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住手，师兄》林大袅有

40、关于爸爸

　　方纵行费了些功夫打听。

　　他这才知道，他的小师弟何其牛逼。

　　他死后三年，天炙成神。天炙撕裂光明，黑暗笼地，再无白日。仙魔之间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状态，因为他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

　　——魔神天炙。

　　这个魔神，并非嗜血酷爱杀戮之人，可是他一手遮天，搅乱了天地间的昼夜交替，使无数崇尚光明的生灵修炼速度变慢，间接导致了一些生命死去。此行为引起无数人的不满与咒骂。哪怕他是北方魔界的首领，哪怕他有无数的魔物拥护他，但终归是他做错了。

　　北方魔界分裂成两派，一派继续拥护天炙，另一派立了新的魔尊，势力远超天炙。

　　可惜他们无法弑神。

　　故而，处于黑夜的异界保持了诡异的平衡。性质虽与悟尚为仙主千守仗为魔尊时一样，但情况到底转变了一些。起码，仙魔交合的血脉不会受到歧视。

　　谁让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呢？为什么要因为多年前的恩怨牵扯到现在？他们当下要做的，不应该是除掉天炙这个大魔头吗？

　　几年后，各派人士发动围剿。企图杀了魔神。

　　最后是魔神诛杀为首者，以胜收尾。

　　围剿那日，本该是血流成河，尸骸累累的。后来是天罡山的弟子请来了归隐几载的悟尚前辈，意图请他说服天炙，不要造成杀戮。

　　远在天边的千守仗听说了这事，笑个不停。

　　他说，没见过这么可笑的事，打着杀魔神的旗号，最后还求魔神手下留情，这算什么，过家家吗？

　　——不要脸。

　　可惜那群人没听到千守仗的话。不然，肯定又要给千守仗戴个“同流合污”的帽子。

　　最终，天炙只杀了为首者。

　　也算给了悟尚一个面子。

　　方纵行听完这些事之后，继续问：“那现在，天……大魔头身处何地？”

　　嗑瓜子的小贩不屑道：“身处何地？据说他躲在北方魔界呢！亏悟尚仙主待他如亲子，他倒好。哼，叛出仙门，恩将仇报。听说啊，悟尚的另一个大弟子，叫做方什么的，是大魔头的师兄，这师兄啊，也是因为这魔头才死的！”

　　方纵行脸色一僵。

　　方纵行问：“此话怎讲？”

　　小贩撩起眼皮，漫不经心：“还能怎么讲，不就是那魔头狼心狗肺么。他那大师兄双目失明，本就是可怜之人。这魔头倒好，趁他盲，要他命，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哼……嗯？公子你不知道吗？仙魔交流大赛当年，便是那魔头与可怜师兄一同前去的。结果呢，回来的就只有魔头一人！不是他下的手，又能是谁？”

　　方纵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

　　713：“你知道啥了？”

　　方纵行不咸不淡：“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白日胡扯了。”

　　713嗤笑：“你要去找他吗？”

　　方纵行向那小贩告辞，面无表情：“不然呢。师弟拿着我的尸体，留着过年吗？”

　　713道：“那你快些。”

　　方纵行奇道：“你着急什么？”

　　713解释道：“我已经不是你的系统了。如今我还在这，只是处理些后续工作罢了。时间有限，能帮的忙……”

　　方纵行冷漠：“你赶紧走吧。”

　　713：“……”

　　方纵行无情：“你帮不了什么忙的。”

　　713：“……”

　　713嘤嘤：“宿主，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你就这么对我吗？”

　　方纵行无视713，继续向前走去。

　　——前方是天罡山。

　　713又溜回了系统私人空间内。结果椅子还没坐热，他眼尖，立马蹦起来：“我擦！宿主！”

　　方纵行脚步一顿：“？”

　　713道：“积分商店搞活动，养鸡大典买一送一！你要吗？”

　　方纵行青筋显露：“我谢谢你。不需要。”

　　713道：“哎——为什么啊？”

　　方纵行：“我不需要。”

　　713：“真的？”

　　方纵行：“废话。”

　　713咂嘴：“行吧。你不要就不要。到时候你可没有地方哭去。”

　　方纵行冷笑：“我哭什么？”

　　713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

　　方纵行沉默片刻，挣扎道：“或许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713冷笑几声：“呵。”

　　——男人，真会自欺欺人。

　　正在前行的路上，方纵行却遇到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人。

　　713吹口哨：“哟，那不是肖凌与符水吗？主角的后宫怎么在这里？”

　　方纵行沉声道：“师弟不是主角，这个世界运行也脱离了剧情，这两人也不再是师弟的女人了。”

　　713挑眉：“哼。顺口罢了。咦，看她们奔去的方向是……江宏镇？看来都是去你故乡祭拜你的啊。”

