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智》思君如月

38、虚弱

　　“那我可要好好地接着！”

　　千叶纱笑眯眯地伸手，去捞面前的云。

　　说是云。

　　其实就是薄薄的水汽，冰冰凉凉，就像初冬的雪，秀气娇美，柔柔地萦绕着千叶纱的手。

　　中原中也正害羞地抿着嘴，仗着千叶纱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便格外肆意，大片地晕染，像细腻的红玉。他不好意思地抬眼，恰好看见千叶纱伸手去捞云雾。

　　他看着千叶纱苍白的手和那微微泛青的指甲：“千叶姐，你冷吗？”

　　“不冷啊，”千叶纱的声音依然清越，她蹭了蹭中原中也的耳朵，“我特别高兴，怎么会冷呢？”

　　“那千叶姐你的手怎么……”

　　中原中也皱着眉，他伸手握住千叶纱的手。

　　两只交叠的手温差很大——与暖暖热热的中原中也的手不一样，千叶纱的手冰凉，沾着润润的水珠，像融化的冰。

　　“千叶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中原中也立刻操纵重力，猛地下坠，呼啸的风从他耳边掠过，他却只能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

　　落地后，他立刻把千叶纱放下来，拉到面前：“千叶姐，你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千叶纱看上去真的很不好——她的脸苍白，衬得乌黑的眼眸明亮得不太对劲，缀着颗颗碎水珠的头发描绘出纤弱的肩，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像蛰伏的蛇。

　　千叶纱浑然不觉，还笑着说：“我真的没事，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冷呢，中也，你太小看我了。”

　　她还轻轻地敲了下中也的脑袋。

　　眼中盈满潋滟温柔的笑意，却显得她脸色格外灰败。

　　中原中也强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紧紧地握住千叶纱的手，试图捂热，但直到他们走到家，千叶纱的手都泛着微微的凉意，冻得中原中也的心不停地颤抖、抽搐。

　　千叶纱以为中也在撒娇，还很高兴地做了丑丑的却香香甜甜的饼干。

　　结果中也吃得少，倒是三花猫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毛绒绒的猫咪蜷卧在千叶纱的膝盖上，像暖暖的小火炉，烘得千叶纱的脸浮出一层薄薄的红晕。她低着头，摸了摸三花猫的脑袋，眼中盈满笑意，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大花，你最近怎么这么黏我？”

　　“喵。”

　　三花猫很赏脸地应了一声。

　　中原中也蹲下身，顺了顺三花猫的毛，眉眼在灯光下晕出一片阴影：“千叶姐，大花什么时候开始黏你的？”

　　千叶纱调侃道：“怎么，中也羡慕啊？”

　　她的笑容毫无阴霾。

　　像朗朗晴空，也像艳艳皓月。

　　中原中也只觉得心脏坠坠得难受，他努力仰起头，露出笑容：“嗯，我很羡慕。”

　　“大花，你听到没，中也在跟你撒娇哦，”千叶纱抬起猫爪，晃了晃。

　　三花猫很温顺地被她摆弄。

　　它圆圆的猫瞳很清澈，倒映出千叶纱的模样——灯光洒落，柔软朦胧的银色光晕晕在她脸边，她的眼睛含着盈盈笑意，格外美丽。

　　三花猫扭过脑袋，不再看她，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千叶纱笑吟吟地说：“中也快抱抱大花，它今天心情不错呢！”

　　“……好。”

　　中原中也轻轻抱起软乎乎的猫。

　　他有意碰了下千叶纱的手，失去外在热源，千叶纱的手指散发出冷淡的凉意。

　　中原中也的心咚地摔落。

　　……

　　他还只当是千叶纱中了某种异能，所以拎着太宰治的衣领，将人半夜拖了过来。

　　“可恶的小矮子！果然要因为嫉妒我的身高，对我严刑拷打了吗？！”太宰治不高兴地嚷嚷着，他的绷带都被暴力拖拽擦散了几根，洁白的缎带散落，月光下像若隐若现的羽翼。

　　中原中也捂住他的嘴：“闭嘴，别吵醒了千叶姐！”

　　“你真的认为不会吵醒千叶姐姐吗？”太宰治突兀地安静下来，扯着嘴角冷笑道，“你不是打算让我去触碰千叶姐姐吗？用我的【人间失格】。”

