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住手，师兄》林大袅有

9、系统916

　　寒风萧瑟，身心如坠寒冰。

　　此刻，方纵行的心情也是这般。透心凉，心飞扬。

　　方纵行哄道：“乖师弟，你要信师兄，师兄怎么会没事找事自杀呢？”

　　天炙道：“师兄，那试问：方才那把剑刺的难道是鬼吗？”

　　方纵行：“……”

　　天炙面沉如水：“师兄，这是第二次了。”

　　方纵行干笑：“哈哈哈，第一次那是意外。我说了我在削苹果。”

　　天炙道：“这次就大胆尝试削人头？”

　　方纵行气虚：“不、不……不是啊。”

　　天炙道：“要不给师兄一点时间，酝酿一下，然后再给我解释解释？”

　　方纵行心中一喜：行啊行啊！当然可以，给我一分钟，给你编出个完美找不出任何漏洞的好借口！

　　天炙下刻翻脸冷道：“师兄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方纵行：凎。

　　天炙捧起方纵行的手，那只手手心里布满了薄薄的茧子。方纵行不过才来这儿几月，苦练剑术，早起晚睡，在耍剑画符方面，已经超过同龄之辈了。

　　更不用提，这人是从零基础开始学起的。

　　方纵行是有天赋的。这点天炙知道。

　　这人缺心眼儿，心软，这点天炙也知道。

　　可他怎么舍得对自己下的出手？

　　万一那把剑真的刺进了他身体里……

　　天炙死死的盯着手心，宛如能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而同时，系统空间内，713看着任务角色飙升的黑化值，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713啧啧摇头，心想：牛X了。

　　方纵行虽然看不到黑化值，但他听到系统的口哨声，自然猜到这统子极有可能在幸灾乐祸，嘲笑自己。他十分厌恶这种感觉，对脑里的系统道：“屏蔽掉。不准看。”

　　713一愣，撇嘴：“关就关咯。”

　　脑海里终于没有713乱七八糟的声音了。

　　方纵行对上天炙那双眼睛，有些心疼。只好蹲下身，将年仅十岁的孩子拥在怀里，好声好气安抚道：“师兄刚刚不是自杀，你放心。”

　　天炙身体一僵，拥着他的人继续道：“师兄都还没有看你长大，怎么舍得死。”

　　天炙微微抬起手，也挽住了方纵行，将脑袋埋在方纵行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那师兄，不要出现下一次。”

　　方纵行干咳了几声，继续道：“这个……师兄尽量。”

　　天炙猛地推开了方纵行，不悦道：“尽量？”

　　方纵行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泰山，或……啧，什么鬼。哎。师兄就是想告诉你，师兄不是神，也会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也会绝望，心情一落千丈，会出现消极自残的事情也很正常……”

　　天炙提高声音：“正常？你再说一遍？！”

　　方纵行抿了抿嘴巴，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沉声道：“师弟，师兄迟早是会死的。你还小，不懂这些。”

　　天炙冷笑：“我不懂？”

　　天炙反问：“那你懂？”

　　——我当然懂。

　　脸上半瞎的眼睛，失去的完整视野，每时每刻，都在告诉我：我迟早会死。深夜里、入睡时，右眼爆发的疼痛都在对我呐喊：我的时间、我的生命是另一只左眼维持下来的。一旦失明，我就会死。

　　按那群人说的，拥有赤色之瞳的人，生来就背负着这样的命。

　　方纵行强笑道：“师弟，别闹了。来……”

　　天炙直接疾步跑了出去。

　　方纵行：MMP的。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哀叹一句：“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跑出去的天炙窜进深林中，一直向前跑，没完没了的横冲直闯，直接惊飞了数只林中鸟。

　　等他冷静下来时，天依旧全黑了。

　　一把血红的剑立在他的面前，天炙看也不看那把剑，继续抬起脚，想要往前走。

　　一踩一个脚印，每一步宛如陷进泥潭，拔出腿时，艰难万分。

　　——你还小，不懂这些。

　　我天炙活了足足三千年。

　　从步入天罡山，开始修炼时，就已经是十六岁的年纪；到了金丹期，我年仅二十五岁；而立之年，魔物来袭，我带着师弟一起击败，光耀天罡。

　　直到我被迫坠魔——

　　现如今，师兄你跟我说，我还小？

　　——师兄，你在说笑吗？

　　——既然你在说笑，那么，我也可以吗？

　　——“你的师弟，你面前这个十岁的少年郎，他城府深如海，做事狠毒不留情，他活了三千年，是个怪物，是个魔物，是个为祸苍生的存在！”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吗？！

　　天炙回想起方纵行的笑容，他的拥抱，脑海里又再次闪现出刀剑刺向方纵行，方纵行死的面容，他痛苦的呜咽一声，面目狰狞。

　　——你潇潇洒洒，我嫉妒至极。当眼眸黏在你身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在意了。如果你不在意你的生死，那么，我是否可以把你制成傀儡，供我使用？如果制成了，那么，你将会是我最喜欢的人偶。

