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杯］一念之差》咖喱盖饭

1、一念之差

　　“四月的黄昏，好像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也许有一个约会，至今尚未如期。”——《四月的黄昏》

　　“我们可以马上就走。今晚。喂喂你的狗，给Alana留一个字条，然后再也不见她和Jack，这已经称得上礼貌了。”Hannibal注视着Will，暗红色的眼眸隐隐透着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Will握着红酒杯的手悬停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微皱起眉头。他有些应付不来这个场面了，这是要做什么？他本想挑挑眉头，用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逃避这个话题，但总有个声音在他脑中尖叫，让他止住这个念头。他不由得幻想了Hannibal为他描述的场景，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世界的某一处，就像Abigail还活着时那短暂的时光一样，他们会组成一个像家的地方，他不会再孤独，Hannibal总是理解他，就如同他理解Hannibal那样。他会得到一份他失去已久的安宁。但他可以相信吗？他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份像幻境一样的未来吗？

　　“不去试试又怎能知道呢？”那个声音又在Will的脑中响起了，“说不定你们还可以拥有一个孩子，Hannibal曾说过的，一份礼物。这难道不是你渴求的吗？难道一定要让Jack亲眼见到真相才行吗？只要你在Hannibal的身边，总有一天，你们三人间会有一个结果的。难道你真的要选择放弃那份可能触手可及的美好吗？你绝对会后悔的。”

　　Will放下了酒杯，沉默着，注视着Hannibal满是他身影的双眼，他隐约能感受到，他站在了一道命运的分割点，终于，他张了张口，犹豫地说：“我，我不是很清楚，我觉得我可以跟你现在就走，照你说的那样，我会得到我心底渴望的那些，我……”Will谨慎的措辞，他能感受到Hannibal的认真，他觉得他的预感是对的，总是对的，这会是Hannibal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应该听从脑中的那个声音，Hannibal似乎知道了什么，他如果不想抱憾终身的话他也只拥有唯一的一个选择。Will缓慢地、轻声地、坚定地说道：“我想，我，我们……走吧。今晚。”

　　Hannibal笑了，Will能够感受到，从对方的双眼中，以及他上扬的嘴角中，他读到了Hannibal的快乐，和当初Hannibal发现自己蜕变时的笑容一样，甚至要更加快乐一些。

　　这大概会是一个不赖的选择，Will隐隐约约地想着。他不再去思考Alana或是Jack了，他选择了Hannibal，无关正义，那早在他扒了Randal的皮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找回了，他已经越过了心中的那条自己设下的封锁线，Jack的理解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他不太好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从自己同样无法抑制而上扬的嘴角来看，一切好像都不赖。

　　“那么敬我们这段人生的最后晚餐。”Hannibal举起了红酒杯，和Will的酒杯轻轻地碰撞了一下，他嗅了嗅杯中传来的醇香，那是美好的味道，含进口中的酒滑进了食道，那是一段值得期待的旅程，他将会满意的。

　　-------------------------------------------------

　　在喂完狗狗们并给Alana留了纸条后，Will跟着Hannibal登上了飞机，然后在他自己和Hannibal座位的中间，发现了他早已失去的礼物。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嘴在颤抖，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一个肿块堵住了所有的声音，他好像又开始出现幻觉了。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最里面坐到窗户旁的那个位置的，他听到Hannibal对他说这是他送给他的礼物。

　　“礼物？”

　　“我答应了要把她还给你。”

　　“我……我是还在做梦么？”

　　“告诉我真相Hannibal！别骗我……求你。”Will颤抖地说道，他那蒙上水雾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正对他微笑着的Abigail，他努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清面前这个女孩的模样，然后这个本应死去的女孩靠近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他。

　　Will恍惚的听到耳边传来的独属于少女的声音

　　“Hello, Will.我们终于团聚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Will终于通过周围人的反应相信了他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他的幻想，而她确实是Abigail。开心的姑娘一路上不停地在对Will诉说着自己对接下来生活的渴望。她对Will道歉，为了之前的欺骗，但她知道Will会原谅她的，因为之前那个破碎的茶杯已经复原，并在杯底刻下了那头将其摔碎的雄鹿。

　　Will注视着身旁的两人，Hannibal为他们要了两杯香槟和一杯橙汁，向Will解释着Abigail提到的他们未来将要居住的家，是的，家。这所有的一切都让Will眩晕，一个家，一个有Hannibal、有Abigail的家，父亲、女儿一切都齐全了，或许他还会再捡回来几只可爱的狗狗。他的幻想实现了，Hannibal没有欺骗他。他让Will了解他，他将自己展现给Will，然后又准备了这样的一份礼物，让Will不必再在河流中寻找安宁，也让自己不必沉浸在记忆之中，他们拥有了现实的幸福，这远比记忆中的世界更加拥有生命的炙热。

　　-------------------------------------------------

　　他们的新家坐落在大西洋的悬崖边上。奔腾不止的海洋从未停止过侵蚀的脚步，它总是潜移默化的，又是无法抵挡的，然后在某一天彻底地吞噬它口中的羔羊，将它分解为细碎的粉末，然后让它融入自己的血肉当中，在海底的某一处深渊中为它营造一座新的宫殿。

　　“喜欢这份礼物吗？”Hannibal和Will拿着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前方的海洋。

　　“你知道答案的，你知道我想要的一切。”Will的声音很轻，几乎是从喉咙中溜出来的。

　　“那这些就是全部了吗？”Hannibal转过头，注视着Will的那双灰蓝色的双眼，那对宝石总是那么的迷人，映射着周围世界的颜色，然后让所有的一切又蒙上一抹淡淡的蓝。

　　Will仍然注视着面前的海洋，他的嘴唇抵在杯口含糊地说道：“Almost.”

