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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


  •   赫连辞头疼的症状是从重生那一刻开始有的,且在和殷雪辰重逢后,症状不断加重。
      他自己不甚在意。
      有得必有失,既然老天让他重生,总会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仅仅是头疼,不算什么。

      但是,除了赫连辞以外,所有人都当他的病是大事,连没心没肺的小皇帝都会时不时地问上一嘴。
      李知知甚至“贴心”地多问了一句:“殷侍卫在宫里,皇叔是不是就会舒服一些?”

      赫连辞暗觉好笑,随口道:“是。”
      结果自然是瞧见殷雪辰的次数越多,头疼的次数也越多。

      尤其是这几日,竟然已经严重到和殷雪辰共处就头痛难耐的地步了。

      或许是命运在提醒他,殷雪辰前世宁死不愿在他的身边,今生他再如何执着,也不会有结果。

      可赫连辞偏不放手。
      因为赫连辞不信命。

      “真的疼。”他将下巴搁在殷雪辰僵硬的肩头,“别动。”

      “你不是装的吧?”殷雪辰狐疑地偏头,躲开一波又一波滚烫的呼吸,在赫连辞的身上得不到回应,就去瞪梁公公。

      赫连辞循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梁公公。

      梁公公双膝一软,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世子……殿下、殿下当真病了,有……有太医为证!”

      “什么病?”殷雪辰不信。
      他虽不是每日与赫连辞相见,但每隔七日与其同床共枕,从未察觉出异样,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头疼。”赫连辞代替梁公公回答了殷雪辰的问题。

      殷雪辰见内侍监畏首畏尾,一副被胁迫模样,料定赫连辞在拿乔,立时冷笑:“我看你就是装的!”

      言罢,手摸索着触碰到腰间的胳膊,咬牙使力:“松手!”
      赫连辞不依,不断收拢着手臂。

      两人较起劲,本来该势均力敌,奈何殷雪辰被箍在赫连辞的怀里,左右无法施展,连呼吸都逐渐困难,不免烦闷:“蛮子,你烦不烦?”
      “头疼。”赫连辞还只是重复那句话,“但……总好过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不是吗?”
      殷雪辰莫名其妙:“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赫连辞默然不语,片刻轻叹:“没什么。”
      “松手!”
      “再等等。”
      …………

      殷雪辰最后还是没有用银枪将赫连辞从马背上挑下去,不是他不想,而是在一旁伺候的梁公公看上去快要被吓死了。

      只是,如此一来,殷雪辰心中对赫连辞的感觉愈发差。
      他阴郁地想,小皇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大周的江山何时才不需要摄政王呢?

      微凉的风从林中吹来,朦胧的树影摇曳成了一片灰色的雾。
      二月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低沉,也放慢了脚步。

      盛京城中天气日渐和暖,孤山脚下的风却还残留着凛冽的寒意。
      殷雪辰被赫连辞抱着,旁的难受不自在暂且不说,身上倒是生出了几分暖意。他轻哼一声,攥着缰绳,低呵制止二月往别院走。
      二月不解地喷了响鼻。
      马儿又知道什么呢?
      殷雪辰无声地叹息。他与赫连辞的这幅样子被人瞧去,怕是会震动整个朝野,他的名声也再无法挽回了。

      真真是烦得很。

      “你……”殷雪辰烦了,就不想赫连辞痛快,扭头的刹那,颈侧蹭过一片濡湿。
      他微微怔住:“蛮子?”
      “嗯?”赫连辞的嗓音愈发沙哑,盯着殷雪辰后颈的目光却愈发炽热。

      “你……”殷雪辰犹豫片刻,不自然地问,“你出了这么多汗,可是真头疼?”
      “嗯。”
      “梁公公,传太医。”
      “不必。”赫连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不必。”
      殷雪辰不解:“为什么不必?”

      有病治病,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到了赫连辞这里,什么都说不通了呢?