　　——无人能代替。

　　半个时辰后，方纵行带着系统地图，在林子里转来转去。

　　“啧，到底是哪个方向啊？”

　　“请西行500米。”

　　“西边是哪个方向，左边右边？”

　　“请西行500米。”

　　方纵行：“不愧是免费导航地图，垃圾的一批。”

　　“宿主，这是您消极完成任务，无法得到足够积分兑换的问题。当下的处境是您自己造成的，无关系统地图的事。”

　　系统导航地图一板一眼道。

　　方纵行：“……”

　　哦。

　　方纵行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喊：“师弟，师弟。”

　　没人搭理他。

　　方纵行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放空大脑。

　　周围环境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在黑暗的境况下，静寂空间在无限朝方纵行靠近。他花了短短五分钟来接受这一切，安静聆听。渐渐地，他能够描绘出一些微小生物的爬行路线，甚至能够想象到露水划过叶片的路线。

　　“啪嗒——”

　　有人经过，触碰到叶子，叶上的露水迅速倒戈。

　　——在右手边！

　　方纵行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面前杵着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

　　鬼面具眼神直直的，不知道盯了他多久，见方纵行忽然睁开眼睛，那人眼瞳微缩，倏然抬起手，趁着方纵行没反应过来，狠狠的朝他脸上猛地挥了一拳。

　　“沃日！”

　　距离不远处，天炙猛地抬起头。

　　他伸出手，那把立在他面前的血刀立刻讨好似的将自己递到天炙面前。

　　天炙看也没看刀，直接握紧剑柄，朝某个方向奔去！

　　713控制着宿主的身体，淡声道：“宿主，你还好吗？”

　　方纵行缩在系统空间里，揉着自己的脸，闻言回道：“不好！很不好！统子，麻烦你把她狠揍一笔！我不管她是男是女，反正莫名其妙打我一拳让我超级不爽！”

　　713：“……”

　　713依附于方纵行身体上，而方纵行溜进系统空间，慢慢喘气。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攻击着实吓了他一跳，方纵行脑子转了转，便找了个借口硬说自己打不过对方，与系统互换了身体。

　　当初与邱谦一战之时，他打到一半，处处受敌，是系统看不下去，夺了方纵行的身体控制权的。

　　系统空间内。方纵行扫了一眼系统控制面板，瞄到任务角色黑化值时，脸色倏然一变。

　　任务角色已黑化80%。

　　——等等，他干了啥？

　　方纵行试图拉动任务栏，刚一触碰，系统空间下刻便发出警告声，搅得人心神不安。

　　方纵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需要躲起来。有人察觉到警告声，不久恐怕会踏入这个空间。

　　——宿主是不能呆在系统空间的。看在你生命受到威胁的份上，我只能被迫选择维先护你的生命，在违反规则的边缘线上蹦跶。日后，你一定要好好修炼。

　　713与方纵行交换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曾说过这样的话。

　　方纵行快速扫视系统空间，发现没有适合自己躲藏的地方。然而就在这时，方纵行右手边的白墙上，一道虚幻的门纹浮现，看来有人将要进入这个系统空间。

　　——不能被发现。

　　这是方纵行的第一想法。

　　他的感觉一向很靠谱。

　　“嗒——”

　　有人进来了。

　　方纵行身体紧贴着硕大的系统控制面板，整个身体宛如石块，屏气凝神，纹丝不动。

　　那个人上前走了几步，发出轻微摩擦声，他在控制面板上敲了几个字符，很快，系统监控画面由一片空白变成了方纵行与鬼面具打斗的场景。

　　那人默不作声。

　　方纵行也不敢喘气。

　　那人似乎处于低气压，心情超级不好的那种。

　　那人打开了一个通讯器，紧接着开始拨号。整个空间响起了低低的拨号声。

　　“229,713又擅自离职。”进来的这个人是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悦耳，令人印象深刻。

　　“啊？不是吧？他之前向我保证过的啊。哎，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去医疗室了？”

　　男人回答：“没有。我刚从医疗室回来，没看到他。”

　　被称呼为229的人似乎很苦恼：“啧。要是被宴博士发现了，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男人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声音渐渐远去，紧接着，“嗒”的一声响起，应该是进入的那道门关上了。

　　方纵行等了五分钟，确认那人真的离开后，才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揉了揉小腿，轻轻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走到控制面板那儿，结果，刚踏出一步，他的身子就僵住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等半个小时。而不是五分钟。”

　　彼时早应离开的白色西装的男人依旧站在系统空间里，他察觉出方纵行出来了，开口道。

　　男人站在控制面板前，头也没抬，继续操纵面板。

　　方纵行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

　　男人扫除系统病毒，瞥了眼方纵行，方纵行被那道目光扫过，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男人道：“替我告诉713，他的假期取消了。谢谢。”

　　方纵行道：“……你也是系统？”

　　男人淡淡道：“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方纵行道：“那……”

　　男人道：“抱歉，我无法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男人朝半空划了一笔，眼前重现出现一道门，似乎通往另一个真实的世界的。因为方纵行听到了熟悉的音乐以及人们的喧哗声。

　　紧接着，男人踏入了那个空间内。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