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撩》温年浅浅

4、第 4 章

　　“今天怎么这么晚？”夏奶奶等在门口，夏林进门后，她便接过了书包。
　　“学校有点儿事。”夏林换完鞋，又拿过书包。

　　“饿了吗？用不用再给你热点饭？”夏奶奶跟在夏林身后，嘴上不停唠叨，“我看你晚上吃的不多，每天这么来来回回，大林你不如住校吧。”
　　“不用，我在外面住不惯。”夏林推开房门，打开灯，“奶，我先写作业了。”

　　关上门，夏林走到书桌旁坐下，拿出作业，笔在卷子上点了又点，一个字也没落下。
　　扔下笔，他又站了起来。

　　书桌的旁边就是床，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底拉出了一个老旧的木箱。
　　木箱上有一层薄薄的浮灰，他轻轻吹了一下，飞起小片烟尘。木箱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金属搭扣，拨开搭扣，掀开箱盖，露出了里面老旧的物件。

　　一支旧钢笔，一个掉色的魔方，一个没有挂绳的口哨，一个包装完好的宇宙飞船玩具……

　　夏林拿起宇宙飞船玩具，愣神看了几秒放到了一边，他伸手扫开匣子里的小东西，从下面抽出了一本书，书上印着“语文”“二年级上册”，空白地方还有两个圆珠笔写的字——苏唯。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决定离开家去帝都发展，留下他和爷爷奶奶生活，一开始的不适应让他大病了一场，病中的浑浑噩噩他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病好后，父母想办法把他弄去了帝都借读。

　　那时他满怀期待地去新学校，却在站上讲台的那一刻，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迷茫。

　　带他过去借读父母已经费尽心力，再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其它，报到那天他穿着平常的普通衣服，又因为大病才好，他看起来很瘦，脸色也不好，与光鲜亮丽的新环境相比，他就像一个难民。

　　班上的同学看着他，除了好奇，他还从他们的眼中感受到了鄙夷。

　　老师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同桌：“夏林同学刚来，苏唯同学你要多照顾他一些。”

　　被老师点名，小苏唯的眼睛闪亮亮的，拍着胸脯跟老师保证道：“老师放心，我会照顾好新同学的！”

　　他闷闷的不爱说话，苏唯很快就对他这个新同桌失去了兴趣，开始和周围的小伙伴们打闹。

　　他以为他会就这样安静而没有存在感的在新学校学习，却没想到仅仅一个课间的功夫，意外就发生了。

　　他从外面回到教室，发现自己桌上的课本不见了，而旁边的地上扔着一本书，书已经被撕坏，上面还有几个脚印。

　　同学们用嘲弄的目光看着他，他没有多大感觉，只是低头看着那本书，同桌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一本课本从旁边推到了他的书桌上，他才微微抬起头。

　　苏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周围的同学责问道：“是谁撕了我的课本？”
　　小少年扬着下巴，神态桀骜。

　　周围的同学们都被吓住了，好半天才有人小声说：“唯哥，我撕的不是你的课本。”

　　“胡说，我能不认识自己的课本吗！”苏唯不依不饶，两人最终打了起来。

　　最后两人被老师带去了办公室，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苏唯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本新课本。

　　苏唯用手戳了戳他，又把新课本推过来：“给你，新课本。”
　　而他却按着封面上写着苏唯的那本不放：“我要这本。”

　　老旧的课本已经有些卷边儿，封面也磨掉了色，苏唯两字却清晰如新，一如那年桀骜的小少年，即使曾经被尘封，但只要打开记忆的匣子，少年的神态依旧鲜明。

　　...

　　苏唯回去的时候，把负责做饭的张阿姨吓了一跳。
　　“哎呦！你这……怎么伤成这样？”

　　“不小心撞了下，过两天就好了。”苏唯踢掉脚上的鞋子，看了一眼有些惊慌过度的张阿姨，“阿姨，饭好了吗？”
　　“啊，好了，我去给你热一下。”张阿姨端着冷掉的饭菜去了厨房。

　　苏唯刚在餐桌旁坐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母“M”，本来他存的是老妈，但是何诗不知从哪儿看来的新闻，硬说这样直白的备注不安全，后来他就改成了简写字母。

　　“唯唯，回去了吗？”何诗祖籍是南方，说起话来总是绵言细语的。
　　对上这样的何诗，他想要争吵都张不开嘴，每次都是跟着低声说话：“刚回。”

　　那边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语气依然轻柔：“唯唯，新学校要跟同学好好相处，不要打架。”
　　这次换成苏唯沉默，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厨房，有种被打小报告的不爽。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学生，还是很合格的，最起码他很少主动惹事，基本上都是事惹他，可是被家长知道后，他们只觉得他叛逆，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

