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夏日协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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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赞美什么的时候，日本人的语言表达似乎总是很匮乏。
就像在不久之前，味觉被甜美的奶油蛋糕和酸甜可口的晴王葡萄充溢之时，天海凛明明在自己的朋友白石玉子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的星星，但是女生最终脱口而出的感叹，还是只有一句“好吃”。
不对，她说的应该是“超级好吃啊”。
那些百转千回的情绪好像只会存在于心里，什么“酸与甜恰到好处的融合”，什么“葡萄的汁水漫溢在口中，和蛋糕的绵软纠缠着”，什么“仿佛明白了为何冈山县会被成为晴天的王国，充足的日照孕育了水果中的可口糖分”。
——这些聚集在心中的美好描绘，无法通过言语直接表达出来，确实是一种遗憾。
就像天海凛时常觉得自己在表述一些事情的时候太过直白——那些借助着过往的经验，通过各种充分的论据和论证而显得饱满的、让人没有缝隙可钻的话语，听上去似乎缺少了一些柔软的装点。
可是仙道……
仙道是不一样的。
天海凛想，仙道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比起总是滔滔不绝的相田彦一，比起表面看上去很内向但是一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就开始兴奋异常的堀江君，比起在白石玉子面前总是不断的制造各式话题的越野宏明……仙道，很少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他总是在聆听着。
他仿佛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却又像时常在观察着什么。
天海凛回忆起和他的几次同路独处，男生的话语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接的自然而然，不会因为说的太多而觉得呱噪，也不会因为过分沉默而感到尴尬，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掌握着绝妙的分寸似的。
所以，对于男生会忽然说出“我应该成功引起天海你的注意了吧”这种话，天海凛只是惊讶了一瞬，便迅速的开始在脑海中分析着男生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的缘由。
拿着一本全英文的《宇宙物理学》的他，在看这本书时一直皱眉的他……这个于她而言确实是匪夷所思的，难以理解的……以及，引人注意的。
“你的确引起我的注意了。”对于男生的话，天海凛思索了片刻之后，淡淡的答道。
下一刻，他迎来男生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是，仿佛被戳中了笑穴一般忽然笑起来。
“噗嗤……”
他的眼睛弯的像月牙一般，对于天海凛而言，这是他难得露出的，可以用“少年感”来形容的表情。
不过她还是不太明白仙道为何突然会心情如此的好，他今天整个人都很反常，便撇嘴道，“呃，我要继续去忙了。”
“嗯。”听到她的话，男生蓦地敛起笑，只是将一贯的柔和弧度挂在嘴边，“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工作了。”
“倒是没有……”
回到工作岗位以后，天海凛原本以为一切都回归正轨。
可是仙道所谓的“引起注意”的话，就像是一句蛊惑，以至于只要稍有空隙，她就会不自觉地看向他。
他拿开了那本英文的《宇宙物理学》，开始改看一本名为《物理的精华》的书。
如果想考东大理一的话，这本书倒是选的比较合理，对于想要好好巩固物理基础的人来说，这本书对许多重要的知识点进行了详细的解说，内容非常集中，又便于携带……
看来，推荐他联考必备书籍的人也不是那么不靠谱，也许，英文版的《宇宙物理学》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吧，天海凛想，像是被这种未知的情绪牵引着，她的脑海中也开始不自觉地列出了推荐书单。
《名问的森物理》，《化学的新练习》，还有《新数学演习》之类的……
比起中心考试，东大最看中的是入学考试，而这些书籍里涉及的知识点和题目，几乎是为东大的入学试量身定做的，而且也不用等到高三才开始看，现在看也是可以的。
所以……
注意到仙道在读《物理的精华》的时候，终于不再总是皱眉，而是陷入了真正有意义的思考之中时，她轻轻的松了口气。
然后……她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呃……也就是说，她为什么要关心他看的是什么书以及他能不能看懂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的天海凛，奋力的甩了甩头。
“天海同学。”
对于她这副疑似“不安”的样子，店员冈崎君露出了关切的表情，“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天海凛摆摆手，开始导出今天的销售数据，收银机的系统似乎出了一些问题，速度变得异常的慢，为了避免系统崩溃导致数据丢失，她决定提前做一个备份，便下意识的说道，“冈崎学长，帮我问问藤井先生有没有U盘。”
“欸？什么盘？”
“呃，不……”天海凛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压根没有什么U盘，立即改口道，“磁盘，我需要磁盘。”
“磁盘？好，好的……”
最近，天海凛时常会忘记自己正身处于平成五年。
因为大部分的经历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她才会开始注意以前没怎么在意过的人吧。