      “那些使臣刚走,若是你在此刻病倒了,难保有心怀不轨之辈趁机向我大周发难。”殷雪辰振振有词道,“所以谁病了,你都不能病。”

      大周,大周。
      还是大周。

      头疼欲裂的赫连辞怪笑出声,在疼痛的作用下,恶劣地想,还不若直接将大周的江山毁了,让殷雪辰一直恨他罢了。
      恨比爱长久。
      得不到殷雪辰的爱,让他恨一辈子也好。

      可很快,这样的情绪就被前世的记忆搅散。
      站在悬崖边的小世子再次出现在赫连辞的眼前。

      ——我才不要回去。

      闪电般的痛苦直劈向赫连辞的心。

      他已经被殷雪辰恨过一辈子了。

      殷雪辰敏锐地捕捉到了赫连辞的闷哼,心猛地悬了起来,不详的预感接踵而至:“蛮子……蛮子,赫连辞!”
      赫连辞回过神,松开了手臂,扶着汗津津的额头,哑着嗓子自言自语:“罢了。”
      说完,翻身下马,示意梁公公将自己的马牵来。

      殷雪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眉头紧锁的赫连辞,没忍住,还是驱使着二月凑了过去:“你到底怎么了?”
      他难得关心一回人,却被赫连辞幽幽的绿瞳瞪了一眼。

      “殿下。”梁公公牵着马走了过来。
      赫连辞没有再与殷雪辰纠缠,纵马化为黑色的暗影,转瞬消失在了逐渐笼罩下来的夜色中。

      殷雪辰气结,抓着马鞭对梁公公抱怨:“什么人啊?”
      梁公公赔笑:“世子爷,咱殿下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前些时日忽然加重了些,奴才也很是担心啊。”
      “我怎么不知道?”殷雪辰蹙眉回忆与赫连辞接触时的点点滴滴,不解地摇头,“他哪里像是生病的模样?”
      “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只是殿下这毛病发作起来没个规律。”梁公公掏出袖笼中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而且殿下就算真头疼了,有时也不会同奴才们说,实在是……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实在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内侍监一番话,已经让殷雪辰对赫连辞的说辞信了大半。
      残阳似血,夜色压境。
      他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重重的舌头,喘息间,弥漫起深深的忧虑。

      如今的大周可以没有任何人,却不能没有摄政王。

      “驾!”殷雪辰攥紧缰绳,追随着赫连辞已经完完全全融入夜色的身影,也往别院去了。

      *

      因着在围猎里的缘故,孤山下的皇家别院中也有大大小小的校场。
      殷雪辰回到别院中时,瞧见几个炽翎卫的副统领带着小皇子在校场中追兔子,不免头疼:“羽二!”
      “世子?”被羽三教训了一夜的羽二看上去沉稳了不少,终于知道老老实实地行大礼,然后再说话了,“世子可是有事吩咐?”

      “你们在做什么?”

      “回世子的话,”羽二一五一十地说,“那只兔子是陛下明日在围猎开始时,要射中的猎物。”
      李知知年纪小,再怎么勤学苦练,也只能射射兔子。
      而按照大周的传统,春猎的第一只猎物必得皇帝亲手射杀,才能保佑大周来年风调雨顺。
      炽翎卫们左思右想,干脆提前准备好圈养的猎物,以保证小皇帝在朝臣和亲贵面前,射得中猎物。

      “陛下担心明日会射不中兔子,故而才来校场中练习骑射,谁知一箭射偏,刚好……刚好射穿了关着兔子的笼子。”

      “胡闹。”殷雪辰冷下脸,见李知知哭丧着一张脸,全然没了皇帝的威仪,便让梁公公取来箭囊,弯弓搭箭。
      李知知只听得耳畔刮过一股冷风,电光石火间,乱窜的兔子已经被钉在了地上。

      “呀!”小皇帝蹦了起来。

      “陛下。”殷雪辰走过去,将兔子从地上拎起来,“臣只射中了兔子的腿。”
      李知知连忙凑过去细瞧——那只雪白的兔子果然如殷雪辰所言,还活着,精神抖擞地挣扎。

