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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柳暗花明又一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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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我是和协会几个好朋友来的,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对面桌上坐着一张很熟悉的面孔。
那是……
“愿赌服输,怎么,现在想赖账么?”一群地痞流氓围堵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似乎无法逃脱,只能拿起手中的酒杯往肚子里灌。第一杯下肚,所到之处无不灼热。往第二杯直入口腔,胃里已是火辣辣的。第三杯喝下去是显然比第二杯慢一些,胃里的疼痛越加清晰。当第四杯酒灌下时男子的手已经死死握成拳头,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男子终于喝完了第五杯酒,胃里已是翻江倒海,脸色也是白了几分。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这么多人灌一个人,太不讲公平了吧。”
莫名的勇气支撑着我冲向那一桌,怒声呵斥道。
“这小妞有胆量,是你新相好?
“有钱就是不一样啊,女票一波接一波。”
“妞,你要是嫌我们灌多了也可以,我们可以不灌他,但有个条件,你陪大爷们喝三杯,不多,就三杯,喝完老子就走。”
“成交。”其实我心里是有底的,在丽人做主编免不了陪客户喝酒。什么酒量我都尝试过了,当然不在乎这三杯。
“喝完了,你们可以滚了。”
“老子走了。等着,老子还要再回来泡你。臭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咱们这账没完。”
男子转过头,脸色已经是无法形容的难看。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
如果我没有白内障或者高度近视的话,这位男子,他……是……
方澈……
他突然跑出去,他再也压抑不住那阵阵袭来的恶心感了,伏在路边的大树不停地呕吐起来。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胃不一会儿就被呕吐空了,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弓着身子干呕。终于他停止了呕吐,脱力般地坐到地上,身体蜷缩着,双手死死地抵住胸部,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滚落。
我顿时手足无措。
他的脸上苍白的几乎透明,按在胃部的手像要嵌进去一样。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抹红,紧接着一个身躯倒在我面前。
后来我知道,方澈去买醉,只是因为高婧雅和他分手,找了新的有钱男朋友,多么俗套的理由。
我甚至没有陪他去医院。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璎黎学校端午节休假,无事便做高铁来我学校。
“王璎黎,我跟你说我最近的经历是真的很奇葩。”
“你不说我都能猜到,肯定跟路明和方某有关系。”
“你为什么如此机智?”我问她。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不爱是一生的遗憾,爱上是一生的磨难。”
“呵呵呵呵呵,我跟那个人根本没有爱情好吧。”
“因为他太爱你,所以当希望破灭,也会一样恨你。”
“这都是你教我的办法,还什么故意让他讨厌我,可把我害惨了。”
“你想想,我是救了你,加快了你成长的速度,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你早拒绝这个人,就早懂事一点。”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那怎么样去吃大餐?”
我被她问得突兀,尴尬一笑:“你可算了吧,我上次开口说要拍电影,现在在想怎么把这话圆回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们回师大附中吧。”
我与王璎黎踩着石子沿着河边徘徊,眼看就要行到校门。
我突然有感而发:“微醺的黄昏,月亮渐渐隐去,若隐若现,每周三的大测验结束,拥往二中门口的人群,每个人都神色匆匆,我那样固执地期盼着见到一个人,哪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即使在过马路的途中,我也会往人行道遥看几眼,只为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可一生都不会再回去。”
王璎礼神色怅然道:“林子文于我,又何尝不是。我们那么怀念一个地方,不过是出于对某个人的流连罢了。换了别人,换了时间,都不会再有一见钟情的动人。”
黄昏是把回忆的催促剂。
梦遗落在泪水里,在年月里干涸。
和我在附中过了端午,第二天,王璎黎便回学校了。
离别如此匆匆。
人少不更事时真好,看时间万物都如同隔了一层膜,世人之险恶自私之面都全然不见,等到看见了人性之恶,便再难找回微时的快乐。
计算机模拟考之后,我径直下楼。
一辆商务车在楼下停着,出于好奇,我驻足望了望,原来是奔驰。
车上几人推门下来,四男两女,两队男女手拉手像是情侣,两男扛着大型摄影机,满头豆大汗珠,看起来累的不清。
这是我长到18岁,见过的最豪华的摄影器材。
那几人摆放摄影器材用了许久,我亦久久不肯离去。
心里怀揣着他们或许是帮助我拍电影的救星般荒唐可笑的想法矗立着。
其中一男子似乎发现了我的意图,挥手示意我去他哪里。
那男子面容约莫二十八九岁,身材比例适中,五官不端正,但还看得舒服。
果真是扑面而来的电影人的气质。
从我上A大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剧组来此处拍电影。
这破天荒第一次,竟叫我撞上了?
“先生是学长?”
“是,A大毕业的。我叫姚俊林。”
“那我就叫你俊林先生吧。”
“很好。”
“学妹叫什么名字?”姚俊林言谈中总有一股社会人的味道。
“不敢透露。”
“因我是陌生人?”
