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心尖宠》四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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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一个时辰？”殷雪辰闻言，不禁瞪圆了眼睛，“蛮子，你瞎说什么呢？”
　　他的确认为李知知该习武，可再该，也没想过，要让李知知在太阳下暴晒一个时辰。

　　梁公公见殷雪辰主动反驳摄政王的“狂言狂语”，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声附和：“殿下，陛下已经练了一个时辰了，就算是该扎马步，今日也该歇歇了呀。”

　　双管齐下，赫连辞总算是轻哼着移开视线，算是默许了殷雪辰的说辞，承认自己方才在瞎说废话。

　　殷雪辰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在小皇帝的身上。
　　他伸手从梁公公的手里接过帕子，替李知知擦去额角的汗水：“陛下累了吧？先歇一会儿，我让梁公公给你拿一碗冰碗来，好不好？”

　　李知知泪汪汪地搂着殷雪辰的脖子，忙不迭地点头。
　　他心想，皇叔还是不靠谱，只有荣国公家的小世子最好说话。

　　李知知怀揣着这样的认知，和殷雪辰前所未有地亲近，连称呼都从“侍卫”变成了“世子”。
　　“世子，朕明日还能来吃冰碗吗？”

　　殷雪辰含笑点头：“陛下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您是大周的一国之君，有什么事，是您不能做的呢？”
　　他话音未落，先自己摇起头：“陛下自然有不能做的事……这些薛太傅都会教您。在臣这里，只一样，冰碗管够。”
　　小皇帝兴奋得眨巴起眼睛：“那朕夜里也想找……”

　　李知知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捧着冰碗的手不自觉地哆嗦起来，战战兢兢地仰起头，正对上了赫连辞似笑非笑的目光。

　　“陛下方才说，夜里想什么？”殷雪辰并不知道他们叔侄间的暗流汹涌，见李知知忽然闭上嘴，好奇道，“可是有事要找臣？”
　　李知知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低下头，哼哼唧唧地说：“没有。”

　　“陛下……”

　　“朕没有！”李知知胡乱将冰碗喝进肚子，“朕只是想起来，今夜要再念一遍太傅教朕的治国之法，否则，明日背不出来，手心要挨板子的。”

　　殷雪辰不疑有他，只觉得小皇帝和宫外私塾里的稚童一般无二，可爱得紧，唇角忍不住带了一丝笑意。

　　于是乎，赫连辞的目光又从李知知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只不过，摄政王看他的时候，视线迅速升温，全然没有冷意，尽是脉脉的温情。

　　小皇帝食不知味地喝完冰碗，没品出几丝甜味，身子倒是真的泛起冷丝丝的寒意，不再出汗了。
　　殷雪辰见状，拢了拢衣衫，起身拉住李知知的手：“臣送陛下回去。”
　　李知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殷雪辰又道：“陛下在武学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臣。”

　　“世子可以亲手教朕吗？”小皇帝连忙小声询问，“朕很听话，只要世子不让朕在太阳下扎马步，朕就愿意好好习武。”
　　殷雪辰笑着叹息：“陛下愿意相信臣，是臣的荣幸。可惜，让臣习武可以，教人怕是不行的。”

　　他们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寝殿外。

　　“哎呀，是裴侍卫。”小皇帝脸上的失落在发现赶到殿外的裴之远后，瞬间僵住。
　　他的眼里再次冒出泪花，哭唧唧地躲在殷雪辰的身后：“世子，就是他！就是他……他逼着朕扎马步！”

　　殷雪辰单手护着小皇帝，望向裴之远，面露无奈：“今日且歇歇吧。”

　　相比小皇帝对殷雪辰的亲近，裴之远更震惊于殷雪辰从摄政王的寝殿里出来这件事。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又觉得荒谬，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最后要笑不笑地问：“世子……今日怎么会进宫？”

　　裴之远问完，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脑海中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
　　但他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

　　殷雪辰明明那般厌恶盛京城中以貌取人的纨绔子弟，又怎么会……怎么会……

　　裴之远的试探殷雪辰如何感受不到？
　　但他行事向来坦荡，即便是面对挚友的试探，依旧实话实说：“想来便来了。”

　　裴之远脸上的笑意登时有些僵。

　　殷雪辰不以为意，再次伸手拉住小皇帝，一步一步走下长阶，与裴之远擦肩而过的瞬间，轻轻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落在裴之远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们二人相识多年，许多话不必明说，即可心领神会。

　　不过，此时此刻，裴之远宁愿自己不懂。
　　他猛地转身，压低声音，喝道：“殷雪辰！”

　　殷雪辰脚步微顿，安抚地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有什么事，出宫再说。”

　　“你……”裴之远不甘心地往前追了一步。
　　他却已经拉着小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之远望着殷雪辰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松松紧紧，最后颓然失去了力气，连脊背都不自觉地佝偻起来。

