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渊》妖梦铃

28、以爱为名（十五）

　　短暂的黑暗过后，画面里是一间整洁温馨的房子，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经营这个家……
　　段景安静坐在沙发上等待着什么，‘叮咚……’没过多久，门铃声响起。
　　段景原本安静安稳的脸瞬变，他阴沉着脸去开门，门口站着的人是已经许久不见的江舒明。
　　“你来啦。”段景语气淡淡的，似乎早已经料到他会上门。
　　说完这句话，段景没有等他的回应，自己走进厨房，江舒明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喝吧。”段景给江舒明热了一杯牛奶。
　　江舒明接过牛奶，顿了一下，原本想放下，但还没有动手就对上了段景的双眼，他不再多说什么，当着段景的面将它喝完，然后两人一块陷入沉默，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你……”
　　段景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后便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掩去眼底的阴翳，他抬头朝江舒明笑了笑，眼睛里有些隐藏不住的苦涩，江舒明已经看到他眼睛里的情绪，却偏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似乎只要他没有看到就不会在意。
　　段景起身走到江舒明身边，伸手去摸他的脸，江舒明微微皱眉，却没有躲开。
　　江舒明微微妥协的姿态让段景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他靠过去想要吻江舒明，可那人却突然站起来将他推倒到沙发上，自己退开了好几步，感觉段景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段景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悲伤：“舒明？你真的要这样吗？”
　　“小景，我们已经结束了。”江舒明闭上眼睛，此时的他其实并不敢面对段景，不敢去看他眼睛里的悲伤，他害怕自己会动摇“我们之前说清楚的。”
　　段景嗤笑一声，那颗温热的心脏已经被丢下寒冷的谷底，一改先前悲伤的神色：“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江舒明偏过头，有些不明白：“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
　　“对啊，是我叫你来的。”段景那张好看的脸忽然狰狞了起来，抄起手边的瓷器就往江舒明脚边扔过去。
　　江舒明低着头，看着脚边碎裂的瓷器，眼睛微微有些腥红--那是他们一起去旅游的时候，他给段景买的礼物，就这样没了！
　　段景也不知道是想发泄还是要做什么，他站起来把家里能够看得见的东西都往江舒明脚边砸去，家产砸了一半，一开始那种温馨的感觉也没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江舒明却是一点都没有伤到。
　　再这样下去，这个房子里值点钱的东西都会被毁掉，况且段景这样做也根本没有发泄到任何怒火，江舒明有些看不懂段景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只要他还在这里待着，段景就不可能停下来。
　　踩着一地的碎片，江舒明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段景猛的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江舒明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不要走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滴眼泪从江舒明眼中滑落，他藏得很好，没有让段景发现：“小景，我们结束了，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会结婚生子，会有更好的、正常的生活，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不要，我爱你，我会听话的，你说什么我都听行吗？求求你了。”
　　江舒明压下心里的痛意，狠下心里要将段景的手掰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段景的力气能这么大，他甚至没有办法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
　　“要不就这样吧，转过身抱抱他、安慰他，他们都离不开彼此……不，不能再这样下去……”心里几番纠结，江舒明到底还是狠下心来，用力将段景的手掰开，还在他手臂上流下几道伤痕，将死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推开。
　　段景摔坐到地上，江舒明心脏猛的动了一下，他逃似的跑了出去，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他怕自己回头后就再也走不了了，那他之前做的一切也都全白费力气。
　　江舒明走后，段景在一地碎片中跪坐了十多分钟，再抬头时眼中竟然带上了笑意，他也没讲究那么多，抬起袖子就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拭去，像是心里有什么已经放下了一般。
　　“我本来想再给我们最后一次机会。”段景回过头，看向客厅电视柜上立着的手机，像是在透过它看着谁，声音是无法掩藏的疲惫与沙哑“我最近老能够想起以前的事，上学的时候我们过得好开心好轻松，我知道那时候你是爱我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慢慢的开始变了，变得冷漠、疏离，我一直在假装看不见你的变化，假装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直到你跟我说我们该分开……”
　　段景说到这里似乎说不下去，忽而换了个话头：“宫队、官队，遇见你们我挺开心的，说起来很多年没有认识新朋友了，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太伤心，为了我不值得，还有依依，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多照顾她一下，要是她知道我……肯定会哭得死去活来吧，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了！”