　　中原中也僵住了。

　　太宰治的眼神沉沉，像幽邃的深海：“中也，承认吧，你知道的，这样吵不醒千叶姐姐。”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去年冬天吧。”

　　……

　　其实并非完全没有征兆。

　　她变得很容易困倦，总是不知不觉地打哈欠；她的嗅觉不再强悍，甚至闻不出拄手杖的男人的身份；她的听力不再优秀，警觉性也逐渐降低，太宰治翻窗进办公室时，她眼里还残留着茫然与惊讶……

　　她在变得虚弱。

　　……

　　中原中也发现了。

　　所以才会在感受到那份无法隐藏的凉意后惊惶到心脏抽痛。

　　只是他不敢承认。

　　如今他最后一点欺人的遮掩也被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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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无力地靠在墙上：“为什么……千叶姐她，会这样？”

　　太宰治没有说话。

　　于是夜晚便格外安静，月光流瀑般倾泻，草叶摇曳，虫鸣低低，还混着千叶纱轻缓的呼吸声。

　　太宰治不由地想起那个视频——半透明的玻璃器皿中，漂浮着一个女孩，她的黑发在水中浮动，水中摇曳的白袍轻柔地笼着她纤弱的身形，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交织着狰狞的伤痕，血将水晕染成晚霞般的嫣红，她的脸朦胧模糊……她缓缓睁开眼睛，人鱼般游动着，抚着玻璃壁，她的眼睛像最美丽的黑珍珠，却被鲜血浸润染上丝缕猩红……再然后，玻璃炸裂，一切归于黑暗。

　　“中也，预言中的那个人是你。”

　　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中原中也一愣。

　　“什……”

　　“千叶姐姐为什么会收养你？”太宰治露出点淡淡的笑容，“她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你是‘荒霸吐’，她在找你。”

　　一切都如水中花。

　　放干水后，只余皱巴巴的花瓣，像被碾过般残破。

　　中原中也并不笨，相反他很快便通过这些零碎的线索拼凑出了真相——千叶姐的强大是透支生命换来的，而她一直寻找着的预言中的“爱人”是唯一能拯救她的“药”。

　　他……是“药”？！

　　太宰治扯着嘴笑了笑：“千叶姐姐已经知道了。”

　　明明他在笑，却像一直在哭。

　　中原中也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都听到了微薄的动静。

　　太宰治轻巧地藏入黑暗中，唯有中原中也愣怔地站着，缓缓抬头，看着趴在窗边的女孩。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白色的翅膀。”

　　千叶纱的声音还带着点困倦的睡意，沙沙软软，像柠檬味的软糖。

　　“白色翅膀？”

　　“嗯，也许是白蝴蝶？”千叶纱兴致勃勃地猜测道。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娇艳，像初绽的花，生机盎然，“中也，它刚才就在你身边哦！”

　　“……那我真是幸运。”

　　中原中也蓝眸浮了一层浅淡的水汽，很快便消弭不见。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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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千叶纱知道太宰他们的想法，一定会目瞪口呆！

　　什么“药”？！

　　她不是！她没有！别乱说！

　　她就是在找“命定的爱人”，就是有可能这“爱人”不会爱她罢了……

　　但千叶纱其实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所以她抽空来到了战场之中。

　　异能者的战争诡谲惨烈，溅到千叶纱脚边的还散着丝缕黑色雾气，腐蚀着她的鞋。

　　“好，就这里吧……”

　　千叶纱嘟囔着。

　　她缓缓捏起拳头，重重地下砸，可怕的裂缝瞬间如巨嘴般张开，土腥味的风砰地涌出，掀飞所有人，地下水像喷泉似的飞溅。

　　“什，什么人？！！”

　　是外国的语言。

　　千叶纱甩了甩手腕，微笑道：“滚！”

　　她灵活地折身躲过攻击，每一拳落下都会溅起猩红的血，她的力道把控得很好，纵然她的衣袖都透着深沉幽邃的黑红，湿腻地黏着她的皮肤，但她没杀死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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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碾压式的战斗结束得很快。

　　千叶纱确认了自己依然强大后，便放心地回去，还蹲在河边小心翼翼地浸湿衣服，搓掉那些血渍。

　　“啊，洗不掉啊——”

　　“要换干净的衣服吗？”

　　戴着绒帽的魔人蹲下身，温柔抹掉千叶纱脸上的血痕，他紫红色的眼睛荡漾着潋滟柔软的笑意，声音都含着缱绻情意。

　　“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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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能结束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