼泪汪汪，再三要求：“师兄，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慕容砚眉目蕴笑，温声应好，揉了揉华灼灼的头发，转身御剑离开。

　　华灼灼一直看着那御剑破空而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回到自己洞府里，又打坐了一个时辰，沉下心一遍一遍地运转灵气打磨身体，只希望自己打磨的够了，早点进入筑基期，也能像师兄一样御剑飞行。

　　待约好的时间到了，华灼灼起身出门，屈起手指，放在嘴边长啸一声，一只仙鹤从远处飞来落在她身前。

　　“鹤兄，又要拜托你了。”华灼灼微笑着和白鹤打个招呼，轻盈地翻身而上。仙鹤架着她翩然飞起，向山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