      殷雪辰知道李知知骑射不佳,故而默许了炽翎卫的小动作。
      他还特意提醒梁公公:“明日就让陛下射这只腿上有伤的兔子。”

      梁公公会意:“世子放心,奴才晓得。”

      殷雪辰满意颔首,转身离开校场,在回自己的屋中休息与弄明白赫连辞的身体是否无恙之间,犹豫片刻,还是抬腿往摄政王的寝殿走了过去。

      “去通传一声。”殷雪辰刚吩咐完梁公公,就见太医们从寝殿内鱼贯而出,不由一怔。
      梁公公先反应过来,迈着碎步,小跑了过去:“各位大人,摄政王殿下……”
      太医齐齐停下脚步,见梁公公身后站着正得圣宠的荣国公府世子,便没有隐瞒,直言:“殿下的头疼怪得很。”
      “……发作起来,瞧模样是愈来愈严重。”
      “……可又查不出原因,实在是我等医术不精的缘故。”

      梁公公听得愁眉苦脸:“这可怎生是好?”

      “公公也不必太过担心。”太医们对视一眼,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头疼时,瞧着发作得厉害,可身体其他处并无大碍。”
      “此话怎讲?”
      “我等……我等觉得,殿下是心病。”

      “心病?”殷雪辰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何为心病?”

      “世子。”太医先是行礼,再耐心地解释,“世子常年在北境,或许身边有将士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比如,听不得铁器碰撞的声响,或是听不得万马奔腾的雷鸣之声。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声音,而是因为这样的声音会勾起他们在战场上的回忆。”

      殷雪辰恍然大悟:“是了。”
      在北境的将士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毛病。
      连殷雪辰自己也曾因为马蹄声,在夜里无数次惊醒过。

      “我等虽不确定,但几番诊断下来,都觉得殿下的头疼是这般的心病。”

      “你是说,摄政王殿下的身体无恙,但是听到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就会头疼?”

      “臣等正是此意。”

      殷雪辰抿紧了唇,缓缓点头:“你们且下去吧。”

      “世子,可还要奴才去通传?”梁公公等太医们远去,悄声询问。
      殷雪辰望着紧闭的殿门,不答反问:“他的病是从什么开始加重的?”

      梁公公一愣:“奴才……奴才想想。”
      梁公公当真抱着拂尘细想起来。

      不远处的校场中,羽二和羽三举着宫灯,护送着小皇帝远去,赤红色的火光在殷雪辰的眼底摇曳。

      “……该是从各国使臣来盛京城时起,加重的。”

      殷雪辰的思绪被梁公公的声音唤了回来。

      梁公公喃喃自语:“那时起,殿下时常彻夜批阅奏折,用膳也不香,想来是操劳过度,损害了身体。”
      “……是了,奴才想起来了,也就世子在宫中留宿时,殿下才会进些宵夜!”

      内侍监越说,越是笃定,看向殷雪辰的目光也愈发热切。
      仿佛他不是什么荣国公府的世子,而是一味包治百病的良药。

      “去通传吧。”殷雪辰沉默许久,幽幽的叹息消散在风里。

      先帝昏庸无道,他幼时起,从父亲及将士口中听到的多是对朝廷的抱怨之词,忽而碰上一个为了国事操劳到头疾发作的“明君”,竟有些无所适从。
      梁公公却不知道殷雪辰心中的纠结,只欢欣鼓舞地跑进殿内:“殿下,世子……”
      内侍监边说边抬头,撞见一片墨色衣衫,微微怔住:“霍大人也在啊。”

      霍青光跪在昏暗的火光里,清隽的面庞上满是压抑的欣喜。

      黑色的帷帐无风自动。
      赫连辞的影子影影绰绰地映在上面。

      “臣从三皇子口中问出了些关于世子的事情,特来向殿下禀告。”霍青光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砖上,“还请殿下听臣一言。”

      “说吧。”赫连辞冰冷的嗓音从帷帐后传出来。

      “……说完,就滚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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