　　段景站起来，走到电视柜边上，将手机拿了过来，放到自己面前笑了笑，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这个方法是我在一个交友网站上认识的人教我的，是他主动联系我，说要帮我报仇，说要让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段景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我来说，他到底是谁也没那么重要。”
　　段景猛的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掘强。
　　联系他的那个人网名叫做父亲，他教给段景一个杀了江舒明且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法子，可他那么爱那个人，又怎么可能对他下手呢！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他啊？
　　所以，段景将这个方法变动了一下……
　　在江舒明提出分手后，段景自己一个人将以前他们约会的地方都走了一边，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藏好，那些存储卡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密码其实都不容易猜，那些段景记忆深刻的日子，江舒明都不太能记得了，只最后一个箱子的密码他知道--那是江舒明和段景开始谈恋爱的那天，他们就是在那个天台上确定彼此心意的。
　　段景将自己手机里该删的东西都删掉，他花费不少钱将手机里留存的记录毁掉，并在自己的手机上动了点手脚，即便是苏玲玲也没能够将那些记录恢复，然后他又买了一台新的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卡插进手机里，把归心的软件下载回来后才将那手机藏进箱子里，不为什么，他只是想在最后帮帮宫逸琛和官逸帆。
　　段家的钱是他寄过去的，他对不起自己的父母，段父段母也并不想再认他这个儿子了，可毕竟那是养了他将近二十年的人啊！段景没有别的可以为段父段母做的事，只能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积蓄全给了他们，希望他们以后能过得好一些。
　　将江舒明约到他家里是他事先已经计划好的，也是给他和江舒明的最后一次机会，只是江舒明最后还是走了。
　　他出事前还约了宫逸帆他们吃饭，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原本只给林依发信息也可以，只是林依一直在外地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官逸帆和宫逸琛离他更近一些，要是林依没能及时赶过来，那还有宫、官两位队长在，他的尸体也一定会被发现。
　　“我是真的很爱你。”段景平静的的说完这句话，起身走向厨房拿出来一把剔骨刀“我不逼你必须要和我在一起，我放手了，让你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但是每次一想到你以后可能会妻女相伴，会忘记我有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我的心脏就像被刀割一样，怎么可以，我不甘心啊……你永远都别想忘记我。”
　　“这样，你就没办法忘记我了吧！”
　　段景反手握着刀眼神一黯，他拿起桌面上的酒猛的给自己灌下去，大半瓶酒下肚，他将酒瓶摔到地上，摔得粉碎，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茫然，就在这时，段景忽的抬手竟然不带犹豫的朝自己的心口捅去，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襟。
　　“好痛……”
　　段景原本有七分醉意，此时却被痛得彻底的清醒了过来，脸色惨白，更不可思议的他竟然抓着刀还往自己的心脏方向推，他毫不犹豫的去赴死，根本不想给自己活的机会。
　　“舒明……我好疼……”段景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生命正以不可逆转的态势流逝，谁也阻止不了。
　　段景艰难的回来头，伸手想去拿自己的手机，却连带着手机一块倒在沙发上，他缓缓闭上眼睛，苍白的嘴唇微动，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被动过手脚的手机将这个过程完整拍了下来，连着隔壁邻居家WIFI将这个视频传到他们已经就读学校天台上段景的另一台手机上，而原本在这手机里的视频则是自动销毁，不复存在。
　　……
　　刑侦支队办公室里，众人看完整段视频，脸色都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江舒明，说是毫无生机也不为过。
　　“怎么会是这样？这不是真的，不是……”江舒明跌坐到地上，他以为段景想报复他，想让他陪他一起去死，他以为段景希望那个杀人凶手是他……可那个人想要的东西怎么那么少，怎么可以那么傻？明明该死的人是他，他倒是宁愿段景听从那个人的话朝他下手，也好过那人这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硬生生把刀捅进自己的心脏，那得多痛啊……
　　程思皓微微蹙眉，跟一旁的季梓欣对视了一眼，他们刚才在研究那个人体模型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段景是自杀的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两位队长就已经带着视频回来，而现在也没有说的必要，案件已经破了。
　　官逸帆沉默了一会儿，拿出钥匙去解江舒明的手铐。
　　才刚打开一个手铐，沉寂已久的江舒明却突然开口：”那个视频是假的，是我杀段景。”
　　他抬头看着官逸帆，双目腥红：“是我杀了段景，我认罪。”
　　官逸帆顿了一下，将他的另一只手的手铐也打开，朝他摇了摇头：“算了吧。”
　　“算了？”江舒明控制不住落泪“怎么能算了，明明是我杀了他啊，你们是段景的朋友，不想给他报仇吗？把我抓起来啊，我是凶手，我才是那个恶人……”
　　他的精神世界轰然崩塌，痛苦得卷缩到地上，整个人都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在场众人都默默移开眼睛，面对此情此景，众人心里只有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江舒明明明是爱着段景的，可到最后段景他推向绝境的人也是他，到底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