　　“裴大人。”梁公公适时出声，“您教导陛下辛苦了，就让老奴送您出宫吧。”
　　裴之远堪堪回神，有些狼狈地将抠出鲜血的手藏在袖笼里：“不劳烦公公了，臣……自有去处。”
　　他说完，恍恍惚惚地往甬道上走去，背影萧索，连寻常人都能看出异样，更何况是人精似的梁公公？

　　梁公公略一思索，深感不安，又扭头回了寝殿。

　　“殿下。”

　　“何事？”赫连辞的心情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糟糕，正摩挲着殷雪辰用过的茶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梁公公道：“教陛下习武的裴大人，许是对世子爷有些不成体统的想法。”

　　赫连辞嗤了一声：“还用你说？”

　　“殿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他日日进宫，若是世子爷……”梁公公着急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若是世子爷……世子爷听信了他的胡话，殿下您……您可怎么办？”

　　“本王怕他做甚？”赫连辞的面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他是殷雪辰亲口举荐的人，本王难道能拒绝吗？再说了，本王就是要他亲眼看见，殷雪辰并不厌恶本王的模样。”

　　摄政王说得兴奋起来，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唇角。

　　殷雪辰不仅不厌恶他，还愿意与他亲近。
　　这等好事，却不能为外人道也，实在是憾事！

　　将小皇帝送至寝殿的殷雪辰突然没由来地打起了喷嚏。
　　“世子可是病了？”李知知立刻警惕起来。

　　殷雪辰可不能生病呀。
　　若是殷雪辰生病了，谁护着他？
　　宫里有一个逼着他习武的裴侍卫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一个阴晴不定的皇叔，他这个皇帝当得也太惨了。

　　“臣无事。”殷雪辰无奈地蹲下身，平视着李知知的眼睛，“陛下，习武之事虽不能操之过急，可也要不能耽误。马步，明日还是要扎，不过，时辰可以短一些。”
　　李知知虽然有些不情愿，当着他的面，还是点了头：“朕知道。”
　　“那臣就送您到这儿了。”殷雪辰满意起身，“陛下有什么事，派人来通传一声即可。”

　　李知知懵懵懂懂地点头，转身走到殿内，冷不丁蹦起来，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身侧的内侍监忍不住问：“陛下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
　　“是啊。”小皇帝将双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地嘀咕，“世子说，朕想找他的时候，通传一声即可。”
　　内侍监有些听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是……”
　　“他没有说奉旨入宫。”李知知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只有在宫中，才能通传……世子终于愿意留在皇叔身边了，朕怎么能不高兴？”

　　小皇帝是真心实意地高兴。
　　他尚且年幼，心思并没有被什么人伦纲常束缚着，单纯地觉得皇叔在殷雪辰身边时，更容易亲近，也没以前那么吓人，故而高兴极了。
　　然而，李知知没看见内侍监骤然苍白的面色。
　　也就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事，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全然是惊骇。

　　却说殷雪辰将小皇帝送回寝殿后，没有立刻回去见赫连辞，而是翻上高耸的朱墙，迎着微暖的风，就这么发起呆来。
　　他似乎看见了骑着马，离皇城越来越远的裴之远。

　　那个他熟悉的身影，逆着人流，淹没于人海。

　　殷雪辰的神情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皇城就如同巨大的牢笼，无论赫连辞曾经承诺过什么，他在动心的刹那，都注定与自己曾经信奉的“自由”背道而驰。

　　殷雪辰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但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并不后悔。

　　又一阵暖风吹来。
　　殷雪辰乘风跃下城墙，身影隐入了阳光所不及的阴影中。

　　同一时间，阿霜焦急地站在盛京城的城门前，待远方扬起阵阵尘埃，神情一凛，不顾行人诧异的目光，直接撩起衣摆，重重地跪了下去。

　　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北境的风霜与血腥气扑面而来。
　　阿霜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他的颤抖并不全是因为恐惧，其中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侯爷！”阿霜将额头砸在了满是泥土的官道上，“侯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那端坐在马背上，风尘仆仆的人，不是荣国公殷旭，又是谁？

　　也不知是何种缘故，先前还精神烁烁的荣国公，此刻胡子拉碴，满眼的血丝，见了阿霜，用被缰绳磨出血痕的手攥紧了缰绳，怒吼道：“我儿人呢！”

　　阿霜哆嗦了一下，“哭喊”起来：“世子……世子进宫去啦！”

　　殷旭闻言，身形狠狠地摇晃起来，若不是身旁有副将扶着，怕是要从马背上直接栽下来。
　　“我儿……我儿……我儿竟真的被那摄政王……”荣国公有一瞬间，似乎要老泪纵横了，但他最终还是将满心的愤怒咽了回去，咬牙低语，“摄政王欺人太甚！本侯这就入宫，哪怕拼上一条性命，也要把雪辰救出来！”

　　殷旭：啊啊啊，蛮子，放开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