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西城爱情故事》跨过愤怒的豆豆

6、第 6 章

　　本来还打算叫着喻文州的舍友一起出去吃个饭的，这下可好。
　　王杰希坐在喻文州对面，一边啃食堂的手抓饼，一边头大地看着已经刷了300多楼的话题帖。楼主后续又放出了几张他们三人的后续，每一张喻文州都站在他俩中间，实在是切题高手。
　　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三张抓拍实在是很有神韵。喻文州甚至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就长按保存，准备等大家考前焦虑症犯了的时候拿这东西来减压。
　　“差不多得了啊，想呛着？”王杰希瞪了喻文州一眼。
　　喻文州正笑得肚子疼，闻言开始埋怨人：“谁害的啊？以后，不许你们两个再来这套，我可不想三天两头上论坛。”
　　“你哪儿上了，全篇都没提你的名字。”倒是把他和黄少天扒了个底儿掉。
　　“那你男朋友是谁？难道你在指挥系还有另一个男朋友吗？”
　　事关重大，王杰希不敢犯错误：“那你和黄少天讲好，不要总是挑衅。”
　　“我说了的。”喻文州说完，又笑着打量他：“小王同学，上几年级了呀？”
　　小王同学绷着张脸：“学前班儿。”
　　“真棒，”喻文州伸手刮了下他鼻子，“那你告诉老师，在学校乖不乖呀？”
　　“就那样儿吧，没黄少天淘。”
　　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会拉踩了？喻文州语重心长：“你说话注意点，黄少天是我邻居。”
　　王杰希吃完手抓饼，把包装纸整整齐齐叠好，说：“哦 系内楼公。”
　　喻文州瞪着他。
　　见他不出声，王杰希更来劲了，干脆绕过桌子坐到他旁边：“哎，听到冇啊？”
　　喻文州咬着筷子尖轻笑：“冇。”
　　“楼破？”
　　这口塑胶广东话实在是叫人无言以对，然而正宗的广东人还是红了脸。喻文州听着这不要脸的没完没了地喊“老婆”不吭一声，只闷头对付面前那碗小米粥，仿佛他吃得快些王杰希就能住口。
　　“呦喂，你这吃的什么好吃的啊，”那坏人还故意问他，“没见过啊？这小米儿，不是燕窝。”
　　喻文州受不了似的笑：“哎你好烦啊……”

　　粤语是一门相当神奇的方言。
　　上小学的时候，王杰希和方士谦跑到音像店租碟回家放，当时市面上香港电影的盗版碟盛行，《赌神》《功夫》《古惑仔》《旺角卡门》等等乱七八糟看了一堆。然后他们便发现，那些电影里豪情万丈的男主角，和他们口中每一句粗口都带着炸裂式的爽感——起码比北京话听着带劲一百倍。
　　他和方士谦偷偷地借，偷偷地看，看完再偷偷地学。他们模仿着周润发和刘德华，胡乱地在手心喷上半瓶摩丝抹到头上，再装模作样地用梳子往后梳。戴着爸爸的墨镜，叼根棒棒糖大摇大摆地晃到街上，仿佛真的有一个高进和一个陈刀仔的灵魂跋山涉水穿越到他们身上。
　　那时候的王杰希不曾想过，十年之后他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他明明和陈浩南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又轻又软，像是码头清晨里那阵奶白色的海风。
　　他从没说过为王杰希所熟知的那些词句，可仍旧叫他熟悉。
　　一种，颇为新鲜的熟悉。

　　王杰希有时候会觉得他早就认识过了喻文州。
　　在某一个繁星降落的夜晚，他得知喻文州小时候总会跟着父母前往香港。
　　大概那些年喻文州走过的青石路和柏油马路，转过天就会出现在他们家的电视机屏幕里。
　　甚至那些严肃的导演也可能会与那个穿着半袖短裤的小小少年偶遇在香港街头，然后未经他人许可擅自将他一闪而过的笑脸记录下来，再飘洋过海，几经辗转，流落到四九城另一位少年的手心。
　　《民法通则》第一百条：“公民拥有肖像权，未经本人同意，不得以营利为目的使用公民的肖像。”
　　但这一次，王杰希不是很想追究。

