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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毒杀 ...

  •   快要过年了。

      偌大的齐王府却只是粉妆银砌,没有一点喜庆的样子。

      江若茵抬手接了落雪,化在手心里,一片微凉。身后的侍女跟上给她披了个斗篷,兔绒的领子裹起女人的长颈,只露出个下巴。

      她垂下眸子,将双手缩进斗篷里,“皇上去了?”

      侍女低头应着,“宫里递了消息出来,已经去了。”

      听得确认,女人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反常的表情,“太子如何了?”

      侍女摇摇头,“没听得消息,只听闻宫中如今是二皇子主持大局。”

      听及此,江若茵的表情总算是动了动,好似是嘲笑一般的“哼”了一声。

      果然,她上个月才同周珩说过,陛下这遭能挺过去便罢了,若是挺不过去,太子禁足东宫尚失威信,便是二皇子笼络人心最好的时候。

      于是皇上就没能熬过去,太子还禁足着,以二皇子的脾性怕是连孝都不能让太子尽。
      不过倒也好,正是这爷俩一手好戏收官的时候。

      “春荷,去把我房里那坛蓬莱春拿出来,等老爷少爷回来了,我送他们一场仙境。”

      春荷不懂少夫人何意,只能依言把酒坛子端出来暖着。

      等齐王与周珩回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江若茵摆好最后一副碗筷。

      她微微欠身行礼,“爹同阿珩回来了,都辛苦了,想来我这时间算的巧,刚刚好。”

      齐王瞧见桌上略丰盛却拿捏的刚好的菜肴,惊讶之余添了一丝满意,“本王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你总算是想开了。”

      江若茵挂着一点笑,只是略微低头应了,不作他言。

      两个人上了桌,倒是周珩有些局促的,“你不怪我了?”

      江若茵正在给二人斟酒,听罢她的动作顿了顿,“怪不怪的,我都要做太子妃了,还有什么可怪的呢?”

      她举起酒杯敬二人,目光却是只对着周珩一个人的,“恭喜二位得偿所愿。”

      她说完,便举起酒杯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齐王虽然觉得他这位儿媳妇的话有些奇怪,但他觉着江若茵是个聪明人,选择他本身就是个聪明的选择,便也高高兴兴的将酒饮了,周珩便也随着喝了。

      “今日这酒可真是好酒,回味无穷啊。”

      “酒自然是好酒,饮完这壶酒,便什么梦都有了。”江若茵又给二位斟满,“蓬莱春,是个好名字,对不对?”

      听到这里,齐王就是再怎么都该意识到了,男人表情顷刻变得严厉,双瞳中毫不掩饰的透着凶狠,“此话何意?”

      江若茵却依然没有看齐王,她就只是看着周珩,似笑非笑的,“名字虽好,但你我都不配去仙境。”

      姑娘的声音冷了,就像屋外的落雪一般,哪怕是融了化了也依然剩下透骨的寒意。

      周珩蓦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回看江若茵,“你什么意思?”

      他话音才落,便觉得胸腔一口腥气,五脏肺腑都带着疼。周珩转身看向父亲,齐王已然扶着桌子,唇边汩汩地流出血来。

      周珩惊愕地回瞪她,“你下了毒?为什么?”

      “因为你该死。”江若茵双唇轻启,皓齿已经染上了红。

      她是第一个喝酒的,自然也是第一个毒发的,只是为了不要太早被人看出来,咬着牙把涌上来的血气咽下去,“你该死,我也该死。”

      她已经不觉得痛了,身体上再多的痛苦,也比不过这些年来的欺骗,有多少爱是真的,又有多少爱是假的。

      “你们毒杀圣上,干涉王储。”
      “而我助纣为虐,帮着你们残害忠良。”

      看着齐王与周珩错愕凶狠的样子,江若茵是笑着的。

      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早年还未嫁的时候,周珩偶尔会来问她些朝中之事,她一个深宅里的姑娘,根本不懂细情,只是照他描述的随便讲了。

      后来一旨赐婚,她满心欢喜嫁进了齐王府。包括她在内的人都觉得,她与周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能得官家的婚赐,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而婚后周珩也还是会拿时局之事来问她,等她回答后的不久,那些事情里十事总有九事成。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一开始她也只当永宁侯真的反了,肃王真的败了,直到后来偶尔一次听父子俩密话她才知道为什么。