　　他上高一时是住校的，有一个舍友特别不讲究，自己不讲卫生就算了，还总爱用别人的东西，就比如毛巾，专挑宿舍里面最干净的那一条用，而那一条刚好就是他的。他说过几次都不管用，忍无可忍便把那人堵在了宿舍阳台，想要严肃地警告一下，谁知他还没开口，那人就吓得脸色苍白，第二天他就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还被请了家长，那位同学说他动手打人，所有人都让他道歉。
　　然后他道歉了，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按照那位同学说的动手打了他一拳。

　　事后他想跟父母解释，然而他们认定的事情很难更改，那之后他就开始走读，可是不能互相理解的家人相处起来同样令人窒息，他迫切地想要换一个环境。
　　所以他就让自己的成绩跌到谷底，几番交流后，苏伯展终于同意他换学校，唯一的条件就是成绩。

　　“唯唯？”许久等不到回答，何诗又小声开口。
　　“妈，我先吃饭了，有什么事儿下次再说。”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还顺便把手机静音，扣在了餐桌上。

　　张阿姨端着饭从厨房出来，脸上有着担忧的神色。
　　苏唯心里的火气翻涌来，翻涌去，到底没有发泄出来。

　　一顿饭吃得憋闷不已，回到房间他便直接砸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苏唯刚进教室就听到了各种哀嚎，那感觉仿佛进了屠宰场。

　　“谁的物理写完了？拿来救救孩子吧！”
　　“快，给我抄抄……”
　　“别抢，我还没抄完呢！”

　　“操，不是说好我上你下吗？你怎么也写的上半部分！”
　　“不是，昨天说的我上你下。”

　　苏唯走到座位时，刚好听到王驰拿着物理卷子，跟同桌理论上下的问题。
　　不管谁上谁下，都写了上半部分的两人是凑不出一份了。

　　王驰哀嚎一声，瞄到苏唯时眼前一亮：“哥——”
　　惊讶过度的他只发出了一个音，硬生生把后面的“们儿”两字又憋了回去。

　　苏唯淡定地坐下，从书包里掏出被他带走，又原样带回的作业，再转头时王驰的嘴依然惊讶地张着。

　　“我的哥，你昨天是不是进错门让人给打了吧？”王驰实在想不出，昨天刚来的苏唯会有什么原因跟人打架。
　　王驰这一嗓门有点大，周围不少同学都转头看了过来。

　　苏唯嘴角的伤经过一晚上看起来更严重了，迎着众人或惊疑或诧异的目光，他勾唇笑了笑，抓起桌上的空白卷子挥了挥：“我是因为不写作业，才被打成这样的。”

　　一句话让探究的人全部收回了视线，教室里的哀嚎声也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全部变成了窃窃私语，偶尔会有那么一两道隐晦的目光看来，在触及苏唯时又像被烫了般快速缩回。

　　“哥，你刚刚的样子太威武霸气了。”王驰瞄了一眼苏唯带着淤青的右手，知道对方肯定是打架了，而且能看出对面应该也没讨到好。
　　学校里能让人俯首称哥的，要么是学习好的学霸，要么是打架好的校霸，王驰从苏唯身上感受到了王霸之气，这声哥叫的心服口服。

　　“不过唯哥你小心点儿，张主任可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打架，只要被他知道了就会扣分。”王驰又提醒了一句。
　　10分下去，保不准真有可能上“光荣榜”。

　　苏唯看了王驰一眼，也好心提醒了一句：“你的卷子不用写了？”

　　王驰“嗷”的一声跌回座位，开始伸着脖子四处寻找可以抄的卷子。

　　“这么大一个学霸，你看不见吗？”苏唯拿笔指着前桌的夏林，换来王驰幽怨一眼。
　　学霸戴着耳机睡觉呢，一看就知道不想让人打扰，这次借不来就算了，万一惹怒学霸以后都不给抄了怎么办。

　　苏唯翘着椅子一晃一晃的，他想说夏林没睡，因为他刚刚看到对方在桌子底下点手机了。

　　“唯哥你也抄点儿吧，第一节就是张主任的物理课，如果让张主任抓住没写作业，第一次电话家访，第二次就会亲自上门家访。”王驰沉痛地说道，“我已经被电话家访过了，再来就要被登门了。”

　　苏唯的椅子咣当一声落地，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王驰，因为作业这点小事儿就家访，这位张主任也太……闲了吧！

　　“当当……当……”一连在夏林的椅子上敲了好几下，苏唯端正坐好等待对方的回应，其实经过昨天的事，他不太想再麻烦对方，不过跟家访比起来这些都不叫事。

　　没让他等太久，夏林很快就坐直了身体，回眸看来的目光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夏林同学，能不能把物理卷子借我……参考一下。”苏唯说完才反应过来对方还戴着耳机，他想等对方摘了耳机再重复一遍，不想夏林直接转了回去。

　　夏林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物理卷子，又回过身。
　　苏唯看着那张卷子，惊讶地瞪着眼：“你……能听见？”
　　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昨天和今天的记忆，他应该没说什么有关学霸的坏话吧？

　　许是看出了苏唯的心思，夏林捏着卷子，并没有放下的意思：“‘不友爱，冷寞，嘲讽同学’指的是哪位？”
　　苏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