　　方纵行沉默。

　　十八年前，他主动献眼给悟尚，死后，悟尚另找说辞，对外宣传大弟子方纵行意外身亡。悟尚本意将方纵行安葬于江宏镇，天炙却插手，将他的尸体夺去，死活不还。好在，尸体这事知情人并不多。不然，今日众人又要给天炙安插个“禽兽不如”的称号了。

　　——人都死了，还留着尸体干什么？

　　方纵行收回思绪。肖凌与符水御剑前行，途径方纵行时，符水似是感应到什么，她低头瞥了一眼，见地上有一个男人正在赶路，并不眼熟，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符水身旁的肖凌注意到她的视线，问道：“师姐，可有不妥？”

　　符水摇头：“是我想多了。”

　　肖凌道：“还是快些与莫师兄汇合吧。莫要错过了大师兄的祭日。”

　　符水道：“嗯。”

　　方纵行目送两人离去，继续向前走。

　　行至一半，方纵行精疲力竭。他仰头看天，有些疑惑：“这是到了晚上了吗？”

　　713：“系统为您报时——15：39。”

　　方纵行道：“下午？”

　　方纵行接着叹气：“看不出来。”

　　713道：“没办法，谁让你师弟把天空遮住了。啧啧啧，神法力无边，不可战胜。不过，我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任性的神。一旦失了敬仰，他可不算神了。”

　　方纵行问：“那师弟会怎样？”

　　713道：“谁知道。没有先例。也不知道你那师弟怎么想的，偏要作死，一遮白日，影响万灵，损人不利己。”

　　方纵行不语。

　　713冷哼：“估计就你知道他怎么想的了。”

　　方纵行闷声向前。

　　方纵行以为自己还需要多费些时间才能见到天炙。

　　结果，前脚刚踏入某个小镇，后脚就被魔物抓住了。方某人从复活到现在，自由活动时间不过短短一天。

　　方纵行：“……”

　　方纵行：“我擦！”

　　魔物直率，下手快准狠，直接把方纵行劈晕了。等方纵行回过神，自己已处在魔界大殿上，他正上方坐着一位大佬，衣服花纹复杂，逼格非凡。一群魔物围着方纵行，713缩在他的脑海里一声不吭，屁都不放。

　　然后，他的视线顺着花纹，继续上移，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正是天炙。

　　方纵行大脑一片空白。

　　天炙开口问：“这就是锁魂阵擒住的人？”

　　“是。”抓住方纵行的魔物走上前，恭敬道。

　　方纵行心下却一沉，默默打量台上的人。

　　——是师弟的模样。可是师弟的说话语气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经别多年，翻天覆地，就连人都变得陌生了吗？

　　“啪——”

　　方纵行眨了眨眼。

　　713打趣他：“啧啧啧，一直盯着某个人。眼珠子都黏在上面了哟！”

　　方纵行：“……”

　　天炙看着方纵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纵行想了想：“你又是谁？”

　　“你不认得我？”天炙眯起眼睛。

　　方纵行决定试探一下对方：“我只认得叫我爸爸的人！你又是什么人！”

　　713：“……”

　　草。神特么的爸爸。这货在赌啊。

　　当初方纵行与天炙厮混（？）在一起的时候，方纵行曾不止一次拿“爸爸”这词开过玩笑，可这货死活不把“爸爸”这词解释清楚，以至于天炙有时会闹出笑话。

　　异界中，“爸爸”这个词是不存在的。

　　所以，知道这词的人除了方纵行，便是听过几遍的天炙了。

　　方纵行紧盯对方。

　　713问：“是主角吗？”

　　方纵行：“不知道。”

　　713：“那你这么看着他干嘛。”

　　方纵行抓狂：“草！我以为我能看出来的！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么一句吗，什么‘这人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我看不出来啊！我总觉得这货不是师弟啊！”

　　713：“……”

　　713叹气：“得了。我告诉你，你面前这货，不是天炙，是天炙的剑。那把叫做下恶的剑。”

　　方纵行屏气：“我擦！那它知不知道‘爸爸’这词啊？”

　　713道：“下恶与天炙形影不离，多半是知道的。”

　　方纵行：“我最讨厌‘多半’‘大概’‘可能’这样的字眼了。”

　　713不吱声了。

　　方纵行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再赌一把便是。

　　于是，也不知谁给方纵行的底气，他直接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扁模样，开口问：“我说，这么多年没见了，就这么招待我的吗？”

　　713竖起大拇指：“……牛逼。”

　　这是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最好下恶知道“爸爸”这词。

　　唔……含义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了。

　　所幸，方纵行运气还不错。下恶认出了他，立马拖着他，前往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