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无声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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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海凛还是和往常一样五点就起床晨跑。
昨夜里下了一场雨，清晨的空气中溢满了泥土和青草的气味。
社团的早训尚未开始，操场上除了她以外一个人也没有，在绕着跑道不断前行的过程中，足球场中央的一颗大概是被忘记收走的足球时不时的落入她的视野中，黑与白的球面，看上去犹如嵌在绿地中的一只眼睛。
手脚上绑着的沙袋像是放大了地心的引力，牵引着她的呼吸，在察觉到自己的气息开始变得混乱之时，她放慢了速度，直至停下脚步，耳侧的风声也随着消失了，听觉中只剩下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含混在初夏的虫豸鸣响中。
明显需要补充水分，便转身往宿舍走，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的、挺拔的身姿伫立在学校的自动贩售机前，低头看着下方的货品取出口，像是正在思索什么。
天海凛下意识的靠近，便见对方转过头来，一瞬的愣神，然后是一贯的微笑，“早上好，天海。”
“早。”
她从未在这个时间点遇到过仙道，稍微有一些惊讶。
“唔……这个贩售机好像出问题了。”男生忽然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明明只放了150Yen，却掉出了两瓶水。”
“……”天海凛微微一怔，注意到男生的左手上握着两瓶贴着蓝色瓶标的宝矿力，“关于这个问题，可以给学生餐厅的意见箱写信告知。”因为自动贩售机是学生餐厅的负责人在管理，所以天海凛如此建议道。
“嗯。”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仙道只是继续笑了笑，“多出来的。”他将其中一瓶饮料递了过来，白皙的小臂划过空气，“天海，给你。”
大概是身体正好缺水，又或许是男生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很自然，天海凛自然而然的便接过，“……谢谢。”
“要谢应该谢它。”男生收回手，指了指面前的机器，透明的玻璃后面，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饮料，天海凛的目光不自觉地扫了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淡绿色包装的黄瓜口味的汽水，因为味道不怎么样，这个汽水不久之后就会停产，这是整体市场的反馈，是即便她知道结局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在不断向前推移的时光里，她能改变的只有自己，然后借由自己的力量去稍微影响一下周围的人，
“天海，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10分钟以后出发。”
走到宿舍楼下时，仙道和她确认了一下等下一起去【WEST COAST】的时间，昨晚男生说今早要去“处置”那两条石鲷鱼，她也因为今天开始正式工作而得一早便过去准备。
“那待会儿见。”
“好。”
回宿舍迅速冲了澡换了身衣服，在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刚好碰到仙道，她早就知道男生的宿舍在二楼，但还是有些好奇的问，“二楼都是双人间吗？”
“对。”仙道点点头，随即微微一笑，“风纪委员长与田学姐每周都会来巡视一次，以前二之宫前辈偶尔也会和与田学姐一起来。”
“嗯。”
天海凛当然清楚学生会也会负责巡查宿舍，但因为并不是每件事都必须她亲历亲为，所以巡查的事她至今还未参与过。
在流传已久的陵南校内七大怪谈事件中，陵南的学生宿舍是第六个故事：“午夜的哭泣声”的发生地，现在这栋宿舍是五年前新修的，但是在五年以前，曾经的老宿舍里，据说一到半夜就会传来女子的哭声，尤其是住一二楼的同学都会听的非常清楚，有人说宿舍的下面曾是一片坟地，镇压着不少无法往生的魂魄，也有人说那是某位曾经为情所困而自杀的学姐的声音，以至于重新修建宿舍之后，本来为了大家搬行李方便，一二楼定为女生宿舍，但因为学校频频接到女同学的投诉说自己晚上被哭声吵得睡不着……校方才不得不让女生们搬到三四楼，而让男生们肩负起“镇压鬼魂”的工作。
说也奇怪，自从男女生宿舍更换楼层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投诉了……这个故事，也就此成为传说。
“天海，宿舍住着习惯吗？”
“还行。”
两人没有选择从陵南校门的正门下坡，再沿着海边的公路去店里，而是从陵南斜对面的七里滨公园穿了过去，公园里栽种着的各类灌木，还淌着昨夜留下的雨滴，反射着清晨的光，紫阳花丛中已经结出花苞来，蓝色和紫色，星星点点的缀在绿意之中。
“前面那家店，老板人蛮好的。”
穿过公园后，是一片古朴的商业街区，靠着134国道而建，时间还早，除了7-11便利店亮着灯，其他所有商店的大门都紧闭着，包括仙道所指的那家名为“湘南DIVE”的渔具+潜水用品店”。男生说，他钓鱼的用具就是在这里租的，如果以后她也想钓鱼的话，也可以来这里，对学生有很实惠的折扣。顺着这个话题，天海凛想起自己曾经“失败”的海钓经历，便下意识的问道，“仙道，你以前出海钓过鱼吗？”