　　……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Hannibal。”Will侧过头，回望着Hannibal。

　　“我想要的一切都已经永存于我的记忆宫殿中了，而现在我们拥有的一切，算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我曾认为你并不想要这一切。”

　　“不，我想要这一切，这是我做梦都在追求的一切。”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未尽的话语。

　　Hannibal改变了Will，而Will同样闯入了Hannibal的记忆宫殿里，他们交织在对方的灵魂当中，不断地深入挖掘着彼此。

　　“或许你还欠我一个真正的告白，像那些情侣一样的那种，或许来点鲜花什么的。”Will笑着对Hannibal说。

　　Hannibal挑了挑眉“我以为只有Abigail那样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纯情的幻想。”

　　“这不是纯情Hannibal，这只是正常的想法而已，没人会像你这样用尸体来作为情书的。”

　　“它是独一无二的。并且你确实接收到了，确实明白了我的心意，这不是足够了么？”“而且，它们难道不美丽吗？”

　　“……好吧，你说得对。”

　　-------------------------------------------------

　　Hannibal带着Will和Abigail来到了一条很宽又很浅的河流，河流周围被树林包围着，水很清澈。

　　不出意料，Hannibal满意地在Will脸上看到了笑容，卷发下有靓丽的光芒闪烁着。Hannibal从后备箱拿出了飞钓用具递给了Will，然后他拿着他的素描本，靠在车旁，看着Will和Abigail步入了河流的中央。

　　“我的父亲教我如何狩猎，而现在你教我如何钓鱼。”Abigail看着Will调整着鱼线。

　　“这是不一样的，我之前就有过这个打算，不过后来放弃了。当时我陷在了情绪中，但现在——”

　　“We build a murder family.”Abigail笑着对Will说道。

　　“We changed.”Will挥舞着鱼杆，鱼线在空中舞动着，让鱼钩以一种奇妙的姿态游入了水中，如同一个活着的鱼饵。

　　Will的眼神有略微的恍惚，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他似乎见过，也是他和Abigail站在河流的中央，然后，树林里好像有一头黑鹿，它现在和Hannibal重合了。

　　“你们这是在约会吗？”Abigail凑到Will的耳边悄悄的问道。

　　好极了，这场景他绝对没见过，他现在百分百确认。“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女孩儿的第六感？”

　　“与其说是约会，不如说是家庭聚会？”

　　“很像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日子，不过我们都变得更好了。”

　　“更好了吗？”

　　“我们拥有了稳定的相互依存的关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其实我很害怕你会继续欺骗Hannibal，那样的话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只是一个声音而已，他劝我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我犹豫过。你是意外的惊喜，我从未想过还能再次和你重逢。”

　　“那要谢谢那个声音，是他让这一切成为现实的。”

　　“成为现实……”Will怔怔地盯着没入水中的鱼线。

　　-------------------------------------------------

　　Will获得了一个梦幻般的告白。

　　Hannibal为他画了一幅油画，画中的他和Hannibal一起坐在一个教堂里，他们两人脚下的地板雕刻着骸骨，那是死亡的印记，教堂穹顶上的上帝正在俯视着他们。

　　Will沉浸在画作里，耳边响起了Hannibal的声音，缓慢、庄重，是莎士比亚的第十八号十四行诗。

　　“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呢？
　　你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的花蕾摇撼，
　　夏天的足迹匆匆而去：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凋残或不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雕歇，
　　你的美艳亦不会遭到损失，
　　死神也力所不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
　　”

　　Hannibal拥抱了Will，右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左手环在他的腰上。他们在颈侧交换着呼吸。

　　突然地，又似乎理所当然地，Will感觉自己的眼前的一切在变得模糊，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上了他的眼眶，紧接着是腹部传来的疼痛，他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再次被划开，只有Hannibal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让他疼痛的开始抽搐。而病房中，Will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肚子上攥紧，绷带下长长的裂痕昭示着事实的真相以及两人破碎的心。

　　他仍未醒来，病床上的男人依旧匿身于幻境中，那对眼睑将现实隔绝在外，有潮湿的液体从那处裂缝中不断涌出，和他身下的溪流一同淹没了他，Hannibal低沉的声音穿过水流环绕在他的耳边：“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Happy April Fools’Day，Will.”

　　-------------------------------------------------

　　Listen,the tea cup shatters.

　　-------------------------------------------------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