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渊》妖梦铃

48、真凶在逃（二）

　　赵靖还是住在那个不能算家的家里，再一次见到官逸帆和宫逸琛，他竟然也不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像是早已经猜到他们会上门一样，这倒是让上门来的两位有些吃惊。
　　“赵先生，你好！”
　　官逸帆朝面前这个颓废的中年人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靖看起来比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脸色要差上很多，有一种接近暮年的气息，可实际他只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没到那个衰老的年纪。
　　宫逸琛锐利的双眼在他身上扫了一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赵靖静静的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身体挪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从他不情愿的动作中可以看出--赵靖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脏乱，感觉自从他们上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收拾过，而且这一次赵靖连给他们倒水这一项都给省略，就等着看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一点好的待客之道都没有。
　　寄到警局的那张赵靖的照片已经被拍下来，上传到刑侦支队的群里，官逸帆拿出手机，打开照片给他看：“赵先生，我过来主要是为了这张照片，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吗？谁给你拍的？”
　　赵靖抬眼瞧了瞧那张照片，虽然是他的照片，他却一丝情绪都没有，朝两人摇了摇头。
　　宫逸琛：“……”
　　官逸帆：“……”
　　这张照片一看就是近期拍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赵靖，而且从照片的角度来看，这照片没有本人的配合拍不出这种效果来，他们不信赵靖不知道这照片的事，所以大概率是他不愿意说。
　　官逸帆劝道：“赵先生，警局收到了一封很特别的信，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虑，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工作。”
　　赵靖浑浊的眼睛盯着官逸帆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闻言，宫逸琛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就是给你们一个善意的提醒，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你们赶紧走吧，我家不欢迎你们到来，想必你们也不想在这里久留。”
　　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他们今天见到的赵靖似乎跟以前有了很不一样的变化，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他们又说不出来。
　　宫逸琛：“等等，我们还有别的问题想问。”
　　赵靖不满，但是也没有赶他们走。
　　宫逸琛：“陶秋葵的案子有关注过吗？”
　　虽说案子在新闻上一般都会让涉案人员以化名的形式出现，但是赵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受害人家属，案件的情况经过媒体过滤之后，他也还是大概能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出意料，赵靖听了他的话后点点头。
　　宫逸琛问道：“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赵靖嘴角带上一丝笑意，他很高兴，说话的腔调都跟着欢快了不少“死得好啊！狗男女，两个人都死了吧，都他妈是他们活该。”
　　官逸帆和宫逸琛都被他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弄得不太舒服，看着赵靖的神情有些复杂。
　　虽说陶秋葵确实对不起赵靖，但是罪不至死，而且还是死得这么惨……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怎么都没从赵靖身上看到一丝对陶秋葵的‘恩’来。
　　赵靖看着他们的眼神，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你们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我很冷漠对吧？”
　　两人不语，但不可否认，他们心里确实是这么想。
　　赵靖：“你们当然不懂，我花了半辈子才拼下曾经拥有的一切，那些东西本来都是我的，我亲手一点一滴的攒起来，那是我的一切，也是我的命。”
　　“他们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得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凭那一肚子算计吗？”
　　“他们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把我逼上绝路……”
　　“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从我的血肉上剜下来的。”
　　“我不该恨他们吗？他们死了，我难道不该高兴吗？”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高兴啊？啊……”
　　……
　　从赵靖家走出来，两人耳边都萦绕着赵靖控诉的声音，挥之不去。
　　人总是很容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别人评头论足，可生活是自己的，谁都没有办法做到感同身受，也没办法去切身体会身处淤泥中心的人的痛苦，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是不同。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觉得赵靖的思想正确。
　　宫逸琛望着自己的手出神：“赵靖的状态有点奇怪。”
　　官逸帆点点头，他其实更在意赵靖说的那一句‘先担心你自己’，他和赵靖日常生活中并没有交集，为什么赵靖要跟他说这样一句话。
　　“哥？哥？哥……”
　　“啊？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喊你这么多声都没有听见。”
　　宫逸琛本来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是现在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他有些担忧的望着官逸帆，总觉得这人最近不太对劲。
　　感觉到他忧虑的目光，官逸帆解释道：“我没事，就是刚才赵靖的状态有点奇怪，所以多想了一些而已。”
　　“是吗？”
　　宫逸琛并不是不想相信自家哥哥，但他总觉得身边这人有事瞒着他，这个意识让他有些郁闷，明明是那么熟悉亲近的人，为什么不能把心里的事说出来？
　　官逸帆只想让这一茬赶紧掀过去：“还是回去找些人盯着他吧，本来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但是现在就赵靖的表现来看，这事应该不只是恶作剧这么简单。”
　　“嗯！”
　　宫逸琛应了一声后闷头向前走，跟在他身后的官逸帆一瞬间想伸手拉住他……
　　要不还是跟他说清楚算了！
　　他本来就应该知道那个真相。
　　可是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被原谅……
　　说出来，他们或许就真的没有可能了啊！
　　官逸帆将已经伸到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他又默默退回了龟壳里，心里苦笑--我到底还是做不到。
　　前面一只温暖的手将他垂下去的手有重新牵起，那人最后还是自己折了回来，抓着他的手肩并肩一块儿走。
　　年轻男人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哥，我已经长大了，现在也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官逸帆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宫逸琛垂下眼眸：“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所以让我来帮你好吗？我可以帮得上忙。”
　　原来是想说这个啊。
　　官逸帆笑了：“我知道你很强，真的！”
　　宫逸琛：“那你还……”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看着官逸帆清澈的眼睛，他突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是因为这个。”官逸帆抬眼看向远处的天空，低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先等等，好不好？”
　　等我下定决心，做好迎接一切可能性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太难了，总觉得永远都不会有那个时候。
　　宫逸琛并不知道哥哥心里的想法，但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松口，这已经足以让他高兴好一会儿。
　　他笑着回答：“好！我等你。”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时间，总有一天可以等到他对自己敞开心扉。
　　那时候的宫逸琛并没有意识到官逸帆给他营造的岁月静好有多不堪一击，也不知道他的好哥哥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对他来说到底有多大的打击，他天真的以为他们能够这样一直牵着手，一直这样平稳的走下去。
　　他到底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容易破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