比如，仙道。
想到这里，她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的反常了。
“天海，我来帮你吧。”
“好，谢谢。”
仙道持续刷着他的存在感。
在店里打烊以后帮忙一起打扫卫生，整理桌椅什么的。
以至于冈崎君以为他这是在做学校安排的社会体验之类的，直到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欸？原来仙道君是藤井先生的表弟啊。”
“嗯。”
因为还要搭电车，冈崎君提前离开了，而天海凛也在一切整理完毕后，和仙道一起踏上了回学校宿舍的路。
一路上，仙道一如既往的掌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说本来田冈教练担心篮球部的正式成员在运动会上会意外受伤什么的，而希望他们不要报名参加任何项目，但他还是作为二年A班的运动主力，报了借物跑和趣味接力，这两个项目都是以往没有的，听上去很有趣的样子。
天海凛心里想的是这两个项目确实挺容易受伤的，便提醒道，“虽然学生会会对借物跑的和趣味接力的签做审核，但如果抽到不合理的签，你是可以拒绝的。”
“不合理？”男生似乎对于天海凛的话颇感兴趣，“天海觉得不合理的签，会是什么呢？”
“抱着戴帽子的人跑之类的？”天海凛想起之前看过的新闻报道，“爱知县有所高中因为这个，被抱的那个同学的手都脱臼了。”
“确实蛮危险的……”仙道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感叹着什么似的轻笑一声道，“呵，我会注意的。”
“嗯。”
天海凛点头，心里想的是借物跑的时候学生会一定要加强防备，避免出现一位同学被多个人盯上而出现拉扯的情况。
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有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
“天海，晚安。”
“晚安。”
被浓郁的夜色和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天海凛和仙道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告了别。
直到回到寝室，天海凛才注意到，刚刚在告别时，男生对她说的竟然是“晚安”，而不是平时常说的“明天见”……
虽然他没有加尾词，但是仅仅只是简短的一句“晚安”，却令天海凛不自觉地又开始分析男生忽然改口的缘由。
又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吗？
呃，不，不是的……
天海凛嘴角轻轻抽了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了。
仙道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而已，对他而言，在大晚上的说“晚安”，和说“明天见”应该没有任何区别。
她何必要去过度揣摩别人的心思呢？
管好自己才是真的。
*****
“我终于写到吻戏了！”
第二天中午，堀江君再次谈论起自己正在写作中的，以天海凛为女主原型创作的悬疑小说，不久之前还对感情戏十分苦手的他，貌似从著名的电影《人鬼情未了》中获得了灵感，而迅速写出了男女主角的吻戏。
“这样啊，那恭喜你了。”天海凛礼貌的回应着男生，但事实上，她心里想的是要是没有感情戏就好了。
可是堀江君却说，感情戏是为了让女主的性格更丰满而存在的。
因为女主太过完美了，在感情上受到些挫折会让她多一些人情味。
“呃，也就是说，两人以后要分手吗？”天海凛就男生提到的“挫折”分析道。
“没错。”堀江君点点头，“这次的吻戏，就是分手前的铺垫。”
“那太好了。”
“欸？”
“分手是好事吧。”
“……”
天海凛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迎来众人的震惊脸，包括仙道。
男生停住了手中的筷子，眼里满是不解。
连好友白石玉子都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连忙问道，“小凛，你为什么觉得分手是好事啊？”
“欸？不是堀江君说的吗？”天海凛觉得有些莫名，“分手会让角色形象更丰满什么的。”
“天海你刚刚的话不像这个意思啊。”接话的是越野，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刚刚的感叹，就像在说全天下的分手都是好事一样。”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越野的话迎来大家的赞同，包括白石玉子，以及对“分手”什么的压根没有概念的相田彦一，还有始作俑者堀江君，全部都在越野说完以后点头称是。
除了……
天海凛看向坐在对面的仙道，刚刚没有发表任何见解的他，此刻，嘴角正漾着轻轻的弧度，询问道，“天海，是不是觉得悬疑小说的女主角不需要感情戏呢？”
“……”
没想到会被他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天海凛着实怔了怔。
果然，总是在午餐时分不怎么说话，而是倾听着大家交谈的他，一直在默默的洞察着一切啊。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思索了片刻之后，天海凛认真的说，“堀江君自己创作的世界，想加十段感情戏都是可以的。”
别人的创作，他们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十段感情戏，还能叫悬疑小说吗？”越野迅速的吐槽，随即迎来白石玉子的一记瞪眼。
越野赶紧闭嘴，等待创作人本人来对这个话题进行总结。
堀江君立即心领神会，“嗯，我就是觉得，男女主角不太合适。”
也许在座的各位都忘记了，他这本小说的男主原型是海南附中的牧绅一……
当初觉得合适的是他，现在觉得不合适的也是他，反正他想怎么写都是他的自由。
“分了就分了吧。”堀江君接着补充道，语气比之前又坚定了几分，“我决定让女主角独自美丽了。”
