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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凤求凰 ...

  •   吴府来了特别的客人。听得通报,吴展鹏一怔,仍唤人有请。

      江捕头拜见后,并未多客套,直接取出了袖中一柄手指长短、寒光闪闪的小刀,恭敬地呈了上来:“将军可知数日前逍遥楼曾经走水?此刀系在现场发现的。闻听这上面的‘云飞’二字是否是将军,不知是否属实?”

      他抬头看看端坐椅上的吴展鹏,低头再道:“也有人传言将军与逍遥楼关系不同一般······”

      “江捕头素来被称为临安第一神捕,今日怎地如此轻率?”吴展鹏将手中的小刀收入靴侧一小巧刀鞘内:“想来不说远处,就这临安城内,字‘云飞’的不知又多少。”

      “是,是,将军所言极是。近日也是杂事太多,人糊涂了。不怕将军笑话。属下相中了逍遥楼里名唤‘杏仙儿’的姑娘,本欲助其脱籍收入房中,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今日逍遥楼内接了恩平郡王的帖子,说道见不得了玉仙儿,让明日把杏仙儿送去。也是心中烦乱,话都不会说了。”江捕头躬身道。

      “捕头也是好眼光。放心,上天有成人之德,偌大个逍遥楼,杏仙儿必定不止一个。捕头可以放心向含翠提及此。”

      看着江捕头的背影,吴展鹏取出那柄小刀,面前似乎浮现出儿时兰芝的如花笑颜:“大哥,你有这么多把,送两个给兰芝好不好?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用这刀扎他!”

      “大哥,你有了嫂嫂后,还会喜欢兰芝吗?”小小的人儿,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清澈的眼中满是不安······

      “大哥,他们说我不是爹爹亲生的,说我是杂种,说娘就是因为瞒着爹爹被发现后自缢的,是真的吗?”那潋潋珠泪令他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大哥,为什么要去逍遥楼?那是什么地方?是爹爹不要我了吗?”眼中的失落让他几乎忍不住唤她回来······

      “大哥,只要你说的,兰芝都愿意做,即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大哥放心,虽然我只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忠孝二字,我只是希望能为大哥做点事······”

      吴展鹏眼角有些湿润。

      那日送走兰芝时,父亲的话仍犹在耳畔:“展鹏,爹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你一直护着她,我也容了她这么多年。可现在不行,再这样,爹怕把你也搭进去。记住爹的话: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看她那眼角的风流样子,和她娘一样!她和她娘一样!当初她就应该死!她欠吴家的,就应该一样一样还回来!把她给我丢到妓院去!告诉别人这个贱人跳井了!”

      吴展鹏知道父亲恨着三姨娘,尽管知道她是被逼的。尽管他曾经那样宠幸过她。他也知道父亲恨兰芝;因为父亲挥舞双手的当儿,他见到了他腕上被咬出的牙印,也恍然兰芝一早为何只是抱住他痛哭却只字未言。父亲,站在朝堂之上,也是一副岸然之态,可······

      兰芝,大哥能替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为了保全你,大哥买下了逍遥楼;现在,又把你送进了郡王府。在那里,你应该是安全的。以恩平郡王的为人,若他真能看得上你,你的下半生至少是安全的。吴展鹏收起那把刀,疲惫地揉搓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郡王府内,书房里。红袖正添香。

      普安郡王赵瑗,此刻手中的笔似有千斤,举了半晌,竟然未落下一个字来。

      “兰芝,听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来,就写上几个给本王瞧瞧。”

      兰芝一惊,手下一松,几点乌黑的墨自正研磨的砚台上飞溅了出来,险些沾染到他的长袍上。

      她急忙要擦拭落在案上的墨滴,手刚抬起,就被紧紧攥住:“来,一会儿收拾,先写着。”

      她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绯红,面色如春日桃花。看得他有些痴了,不禁暗叹:这样的女子,即使在宫中,也未曾见过。看来,真正的无瑕美玉,经常是藏在民间。

      兰芝轻轻脱出手来,接过羊毫:“不知郡王想瞧什么字?”

      看着她碎玉般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红润的下唇,赵瑗不禁脱口而出: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由交接为鸳鸯?

      凰兮凰兮从凤栖,得托子屋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兰芝的手一颤,第一个“凤”字竟然有些歪;她全身发热,因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他正站在身后,那只大手有些发烫,正轻轻放在自己肩头。

      “奴婢现丑了。”她轻轻一侧身子,原本想闪开肩头的那只手,却不料身后的人探了上身过来,想细细看一下这字。促不及防,那羊毫笔端的墨正好在他胸口点了朵墨花儿。

      “奴婢该死!”她慌忙跪下。

      赵瑗并未言语,也没有去拉她。兰芝偷眼一瞧,他正俯身看着那张字,然后执笔圈点了一下。

      “起来吧。这几个字,写得不错。”他看了她一眼。

      兰芝一看那被圈点的几个字,刚刚消去的红云又回到了面庞,竟全身都似着了火,头更是一下也不肯抬起。

      他圈中的两句是:有一艳女在此堂,何由交接为鸳鸯?

      大哥交与的任务,自己应该已经完成了吧。羞涩、恐慌之际,兰芝的心中还泛着苦涩:只是不知道,下一步,爹爹和他,预备让自个儿怎么走?

      待赵瑗的大手落到她的腰际时,兰芝浑身一颤,忽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他也感觉到了,对她一笑:“不用怕。”

      此刻,他的微笑很熟悉,就象大哥的笑容,带着安抚性的微笑,就象在说:不用怕,有我呢!

      这让她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

      然后,她听到赵瑗说道:“兰芝,本王虽不太相信你说的家庭里能长成你这样动人的女子,不过本王相信,你绝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希望哪天你能告诉本王你的真实经历。”

      他的手松开了。适才那压抑的氛围使得兰芝几乎晕眩。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赵瑗背着手,长叹一声,忽又回身道:“兰芝,放心,靖康耻,本王自会去雪;那秦贼眼看要走上黄泉了,本王不会让岳少保白白屈死!”

      他目光迥然,兰芝此刻方才明白过来:为何大哥对这个普安郡王如此之死心塌地。

      “奴婢替天下百姓谢过郡王!”她扑通一声跪下。

      “请起。想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竟然也有如此肝肠!若朝中文武都能如你这般,又何必有此靖康之耻!岳少保也不会亡命风波亭!”

      兰芝看着他真诚的面容,一句心里话竟然脱口而出:“奴婢以为:没有天子的耳提面授,这相国再大的胆子,当年也不能无端下手害了岳少保。不过是一个人前替人受罪罢了。所以臣子王孙,忙忙碌碌,终究还是免不了卸磨杀驴的下场!”

      “啪!”地一声,兰芝一惊。一看,地上已是破碎的杯盏,那郡王已将刚端在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她明白自己已是招了口舌是非,惹下了滔天大祸。慌忙跪下。

      赵瑗面色铁青,冷笑一声:“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兰芝,本王警告过你,不要总是自作聪明!你搬弄皇上的是非,当千刀万剐!”

      “来人!”他冲门外高声喝道。

      几乎是立刻,吴管事带人推门进了来。

      “把这个丫头给我带走!明儿起,她不用过来了。”赵瑗道:“她不是擅长唱曲儿吗?”

      吴管事神情复杂地看了兰芝一眼,轻声应道:“是!”

      兰芝被带走时,从窗外望进去,郡王背对着窗,那双刚才还曾覆盖着她的手的大手仍然背在身后,他的头高仰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乱如麻。只听得吴管事一声长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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