“不,因我不知你们为何来A大拍电影,而且只带了这么多人。”
“学妹觉得我是骗子?”
“正有此意。”
“那为何还看?”
“因为好奇。”
“学妹从没看过电影现场?”
“并没有。”
“我们是在为A大的毕业季拍摄宣传曲。”
“原是如此,怪不得拍摄的人寥寥无几。”
“学妹说话很是伶俐。”
“是吗?”
“嗯。”
“我喜欢婉言小姐凌厉中流露的纯洁。”
“小女子惭愧。”
“我们这场戏即将拍摄完成,即将换下一个场地,婉言小姐要跟来么?”
“当然。我十分感兴趣。”
我随着姚俊林剧组转场三个场地,紧跟他们四人,腿上火辣辣地发扬发烫。
只是心想:男女主如此拙劣的演技,怎么还能演戏呢?
除了姚俊林外的另一个摄影师指挥道:“两对情侣手牵手,互相深情对视。”
“不行不行,要带有感情。”
“不行!”另一个摄影师怒了。
“婉言小姐可是有哪里不适?”姚俊林问。
“无事,只是蚊子咬得有点痒。”
“他们是真的情侣?”
“一对真的,一对假的。”
“演得有真情的那对像真的?”
“那对是假的。”
“纳尼?”
“没感情的演起来往往最真实。”
“因为心中毫无牵挂?”
“正是此意。”
接近傍晚六点,宣传曲杀青。
俊林先生赠我一盒沙枣。
“这是?”
“沙枣,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有什么含义么?”
“小女孩儿,你很像沙枣。”
“开什么玩笑?无论是外形,还是样貌,恐怕无一处相似吧。”
“它惯于防备,长满尖刺,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伤害。你这一点与它极为相似,娴雅中带着戾气,又好似玫瑰。”
“学长仿佛很懂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觉得与我交谈有必要的话,可以添加我为好友,来者不拒。”
“添加好友一事,我需要回去考虑一番。”
出于想从姚俊林先生身上学点什么的心理,我自然加了他为好友。
“怎么,要不要做我徒弟”
太便宜得来的东西往往不可信,“不要。”
一连几天,姚俊林都与我无联系。
十天后,他发了一段半小时电影给我。
“这是?”
“之前拍的微电影。”
“我看看。”我真像是主动方。
“最后女主死了?”
“嗯。”
“男主在楼下给了她一个200只蜡烛的婚礼?”
“是。”
“哪里来的200只蜡烛?”
“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怎么样,要不要做我徒弟?”
“可以。”
我草率地答应了姚俊林,或许仅仅是出于一时冲动。
一年后,证明这是正确的决定。
“我想请师傅帮我一个忙。”
“徒弟请说。
“我想让师傅帮我拍一部电影。”
“什么类型的。”
“匆匆那年。”
“好。”
“徒弟是否想过成为演员?”
“没有。”
“当时跟着我们,也是因为想演戏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能帮我。”
“为什么对这部电影如此执着?”
“因为想纪念一些东西。”
“比如什么?”
“情。”
“原来徒弟也是有故事的人。”
“师傅难道不是?没有经历何来灵感?”
“是啊,岁月汹涌波涛,冲散恋人毫无预兆。”隔着屏幕都能让对方感受到姚俊林身上的故事酝酿出来的迷香。
“婉言,坐这里!”
“杨明耀?”
“是我。”
“你怎么也在这?”
“我们社团联在这里聚餐。你呢?”
“我和几个闺蜜在这吃吃饭。”
“真是缘分。”
与杨明耀一起的还有邢牧寒。
我们三个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一场餐桌。
“上次在六食堂喝绿豆汤记忆犹新呢?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去和阿姨要绿豆汤,结果人家只给我不给你们。”
“行了行了,知道你长得好看。”两人不约而同。
杨明耀向他们的部长敬酒。
“酒过三巡,还请大哥多照顾!”
“你走一圈,我走一圈。”
“明耀弟好好干,以后被敬酒的也是你。”部长满脸自豪。
我与杨明耀同坐出租车后面,邢牧寒坐在副驾驶。
“林同学。”
“杨同学,你怎么满身的酒气?”
“情非得已。”
男生喝完酒真是有魅力,我瞬间觉得他有了电影男主的气质。
“杨同学,我问你个问题哈。”
“说……”他打了个嗝。
“能不能来演电影男主呢?”我趁热打铁。
“电影?我也能拍电影了,真的假的?太好了,我我我,答应了。”
“你不会明天醒酒了就忘记了今天晚上答应的事吧。”
“我去,竟然睡着了……”
他重压在我的肩膀上,折腾得我不能动弹。“不会……”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出租车到了学校。
我竟不忍心叫醒他。
曾经以为以为情是一辈子惺惺相惜心有灵犀,现在却能够原谅失去和忘记,我是否要丢失那份尘封一年的回忆?
和一个叫方澈的男孩。
我依旧企盼他还是男孩。
每个好友都在按自己的轨迹走着自己的旅程。比如王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