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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他与他的迁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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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室的房门一打开来,桧木芳香便扑鼻而来。
崭新家具依照设计图摆到定点,空间感瞬间成了强调的重点,视觉上整体显得宽敞明亮。头顶上的灯罩虽然是最为简洁的原型,可洒下来的光芒却不输客厅的水晶灯,衬得所有家具上头都滑过晶亮的光泽。
郁文彬和方蕙一如从前那样啧啧称奇,碰了碰弹簧床的质量,发现软硬适中,是两人以往在饭店睡到最满意、寻觅最久的样式。他们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不知道杭昼是怎么得知他们的喜好。
方蕙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墙上的“树”给吸引过去,她瞪大眸子,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缓缓走到那儿,细细打量一番这不在计划中的产物。
“这是……我记得图纸上当初并没有这个东西吧。”她不解地说道。
杭昼应了一声,解释道:“这是我用你们房里那张旧桌子改造成的。”
方蕙闻言,喜色显于面色,只是站在她身后的杭昼看不见。
杭昼说完后,立马补充道:“如果你们不喜欢,我们会马上把它给拆了,按照原定计划走。”
方蕙惊得连忙转过头,摇了摇头,“别,别拆掉它,我可喜欢这个了,留着好。”
杭昼面无表情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还存在,方蕙一时间有了分享心情的欲/望。
“其实我们夫妻俩都很喜欢那张桌子,虽然看起来非常破旧,但又有着一种复古的韵味。”顿了顿,她继续说下去,“当然一开始也很犹豫,只是听到老板给我们说那张桌子的由来,那种意义就不一样了。”
杭昼眼眸掠过疑惑。
下一秒,就听见方蕙自顾自地说起故事来。
“听那老板说,这张桌子是卖主家的爷爷亲手做给妻子的,据说那位妻子小时候家里穷,没用过属于自己的书桌,老爷爷知道后,结婚的第一个月就做出这么个桌子来,当作两人的定情物。”
“只是后来,两人都走了,年轻一辈也嫌弃东西旧了,可想着材质是上好的,直接扔掉又有些可惜,最后家里人讨论一番,这才决定卖给古董店。”
方蕙说着,感慨了一下,“虽然把这当定情物有些奇怪,可确实圆满了他妻子曾经的奢望。”
故事倒是很触动人心,这张桌子见证了一对佳人的爱情。
杭昼听了,有某种奇异的感觉从心中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捕捉。
只是除此之外,他也感到有些疑惑,想说这故事真不是老板为了把东西卖出去,自己瞎编胡驺人的么……
可看着方蕙被感动到的神情,他还是决定把这句煞风景的话默默吞进肚子里。
不过,平心而论,那桌子的材质确实良好,才能在那么多年以后,依然有可取之处,让人赋予新的模样。
之后,郁文彬跟方蕙两人又仔细瞧着每个角落,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转头和杭昼说出那句老话,“杭先生,多谢。我们很满意。”
杭昼神色淡然,点了下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郁文彬两人又稍稍寒暄了几句后,便和杭昼辞别。
杭昼看着他们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忽地出声问道:“令郎……没有跟来吗?”
两夫妻不知道自家儿子和杭昼已经是熟识,听到这突兀的话,不疑有他,只以为杭昼就是好奇,毕竟前两次郁晨曦都有陪同他们一起来检视。
他们笑了笑,“他有点事。”
杭昼微不可见地拧起眉宇,但又不好问得更多,那样就显得太过刻意,只能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正准备关上门收拾东西回家时,不经意地抬头一看,然后整个人愣在那儿。
只觉得今夜的天空特别黑,如谷底一样。
随时随地都可能把人吞噬殆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预感,总感觉今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杭昼并不是个迷信的人。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种诡异的想法甩出脑海。
最后还不忘讽笑一声,“如果真有意外,那不就正好。”
正好实现他这些年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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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文彬两人回到家后,才刚打开灯,就被坐在落地窗前的郁晨曦给吓着了。刚才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一丁点人的气息都感知不到,就好像窗前的男人早与黑暗融为一体。
方蕙及时收住欲出的尖叫声,道:“小曦,你回来了啊?”
郁晨曦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郁文彬和方蕙走进客厅,一个帮忙放下刚才顺路去买的日常用品,另一个则是把两人的包挂好。做这些的同时,方蕙还不忘问一句:“医生怎么说?”