“没有。”男生摇摇头，“我以前一直在东京，来神奈川上学以后才开始钓鱼。”他走在天海凛的右侧，侧脸的轮廓逆着光，“湘南很适合钓鱼。”说话的时候，好像连声音都笼罩在了光芒之中。
天海凛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感叹，“论生活节奏，神奈川和东京确实完全不同呢。”
“是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WEST COAST】。
结果藤井诚还没有来，店门紧闭着，外面插着一把U型锁。
仙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只是轻笑了一声说，“呵，诚哥应该又睡过头了。”这么说着，他转身从一旁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猫咪雕塑下面摸出了钥匙，“我们先进去吧。”
“……好。”
仙道推门而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昨日钓到的鱼是否安好，而天海凛则是去杂物间，拿出扫帚和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说也奇怪，即便和仙道并不算熟悉，但是和他走在一起聊天也好，单独在这里相处也好，天海凛都没有一丝尴尬或者不适的感觉，男生似乎是个极为懂得分寸的人，无论是并肩而行时保持的距离，还是讲话的措辞和语气，都令她觉得恰到好处。
就像此刻，确认完鱼的男生从厨房走出来，自然而然便上前顺走了天海凛手中的扫帚，“天海，后厨可能也需要整理一下。”他向她微微一笑，“昨天晚上不知道诚哥干了什么，厨房有点乱，我记得你说过那些瓶瓶罐罐的摆放要有规则，但我不太清楚，外面我来弄吧。”
“行。”
因为内心已经二十多岁，所以近段时间以来，天海凛看周围的同学都跟看小朋友一样，甚至连身高超过两米长相成熟的鱼住，身上都免不了有那种十几岁少年的毛躁感……相比之下，仙道似乎没有一丝空隙，他带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淡定和从容，不冷也不热，不近也不远，甚至令天海凛产生了一种她面对的不是一个高中生，而是一个历经世事的中年人的错觉。
“抱歉……我来晚了。”
藤井诚到的时候，时间已快到9点。
“阿彰，要走了吗？”
“嗯，早训要开始了。”男生笑了笑，“迟到的话又会被田冈教练骂了。”
“你什么时候怕被骂了？”藤井诚挑眉，随即环视了一圈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椅子也全部摆放好的店内，“这是天海整理的吗？”
“是我们一起整理的。”天海凛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拿着印好的菜单，她准备在门口放一叠，这样的话可以方便那些还没有点餐的客人先看看自己想吃什么。
“一起？”藤井诚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阿彰……”下一刻，他看向仙道，笑得有些意味不明，“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从来不会帮忙的啊？”
“我必须走了。”男生无视了他的话，转头对天海凛说，“天海，号码牌我已经按顺序叠好放在吧台了。”
“好的，谢谢你。”
“没事，我先走了。”
“嗯。”
看着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相处模式，藤井诚若有所思，待仙道离开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天海……难道你和阿彰开始交往了？”
“藤井先生，我只是来打工的，没有必要向您汇报我的私人问题。”天海凛忽然一脸严肃，“您也无权过问。”
“我……我只是有点好奇嘛。”藤井诚有点被天海凛的气势吓到，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抱歉天海，我以后不会乱打听了。”
“没关系。”天海凛一下子收起严肃的神色，微微一笑，“我和仙道只是同学关系，并没有交往。”
“这样啊……”迎着天海凛的笑容，藤井诚蓦地松了口气，“没事的，交往与否也是你们个人的事，与我无关。”
“但是店的经营和您有关。”天海凛将菜单放在门口的架子上，转身道，“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可能会非常非常忙，您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藤井诚点点头，“天海，别那么紧张……应该不会有几个客人来的。”
“那可不一定。”
事实证明，天海凛的预判是正确的。
因为……她在这里打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陵南，以至于，还没到中午，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陵南的学生。
“天……天海学姐，您好。”