独自美丽的女主，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少。
电视里播放着的剧集，几乎都是以男性角色作为一番主角，而少有的以女性作为一番的剧集，又大多被情情爱爱的故事围绕着，仿佛女人脱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天海凛不太喜欢周围的主流价值观，所以一直想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些什么。
无论是考入男女比例极度失调的东大理科院系，还是去参加飞行员培训和考试。
以及现在，成为陵南高中有史以来的第一名女性的学生会长。
正是因为想要抗争，所以才会在前行的时候被赋予更多的力量。
想明白了这一点，天海凛忽然对于田冈教练那近乎极端的敏感神经理解了几分。
为了让篮球部拿到集中的训练资源，他应该做了许多的努力吧。
在整个环境都更重视棒球的情况下……
“田冈老师，您好。”
这天下午，天海凛跟随着学生会的风纪委员长大园同学一起巡视了操场和体育馆，确认着运动会场布置的进度。
周末一过便是运动会，会场也基本布置的差不多了。
在体育馆巡视完以后，天海凛礼貌的向田冈教练进行了问候，“希望我们的运动会执行委员会没有给您带来困扰。”
“呃，一点小响动而已。”田冈教练似乎已经不再纠结这件事情，“总之，我们的训练不会那么容易受影响的。”
“那就好。”
对于田冈教练心态的转变，天海凛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无意识的越过了田冈教练，看向了正在球场内做着上篮训练的篮球少年们。
明明有身高超过两米的鱼住纯在，但一瞬夺走她注意力的，还是仙道。
此刻，男生正迅速越过前方那个名叫池上的男生的防守，随即在篮下纵身一跃。
“哐当——”
天海凛忽然很想将他腾空而起的画面定格。
男生抬手将球带入篮框的那一刻，像是在操纵着什么。
心跳被一股微妙的力度牵动着。
以至于在察觉到男生看过来的一瞬，天海凛不自觉的躲避了他的视线。
“会长，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接下来我要去巡视男生宿舍了。”
身侧响起的大园同学的声音，令她蓦地回过神来。
男生宿舍？
天海凛眉毛微挑，感觉到那股牵引心跳的力度仿佛忽然又加重了几分。
她看着大园，心中一瞬升起的念头迅速转化为了行动，“我也一起去吧。”
*****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见识了其他男生的房间有多么凌乱之后，位于2楼7号的仙道的房间……令天海凛眼前一亮。
不同于之前那些还萦绕在鼻腔中的奇异气味，这里散发着一股柠檬混合着薄荷的气息，像是入浴剂的味道。
不远处的书桌上，所有的书籍课本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并好好的用隔板分着类。
天海凛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注意到了分类里有一块区域放着的全是8CM唱片，并且清一色的写着“SPITZ”的名字。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他们。
“这里只有一个人住吗？”
注意到另一张床和书桌桌面是空的，天海凛询问道。
“唔，我看看。”大园翻了一下手里的笔记本，“2-7住的是二年A班的仙道君和二年E班的吉川君，不过吉川君属于半走读，应该是周末回家了。”
“原来如此。”天海凛点点头。
无论如何，和其他人同住的仙道，会将房间收拾的如此干净又整洁，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目光掠过书桌，又定在了男生的床上。
平平整整的床单，四四方方的枕头，以及叠的一丝不苟的被子，全是水蓝色。
一眼看过去，仿佛望见了七里滨的海岸。
……是他在她心里的印象。
“欸？这是……”一旁的大园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里透着一丝惊讶，“翔阳？”
天海凛随着女生的声音看了过去，注意到她从书桌旁边的架子上拿出了一个咖啡色的东西。
“……”
是昨天她从翔阳带回来的，装葡萄蛋糕的牛皮纸盒。纸盒的右下角，有浅绿色的翔阳校徽。
“这是……”大园有些不解的看着手里的纸盒，吸了吸鼻子，“唔，好像有股甜甜的味道。”
——“你们最好不要乱碰仙道的东西哦。”
对于这个应该被扔掉的盒子，天海凛还来不及思索为何仙道会留着，便被门口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心绪。
转过头，视野中迎来一个个子和她差不都高的，剃平头的男孩。
“尤其是你手里拿着的那个。”男孩似乎并不打算介绍自己，只是一脸无奈的走进来，看着大园手里的纸盒说道，“昨天我不小心摸了一下，仙道就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欸？”大园愣了愣，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有些着急的解释，“这里面是空的啊……”
“你别管是不是空的。”男孩看她一眼，拉开一旁空着的那张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皮夹，“总之……”
他看向天海凛，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
“仙道告诉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给他幸运符。”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夏日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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