“……”
郁晨曦沉默了会儿,才淡淡地回道:“就跟往常差不多。”
这回答很万用,可并不详细。
方蕙嗔了他一眼,“差不多是怎样的差不多,到底是好还是坏,医生总会说得清楚吧。”
郁晨曦垂着眸子,慢吞吞地说道:“不好不坏。”
郁文彬比较敏锐,直接犀利地问道:“你不如直接告诉爸爸和妈妈,你需不需要做换心手术了?”
郁晨曦身体震了一下,好半晌,才缓慢地转过头,嘴角牵起一抹假笑,给予答复,“不需要。”
郁文彬挑了下眉,“真的?可不要骗我们,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郁晨曦眸光闪烁,假笑变得自然些,笃定地给了两个字:“真的。”微微一顿,像是要证明自己说的不假,又补充了句,“我还会听不懂医生的话吗?”
这倒是,郁晨曦本就聪慧,怎可能听不懂。
这下郁文彬两人心中的那一点存疑完全消去,方蕙笑道:“那就好,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就好。”
郁晨曦“嗯”了一声。
随后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然后很轻很轻地呢喃道:“我不会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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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三个字,就像是郁晨曦许下的诺言,只要他说出这三个字,杭昼总能在隔天把人给盼回来。
这次也不例外。
杭昼见到人来了,随口问了句:“昨天去哪了?”
郁晨曦垂着脑袋拿出自己的用具,闻言,只是“唔”一声,“没去哪,就是有点要紧事。”
杭昼瞥了他一眼,看他一副不想谈的样子,也就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毕竟这是郁晨曦的个人隐私。
他只是谅解地说道:“你回来就好。”
接下来的工程即将转移到浴室的部份。
浴室跟厨房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对于管线都需要花费一番工夫去做设计,此时杭昼便是在思考流程,等会要和装修工们讲述问题,并告诉他们有什么需求。
所以杭昼并没有发觉身后的男子在听到自己的那句话后,猛地抬头看向自己,那双丹凤眼里的情绪复杂得无以复加。
“杭先生……”郁晨曦迟疑地唤了一声。
闻声,杭昼没有停下工作,“嗯?”
“你……”郁晨曦难以启齿,担心自己要说的话会让杭昼误以为自己想干涉工程。
杭昼迟迟等不到下文,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什么?”
郁晨曦笑笑,声音小了些,“没事。”
杭昼皱了皱眉,“郁晨曦,有什么话就直说。”
郁晨曦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不说。摇了摇头后,直接闷头开始作画,有点逃避的意味。
杭昼眼眸沉了沉,直起身子,走到郁晨曦的身边。
郁晨曦本就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这时清晰感受到对方靠近的气息,整个身子都绷紧了,随后他拿着画笔的那只手忽然被另一只手给覆盖住。
上面的手冷白如玉,指节分明,是只足以让手控嗷嗷尖叫的手。
他听到手的主人沉声道:“先把话说完,再画。”
郁晨曦脸都蒸腾地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紧张的,他舔了下唇角,嗫嚅道:“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杭昼的手微微攥紧了些,明确用行为告诉他,不说,就别想画画。
相交的手频频传出热源,沿着四肢百骸,一点一点传到脸上,白皙的面容都已经红透,还隐隐有了热度似地。
郁晨曦的手指不由蜷了下,好半晌,声音微哑地问道:“你可以先翻修我的卧室吗?”
害怕杭昼为了这事就讨厌自己,他连忙补充,“当然,如果不行,也没关系。”
“你很急?”杭昼的语气听不出是答应还是拒绝。
郁晨曦心头一跳,立马澄清道:“不急!”
杭昼貌似叹了一口气,很轻,轻得郁晨曦无法确定他到底生气了没。
随后那只手松开了,在头顶上落下一句:“那就先去处理你的卧室。”
他原先是打算先捣鼓完一楼,再去搞二楼,可暗忖了片刻,他突然觉得,为了郁晨曦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就要去拿另外一张图纸,手却被人拉住了。
郁晨曦原本想轻轻扯住杭昼的衣角,可望着那挺拔的身姿,心底的情愫开始作祟,而后鬼使神差地抓住杭昼的手,想再感受一次那股令人悸动的温热。
“真的可以?别迁就我。”
杭昼低眉看他,淡声道:“没什么不可以,难得迁就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
郁晨曦眨了眨眼,缓缓松开手,咬着唇,努力把欲喷薄的笑意给压制住。
满腔的感情,在这一刻,膨胀到最大,即将满溢而出,直到再也无法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