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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番外:沈将军其人 ...

  •   沈将军原名沈渡,是沈家的大公子,和那时还是穷小子的军师张云考了好几次科举,两人无一及第。
      因为机缘巧合,两人结识了一把年纪的顾青。顾青看他沈渡投缘,就收了他做徒弟。
      沈渡以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对江湖事了解不多。突然有一个在街头饿晕的老头子说要收自己做徒弟,别说沈渡这个贵公子不信,连张云都不信。
      不知道顾青从哪里得知了沈渡家的地址,三天两头的就往沈家跑。而且每次都是半夜三更的翻墙进来目标直达沈渡的房间。
      后来沈渡发现无论自己换几个房间,顾青都能找到自己,索性每天晚上都备上一壶酒等他。
      某晚,月亮高悬,庭院里一片皎洁月色。
      “来了?”沈渡斟上两杯酒。
      顾青一屁股坐下,没有一点老人的成熟稳重,大大咧咧地举起酒杯仰头就是一口闷,喝完还甩甩头,赞道:“好酒!”
      沈渡又替他斟满一杯,眼神迷离:“我参加科举已经很久了,却无一及第,你说我报国的路到底在哪儿呢?”
      顾青放下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突然正色道:“那你还参加吗?”
      “我已经二十五了,就算我想家里也必然不会同意。”
      沈家世代从商,家境殷实,根本不缺沈渡的学费,也看不上从官的那一点点俸禄。沈渡是家里的长子嫡孙,相比于考状元家里更希望他能继承家业。更何况,他考不上。
      顾青道:“你若真想报国,又不是只有从文一条路,从军不失为一条坦途。”
      “我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书生怎么去参军?”在这个社会人们推崇读书人,沈渡虽是个读书人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多少。
      他同其他人一样,都是藜朝百姓。他的衣食住行都仰赖这个社会所说的“下等人”,或许,相比于劳动着的他们,沈渡更低微一些。
      顾青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拿过酒壶对着壶嘴就是狠狠
      一口:“你面前的大侠可以让你三年出师。”
      沈渡一笑,起身准备进房间。
      “反正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何不试上一试?”顾青放下酒壶,转过身看着沈渡的背影,“反正我也不收费。”
      许久,沈渡才回答:“三年不出师,你可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那有何难?”
      后来,沈渡从了军,成了西北响当当的大将军,便想着将顾青和张云接过去。
      张云孤身一人,想也没想就同意了。顾青也差不多,拍拍屁股跟着去了。
      顾青在西北呆了两年,偶尔替沈渡和张云支个招,偶尔又替沈渡军队做个战车模子。只要顾青出马,沈渡就从来没有输过。
      后来,顾青说他受不住西北的狂沙要去山清水秀的南边安享晚年。沈渡了解顾青的脾性,知道他一旦决定了,
      什么都拉不回来,也就同意了。
      此后,沈渡再也没有见过顾青,一直到多年以后,顾青拿着一副画像来找他。
      “喏,你小师弟。”顾青此时头花发已经全白,而且掉得也差不多了。
      “既是师弟,为何不带来瞧上一瞧。沈渡一笑,打开画像,“还挺可爱的,十几了?我这个师兄,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了?”
      顾青哈哈大笑:“十岁了,年纪太小,而且这孩子有些心理问题,我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来你这里。三年后,他自己会来的。”
      沈渡收了画像,替顾青斟满酒杯:“这么有把握?”
      “我何曾说过没有把握的话?”
      沈渡眸子一沉,看着酒杯里顾青眼睛的倒影,淡淡问:“你……可是要走了?”