“客人您好，请问你要点什么呢？”
“……”
对于这些大部分都叫得出名字的同学，天海凛持续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没有一丝的松懈，因为人员不足，她只能一直站在吧台负责点餐和做饮料的工作，而藤井诚而是在后厨忙碌，并将做好的菜放置在传菜口，让对应号码的客人自己来取。
一开始，这样的安排还没有太多的问题，可是到正午之后，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并且大部分客人的点单不会只有一次，还会有一些特殊的要求之类的，天海凛开始明显感觉到的困难。
对于餐厅的经营……她即便研究过很多案例，但是真正投入到实战中又是另一回事，就像是当初在飞行员项目中适应扛眩晕训练的自己，置身于铁环之中各种正转反转，这种意外情况频出的忙碌令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刚刚明明说了不要加酱汁的啊，这样我还怎么减肥。”
“这个不是我点的东西，我点的食物好像被其他人拿走了。”
“7号的菜品还没有做好吗？”
情急之下，天海凛对正排队点单的客人说了句抱歉，立即到达传菜口，将之前点的所有单据迅速看了一遍。
“藤井先生，5号换一份不加酱汁的牛肉三明治。”
“8号的蔬菜沙拉不要放番茄。”
“10号点的菜品比较多，我来整理吧。”
她将所有对应的菜品一一整理好，开始叫号。
“麻烦7号客人来取餐！”
这和站在演讲台上“高谈阔论”完全不同，也不是考试和做题，曾经的自己，总是独自的努力着，以为只要足够努力，便可以挑战一切事情，可是现实是，对于经营餐厅，对于做生意，对于面前的这些付了钱的客人，她的想法太肤浅，这不是在挑战极限，也不是压力测试，大家来就餐不是为了给她“试错”用的……迎着大家或多或少的不满的目光，天海凛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天海，这里我来吧。”
“……”
仙道的出现，像是从混沌中伸出的一双手，天海凛回过神来，迎着男生依旧淡定从容的目光，没有想太多，只是迅速的点了点头，“谢谢，那我去吧台了。”
“嗯。”
天海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那一刻，就是无条件的相信仙道能够处理好传菜口那里的一切事情。
而事实也证明，仙道的帮忙真的让她所设想的经营环节“正常”的流转了起来。
客人进店先看菜单——确认之后到吧台点餐——天海凛将所有需求全部记下通过收银机打印——客人付款后拿走其中一张记录着点餐号码的收银小票和号码牌——天海凛将另一张单据递给传菜口的仙道——仙道将其用图钉钉在木板上，然后把做好的菜按照之前的单据分好叫号。
承接着前端与后厨，他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而不久之后，他又有了越野和彦一的帮忙，号也不用叫了，两个男生直接按照号码牌把餐都送到了客人的桌上。
再到后来，连堀江君都出现了，因为不擅长与人接触，堀江君便去了后厨帮忙，终于有帮手的藤井诚感动的都要哭了，说这是自己开店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想要放弃……
“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就餐高峰期结束后，天海凛向仙道以及越野他们一一鞠躬道谢，“你们训练已经够辛苦了，本来应该在午休的，却来帮我们。”
“……欸！？”
大概是因为天海凛平时总给大家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因此她的鞠躬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尤其是堀江君，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天海SAMA……你别这样啊！我……我受不起！”
“天海学姐，不要客气！”彦一激动的说，“学姐最近都没有带人来抢体育馆了，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嘛……我们也不是无偿劳动的。”越野别过脸去，他的脸有些红红的，“是仙道，仙道说是要请我吃一个礼拜的午饭我才来的。”
“……”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天海凛注视着大家，心中被一阵温柔的情绪覆盖。
“天海，我们要回去训练了。”仙道依旧维持着淡定，微笑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堀江君，“堀江，你下午还有补习对吧。”
“是……是的。”
临走前，藤井诚终于从后厨走出来，只见他累的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大家辛苦了，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午餐。”他将打包好的三明治一一递给大家。
因为还陆陆续续有客人点餐，天海凛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高峰期过后没有那么忙了，她和藤井诚两人也完全应付的过来。
“话说，天海。”