      因为她嘴灵,年少的问答是试探,婚后的问答是阴谋,甚至连那场赐婚,都是齐王安排好的。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天赐的良缘,真可笑她还真心的为周珩谋策着,望他有一日能在朝中有所作为。可他却拿她当他的刀,对准着他的绊脚石,凑在她的耳边魔鬼般的低语,“我要他死。”

      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后来她还同周珩大闹了一场,于是齐王拿江家威胁她,若是她不听,就是她什么都不说,他也有本事让江家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江若茵忍,忍到他们觉得自己大功告成的那一天——
      “我们都该下地狱。”

      她想太子一定有办法从二皇子手中夺回权势,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难为齐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竟然在最后被她一个女子绊了个大跟头。

      她本以为,她会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可是——

      “我凭本事赢得玉佩,凭什么三姑娘说要我就得让给……”江若茵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有些面生,一时间不太摸得清这又是什么路子,只好想把脑子里想说的剩下两个字儿吐出来,“你啊……”

      江若茵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有点疼,是真的。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挑,面如冠玉,泼墨似的长发用玉质的发冠固定,略微细长的眼睛缀了一颗痣,唇角带着一点讨好似的笑意,着了一身象牙色的长衫,腰间缀着平安的玉佩。

      江若茵从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着谁会跟她要东西,才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那么一个人。

      永宁侯世子,谢迎书。

      谢家军随太祖打天下,战功累累获封永宁侯,待天下安定后,边鞑来袭便成了大周唯一的隐患,于是谢家祖先北上,一代一代地为北方抵御边鞑筑起铜墙铁壁,被先祖破格下旨爵位可世袭不降爵,但最终还是逃不过武将的命,因功高盖主招来忌惮。

      周珩曾就永宁侯的事情来问过她:“如果永宁侯反了,会如何。”
      她答:“若是永宁侯反了,那边鞑的铜墙铁壁就不姓周,要姓谢了。永宁侯本就外姓王侯,功高盖主,自古哪有帝王不多疑,他但凡有一点反的苗头,都用不着是真的,陛下自会处理。”

      在那之后不久,便传出了永宁侯与边鞑勾结的消息,年过半百的盛元帝当时气的昏厥过去,命大理寺彻查此事,最后一纸信函坐实了永宁侯谋逆的罪名。

      抄家的那一天,候府熙熙攘攘,她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那头女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夹杂在喧闹中的“冤枉”。

      可证据确凿,那封信函确实出自永宁侯之手,若不是后来亲耳听周珩说他与齐王如何构馅的,连江若茵也未曾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代忠臣,就这么白白的折在了一场逼宫的阴谋里,连带着后来临时顶上带兵的肃王,也战死沙场。大周北境防线彻底崩塌,皇上那一病身子也再没能好起来,数百年的江山社稷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可眼前的人确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那是不是代表一切都还有救?

      “五姑娘可有听我说的?”谢迎书在江若茵的眼前晃了两下手,他方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哪想这姑娘连话都搭理不声。

      早听闻江家五姑娘是老来得女,最小的一个往往都被宠的无法无天,偏偏她又是出了名的淘气,连带上自家三妹妹是谢府唯一的女儿,跟这位简直是同一路的大小姐脾气。

      谢迎书想着自己得在这俩人中间折腾,只觉得脑袋瓜子生疼。

      江若茵方才陷进回忆里,被他这么一晃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走神儿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知江姑娘不喜玉佩,我那儿有一把西域传来的弯刀,不过半尺大小,刀鞘镂空,轻巧便携。若是姑娘喜欢,我便拿来送你,然后……换前几日宴会上姑娘赢得那块玉佩如何?”

      江若茵本来满脑子都是若是永宁侯真的还没死,她该怎么做才能留得住候府与齐王分庭抗礼,守住北边的壁垒,却被谢迎书这么一句话打断了思路,“你打哪儿听来的我喜欢这些玩意?”

      连周珩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与谢迎书年少时期连点头之交都得是四舍五入才能算得上,他是从何得知的?

      谢迎书却只是笑笑,“我怕我说了,姑娘就要打我了。”

      “你说,我肯定不打你。”江若茵笃定地。

      “你三哥前几日与我在书院里聊天的时候说,你为了一把袖箭把他从江家前院一路追到了柴房。”

      江若茵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我不打你……我这就去打我三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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