　　“文州。”
　　“嗯。”
　　王杰希张张嘴：“……没什么。”
　　喻文州解开安全带，伸手捏捏他的指节，目光清澈又好奇：“做乜嘢？”

　　去年冬天，在北京音乐学院的音乐厅，当着全校师生和整个交响乐团，他愣头青一样抱着一大束百合冲到喻文州面前，台下的私语声也在同一个瞬间如海潮般漫过整个大厅。
　　那时候，惊喜又窘迫的喻文州不知所措地攥着指挥棒，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笔直地站在台上，也说了这句话。
　　——做乜嘢。

　　近一年的时间轻飘飘地从车窗跃入，带着百合花的芳香充盈满怀。
　　王杰希牵起喻文州的手指，在恋人的目光中渐渐变得木讷。一年前没能说出口的话再次冲到了嘴边。
　　喻文州没有笑，甚至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很轻。他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二十一岁的大男孩，安静地等待二十岁的他和十九岁的自己，在时光中缓慢降临。
　　二十一岁的王杰希穿着衬衣西裤，二十岁的喻文州穿着简单的打底衫。
　　二十岁的王杰希穿着黑色羽绒服，十九岁的喻文州穿着华丽的演出服。
　　正式搭上散漫，时机不巧到了极点。

　　“我中意你。”

　　——幸好遇到对的人。

　　……
　　一年后。毕业季。
　　北京公安大学男生宿舍207寝。
　　王杰希对着仪容镜跟身上的警服较劲：“哎，你看我领带是不是系歪了？”
　　身后连帽子都戴好了的方士谦一脸冷漠：“行了吧班长——你有完没完，都鼓捣一早上了。”
　　喻文州从椅子上起来，说：“我来吧。”
　　“哎哟，文州，王杰希可把你这句话等着了，”方士谦欠嗖嗖地倚着衣柜门，“我估计你再不帮忙他能站你跟前儿去。”
　　王杰希看着喻文州把他的领带抽出来重新打结，心满意足地送了方士谦一个“滚”。
　　千军万马都能驾驭得了，更何况一个小小的领带。喻文州动作利索，一抽一拉一推，几下便将三角结平稳地安放在王杰希的锁骨处。他抬头看看王杰希的脸，又从上到下把人打量了一遍。
　　今天的王杰希比以往更显挺拔英俊。深蓝色的警服和浅蓝色的衬衣之下是喻文州见惯了的平肩宽背窄腰，西裤包裹着那双长腿，腋下夹着同色的制式大檐帽，直看得喻文州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又上手帮他扣了扣领结。
　　“紧吗，少爷。”他笑着问道。
　　“正好，”王杰希装模作样地活动了下脖子，任由喻文州帮他把领带塞进深蓝色的西装警服，抻直抚平，“下去吧。”
　　喻文州看着他：“你说什么？”
　　王杰希：“咳，我是说我们下去吧，快集合了。”
　　方士谦“啪”地一下立正，宿舍其他六个人跟着他一起抬头挺胸，严肃整齐地鼓掌。
　　方士谦：“热烈欢迎喻首长及尊夫人——”
　　话音未落，王杰希照着他膝盖就是一脚。
　　半分钟后，喻文州彬彬有礼地冲仍在相互厮扯混战的八个人点点头，率先走出门去。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再系一次领带了。
　　等他走到楼下，还没来得及和站在门口的宿管打招呼，就听楼上的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
　　喻文州寻声抬头。
　　只见一头乱发的王杰希领带歪着，警服皱着，狼狈不堪地扒着窗框冲他叫道：
　　“喻文州——！我爱你！”
　　“我爱你！”
　　身后，方士谦的笑骂声远远传来：“抓回来抓回来……老子忍了你丫三年了，现在还敢虐我们！兄弟们，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了，都给我往死里揍！”

　　喻文州站在楼下，眼睁睁地看着王杰希被同宿舍的七个人拖了回去，忍不住抬手掩面。
　　却迟钝地不知自己是该笑。
　　还是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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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