      走,去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随缘呗。怎么这幅表情”顾青掀了营帘站在营帐外,有巡逻的士兵经过,整齐划一的行礼,唤他一句“顾前辈”。
      顾青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沈渡挥手:“照顾好自己,日后有事情不要强撑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没想到顾青一语成戟。
      沈渡接到圣旨,皇帝召他回京,未说明缘由,沈渡却依然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沈渡认得皇帝的字迹,那是皇帝的御笔,而且圣旨保护得很好,从皇城到西北,那字仍然透着很浓的血腥味,即使已经快要干涸。
      等沈渡抵达皇城时,皇城依然一片和乐,没人知道皇宫已经易主。沈渡换掉马,又急忙赶向皇宫。
      偌大的皇宫寂静无声,像死了一样。灰蒙蒙的天空被什么东西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来。平日里这个时间皇宫早已是灯火通明,现在却只能听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乌鸦叫声,连平日红得似火的朱墙都没了光彩。
      沈渡来时一路无阻,直接进到了皇帝平日上朝的大殿。大殿正上方,一袭龙袍的皇帝双目无神的坐在龙椅上,痴痴地望着沈渡的方向。
      沈渡进了大殿单膝跪下:“臣沈渡见过皇上。”
      “沈爱卿快快平身。”
      声音是皇帝的,皇帝的嘴巴却从来没有动过。
      沈渡起身,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长禨。
      “从西北到皇城就算是不舍昼夜的赶都需要四天,沈将军却只用了三天就到了,这分忠义真是日月可鉴呐。”
      “阿拉提,别忘了你属国的身份。”皇帝在他手上,沈渡不敢轻举妄动。
      “哎呀呀,被猜到了。”同是一身龙袍的阿拉提从龙椅后面走出来,手指摸上皇帝龙袍上的金龙,“其实我对这身衣服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对沈将军倒是挺感兴趣的。”
      沈渡沉了眸子“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对皇位没有兴趣。”
      “沈将军果然不记得我了吗?”阿拉提阴恻恻的笑起来,一步台阶慢腾腾地做两步走到沈将军面前,仰头对上沈渡举起的长戟,“沈将军再仔细看看,我像谁?”
      沈渡一愣,他在那张脸上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有那个女人的模样——那双眼像极了她,整个模子却又更像他一些。
      阿拉提看他的样子,大笑起来:“可是看出来了?”
      沈渡大吃一惊:“你不是阿拉提!”
      年纪根本对不上!若他真的有了后代最大应该不过二十三,而阿拉提现在至少有三十三。
      阿拉提嘴角微勾:“我怎么就不是了呢?你看看,这世上谁不恭敬地唤我一声安岩王?”
      “我去找过她。”沈渡的长戟瞬间倒地,倒地处石砖砸了个粉碎。
      阿拉提又走到皇位上,将座上的皇帝一把掀倒在地,自己坐了上去,面露嫌弃,似乎是在嫌弃龙椅坐着不舒服。沈渡作势就要冲上去,阿拉提一脚踩上皇帝的头,头也不抬的对着沈渡道:“沈将军可要想好了,你在上前一步,你的皇上可就没头了。”
      沈渡瞬间停下。
      “何时?屠族的时候吗?”阿拉提又往皇帝的头捻了几下,收了笑意,恶狠狠道:“沈将军可能不知道吧?你奉命屠族的那天,我的母亲正拼死将我送出城去。”
      “沈将军可还知道我母亲因为你被她的族人唾骂,被他们戏弄,被他们驱逐?沈将军可还知道我母亲是他们族里的神女吧?沈将军可还知道是你撩拨了她,是你屠了她要守护一辈子的族人吧?”
