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林家晓晓

4、第 4 章

　　关弘文进入私塾之后，他便懂事了很多，父亲上战场了，自他出生以来杳无音讯，可能早就战死了，因此他再没问过洪海棠关于他父亲的事，他也不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这种问题了。每次问到这些问题，娘亲总是支支吾吾的转移话题，奶奶则叹气又叹气。

　　这天，关弘文下学以后，见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奶奶倚在一个健壮男子身上嚎啕大哭：“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关弘文走到他们身边，奶奶将他拉到男人身边道：“齐哥儿，这是海棠给你生的大胖儿子，可乖巧了，读书也聪明。”

　　关弘文长得像他，体型圆圆的，却不是胖，眼睛鼻子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倒是像海棠的瓜子脸，但是关弘文和关小齐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是父子关系。

　　关小齐不敢置信一般，他就跟洪海棠有过那么一次，还真的怀上了，怀上了那个刁蛮任性的洪家大小姐竟然还愿意给自己生下。他颤抖着叫唤道：“儿...儿子？”

　　关弘文觉得这个父亲傻呆呆的，如果不是奶奶使劲儿抓着自己，还一边说文哥儿，你父亲叫你呢，快答应他，快快喊他，如果不是奶奶，他才不想唤他，他矫情的想道。自出生以来便让洪海棠养得红红润润的小孩别扭的唤了一声“父亲。”其实他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个父亲没有战死，那么他也是有爹有娘的孩子。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位穿着毛皮袄的女子，她英姿飒爽的从车上下来，对着身边的男人唤了一声，“相公，不是说接娘回家吗？怎么多了一个儿子？”瓜子脸儿剑眉蹙起，神情冷漠的说道，语气尽显不悦。她是武卫将军谭久成的女儿，名字叫谭燕，从小跟着父亲学武，身姿高挑巧健。因着她的原因，关小齐娶了她才被武卫将军提为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今跟着老丈人从战场退下来去湘鹰城守城，在距离不远的小镇上扎营，想着自己的老娘就在附近的小村里，便跟谭燕商量之后决定将她带到身边照顾着，在他的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洪家会真的将洪大小姐扔在他们家不管不顾，也不觉得洪海棠还会留在自己的家，他是压根就没有想起过洪海棠这个女人。

　　当他带着妻子谭燕回到家中准备接老母亲的时候，听村民说他媳妇将他娘带到镇上过好生活了，他当时还不信，面对着脸色黑沉沉的妻子拼命解释，自己没有娶过妻子。也确实，洪海棠被家里人赶出来，便让他领回家中，那个时候他可穷了，哪有钱置办婚礼，再加上洪大小姐自己也不愿意嫁他，时不时的还当他是下人般的朝他发脾气，嫌这嫌那的，他着实不敢高攀，向来是她召自己即来挥自己即去的。

　　真是造化弄人，现在儿子都出来了，看着模样就知道是自己的孩子，这要怎么跟谭燕解释，他苦恼着胆怯的看着身边的女人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谭燕和他成亲三年了，至今还未得一子，看着这个小孩，既然是关小齐的儿子，那便接回家中养着吧，至于那个女人，她是不会接受的。“把娘和孩子接回家，对于那个女人，你甭跟我提。”她命令道，随即又上了马车。

　　留下关小齐欣喜若狂的站在那里，过一会儿他对老婆婆说道，“娘，我接你回家颐养天年，还有额...儿子。”

　　老婆婆看着刚刚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她管自己儿子叫相公，那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子说要带自己回家，可是她家就在这里呀，老婆婆怯怯的开口：“齐哥儿，咱家... ... 你就不能留下吗？现在咱们有钱了。”

　　“娘~”关小齐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现在娶了武卫将军的女儿，前途一片光明，又怎么会停留在这个小镇上呢。“娘，我回去再跟你细说，先~先跟我走吧，我现在是武卫将军旗下的校尉了，不能离开军队太久，你和儿子先收拾好东西跟我离开。”

　　“可...海棠呢？”想要跟自己的儿子离开，但是又觉得对不起那个把家里生活过得这么好的女人。

　　“娘，先别管了，抓紧时间吧。”关小齐道，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要带走洪海棠。

　　关弘文不愿意跟他走，他哭着要等娘亲回来，旁边邻居见他哭得厉害，也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见还在他奶奶收拾好了行礼站在马车旁静静看着，也不像是被人欺负的样子，便不再理，哪家孩子不哭闹一会儿，只是那个高壮的拉着巴在自家门口的文哥儿的男人是谁？小鱼儿的父亲多嘴问了老婆婆一句。

　　老婆婆慈爱的看着那个高壮的男人，道：“那是我儿子，齐哥儿，是文哥儿他亲爹。”

　　“哦哦，那现在是干什么呢？文哥儿哭得那么伤心。”男人笑憨憨的问道。

　　老婆婆眼神有些愧怯，道：“没什么，他爸就带他去玩一会儿，他不想去而已。”

　　“刘叔叔，我不跟他走，我要等我娘亲回来，呜呜... ...”关弘文向他求助道。

　　“你父亲也就带你去玩一会儿就回来了，见你娘也不急这一会儿。”小鱼儿父亲呵呵笑道，这要是自己儿子，早就扒拉着自己出发了，也就文哥儿这小子从小到大由他娘拉扯长高的，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娘。说罢，他便回到自己屋子里了。
　　小孩的力气终究不敌大人，最后嚎哭着的关弘文还是让他父亲抱上了马车上，离去了，这一去，洪海棠却再也找不回她的文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