临近下午四点，终于有空休息的藤井诚，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那两条鱼你们真的不打算吃吗？”
“仙道说他想继续养着。”
对于仙道忽然决定不吃掉那两条石鲷的事情，天海凛也不知道原因，毕竟鱼又不是她钓的。
“哦……”藤井诚只是随口问问，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天海，要不我们晚上不营业了吧……我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行。”天海凛答应的很爽快，让藤井诚吃了一惊。
“我……我以为你会说不。”
“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
“藤井先生，招人的事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我，我努力……”
今天好不容易生意这么好，放弃晚上的营业确实很可惜。
但是一想到中午只有他们两人时完全无法应对的样子，天海凛还是不得不妥协。
至少增加一个人手也是好的。
否则，忙不过来的话，也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欸？不营业了吗？”
正将店门上挂着的【OPER】翻成【CLOSED】，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天海凛转过身，面对再次出现的仙道，她有些惊讶，“训练结束了？”
“嗯。”男生笑着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天海凛注意到那是一张8CM的唱片。
“SPITZ？”
“嗯。”仙道点头，“我今天中午的时候就在想，店里好像缺了点音乐。”
确实。
天海凛也很认同。
不过，美式快餐店放SPITZ的歌合适吗？
“晚上我也可以帮忙的。”听完藤井诚说的晚上不营业的理由，仙道建议道。
“算了，阿彰……”藤井诚只是想休息而已，“明天再说吧，我已经招到人手了，明天会来两个人帮忙。”
“真的？”天海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才半会儿功夫就招到人了？难道是刚刚那个电话？
“真的……”藤井诚看上去累极了，“唉，我回去了。”他起身，“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
待他离开后，天海凛和仙道又进入了心照不宣的协作模式，她在后厨将所有的碗盘餐盘写干净放入沥水台，出来的时候，注意到男生也清扫完了外面的一切。
【微弱的低烧，一直无法退却，我畏惧着神灵的影子】
在他们工作的时候，店内一直循环播放着SPITZ的《空も飞べるはず（定能飞向天空）》，这首歌在今年1月的时候，作为电视剧《白线流》的主题曲而大火，因为是青春爱情故事，这部剧在高中生中有极大的人气，学校里到处都能够听见“到底是柏原崇帅还是长濑智也帅”的讨论。
而对于天海凛而言，这首“经典老歌”又蕴含着其他的意义。
一直很喜欢SPITZ的她，梦想成为飞行员的她，偶尔会在艰苦训练结束后的每个夜晚听起这首歌。
即便歌词没有那么贴切，但是歌名和欢快的旋律，都像是在给她“打鸡血”一般。
“仙道，今天中午真的谢谢你了。”
耳侧缭绕着这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歌曲，天海凛再次向仙道表示了真心的感谢。
如果不是他的及时出现，今天中午的情况，她真的很难收场……
“天海，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可是……”
天海凛想，这不是客气的问题，而是他确实帮了她大忙，她欠下了这个人情，必须要想办法还才行。
“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
天海凛又重复了这句话……和之前他帮她提行李事说的话一样。
“啊，我喜欢这句歌词。”男生似乎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上挂着的音箱……正好播到这首歌的副歌部分。
【与你相遇的奇迹，满溢在我的心中，如今的我，一定能够自由的飞向天空】
天海凛也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伴随着歌声，她的脑海中忽然划过很多过去的回忆。
一直以来的努力，飞向天空的梦想……
“天海。”
下一刻，男生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
收回翻飞的思绪，天海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他。
“如果你实在想谢我的话。”
恰到好处的距离里，他的嘴角持续勾着从容的笑意。
“以后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吗？”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无声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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