      “沈将军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了?怎么这幅表情?真难看啊!不要紧,我都替你记着呢!我母亲将我护在身下挨打的样子,我母亲被迫离开家乡的样子,我母亲被你的将士一剑刺穿心脏的样子。”
      阿拉提双眼通红,眼神狠利,现在的他只剩下无限愤怒与怨恨。
      他恨他母亲的族人,恨他的母亲明明可以逃走却一个人回到族里被人刺杀,也恨沈渡撩拨了他的母亲却留她一人。
      他更很他的母亲一点都不知道记恨别人。即使她的族人如此待她,看到族人有危险依然会着急的赶回去。阿拉提现在都还记得他母亲苦笑的样子,她说:“我是神女,生来就是保护他们的,没了我,他们会害怕的。”
      即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渡从不曾出来说一句,他的母亲在他面前从来不曾抱怨他一句。
      在她眼里,沈渡从来都是完美的。
      不过,他会。他会像替沈渡记住那些一样,替他母亲记恨下所有人,让他们一一偿还。
      沈渡的记忆全部浮现,他和穆青在一起的日子像昨日的记忆一样,历历在目。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她是族里的神女,也从来没有说过她不能同族外的人相爱啊。
      穆青说她是个商人的遗孤而已,他爱她,便从没想过要怀疑她。
      沈渡和穆青是在虞城认识的,很简单的一次邂逅,擦肩而过的缘分而已。可两人就是一见钟情了,平日里温润内向的沈渡很大胆的求爱,开朗的穆青本就对这个温润的少年倾心,自然也同意了。
      后来,沈渡被升为大将军,坐守西北要地。因为西北军事加急,沈渡来不及带上穆青,便独自先启程去了西北。等他安排好西北,再回去接穆青时,等他的只有一封穆青即将要成亲的信。
      后来,沈渡一夜白头,直到现在,沈渡都未娶一名女子,就连府上的侍从多数都是男人。
      他觉得再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得上穆青,除了穆青再没有谁能让他动心。
      所以那封信是迫于她族人才写的吗?
      沈渡回想起一切,双膝跪地,泪水肆意。
      “呦呦呦,大名鼎鼎的沈将军还会流泪啊,快让我看看流的是不是石头?”阿拉提几近疯狂地笑着跑过来,一把抓住沈渡的头发往下拉,“哎呦,不是啊?有些失望。”
      沈渡哭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着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找过她,她说她快要成亲了,他们已经有孩子了,很幸福。”
      阿拉提身子一震,表情一滞。只是一瞬,阿拉提又恢复笑意,揪着沈渡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看向倒在龙椅旁的皇帝:“这样吗?那就杀了他怎么样?毕竟,他下令屠杀了母亲的族人。”
      “你杀了我吧。”沈渡一笑。笑得让人倍感凄凉。
      “哦哦?舍不得?不愧是沈将军,够忠诚!”阿拉提将沈渡一脚踹开,重新坐回龙椅上。手肘抵上龙椅扶手,双手托着脸,戏谑道:“杀了你,自然会。现在留着你,还有用呢。”
      沈将军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什么。
      他要故技重施,引诱卿酒。
      “你以为他会看不透你这点把戏?”
      阿拉提一笑:“你不是也看透了吗?”
      还义无反顾的来了。
      他是藜朝的将军,只忠于国家,从不忠于个人。但藜朝皇帝并不是一个昏君,相反他治国安邦做得很好,藜朝上下从来没有反对的声音。
      所以,他沈渡便忠于他。
      “把你的那一半拿来吧。”阿拉提抢走沈渡的虎符,与皇帝的那一半合在一起,邪笑道:“这样,他才有资格同我一战。”
      不出小半个月,卿酒压军而上,一直攻至皇城脚下。
      阿拉提嘴角挂着血,笑着走进来:“啧,他刚刚问我疼不疼。你还别说,真的挺疼的。”
      “不过,你说我将你的头颅送给他,他会不会比我更疼?听黎堇宁说,你们亲如父子啊?”
      沈渡这才明白阿拉提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卿酒主动出兵。
      “他是我师父的徒弟,我是他师兄而已。”
      “你同我说这些作甚?”阿拉提笑意更甚,“他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手起刀落一瞬间。
      阿拉提哭了。
      他看到沈渡最后一句话:
      你叫什么?
      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阿拉提用满是鲜血的手捂上被溅了鲜血的脸,哭得泣不成声。
      “我……我叫……沈思穆。”
      他没听到他的问题,他亦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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