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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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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时间有多长,恍然一梦。
宽敞的房间内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柔软舒适的床上躺着这一切的源头——一个被病痛折磨的老头。
玳瑁收拢翅膀,蹲在特意为她打造的落脚处,像一只鸟站在鸟爬架上,安静的等待。
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玳瑁挥动翅膀,不被允许穿着鞋袜的脚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她快步走至床前打开床前灯,温暖的黄色灯光下,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此刻的她表现的无比顺从,乖巧。
“玳瑁。”
“父亲,我在。”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玳瑁倒杯水递了上去。
“父亲,您今天醒的有些早,现在才早上五点。”
“是嘛。”
一只宽大的翅膀舒展到最大,隔着被子落在老人身上,轻轻煽动带起细缕清风。玳瑁讨好道,“需要再睡会儿吗?”
喝了水,靠在床头的老人伸出手抓住温暖的羽翼,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睡?那些人恨不得让我长睡不醒!”
语气中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癫狂,老人手中力气变得巨大无比,似要扒光羽翼上的羽毛般。
“我无法安睡。”
“那,父亲愿意听我唱歌吗?”
老人默认的闭上双眼,神色平静些许。玳瑁便趴在在床边,一边翅膀搭在床上,一边落在地上,哼起不知名的调子,直到把人哄睡着也未挪动自己的姿势。
“叩叩。”
房门被敲响。
玳瑁立马抬头望向老人,瞅着不像醒着。她便轻轻抬起被抓住的翅膀,不敢煽动直接瘫在地上,蹑手蹑脚跑去开门。
透过一条门缝与外面的人交流。
敲门人似乎害怕惊醒什么般,轻声细语,“今天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加一杯果汁。”
“还需要些什么嘛?属下一起给您拿过来,少主。”
“不油腻,清爽些的,都可以。”
“玳瑁。”
被呼喊的玳瑁,大步跑回床前,羽翼塞到老人手中,乖巧道,“他们说早餐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端上来吗?”
“嗯。不要乱跑。”
“知道呐~父亲~”
玳瑁咋咋呼呼的抖着翅膀,提高声音对门外人喊道,“可以。”完成后,探出上半身压在老人怀里,等着被摸头奖励。
干枯粗糙的手穿过发丝,留念般又从头顺了一次。老人语气低沉,“你的头发太长,该打理下了。”
“可是我想留更长一些,和裙摆一起拖在地上。故事书上的公主都会有那么长的头发~”
玳瑁埋在老人怀里像个赌气的孩子,道,“父亲不喜欢,我便剪了吧。但,下次~下次~玳瑁一定要留和公主一样长的头发~”
手掌毫无停顿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回答却一直缺席。
两人有条不紊的进行完早餐,老人的医生走进卧室,冷淡的交流着日复一日的注意事项。
玳瑁坐在一旁,无聊的抓着裙角收紧松开,反复如此,消磨她那无聊的时光。
“...精神不太好的话,可以晒晒太阳。哪怕是宠物也有简单的思维吧。我对宠物不太擅长。”
他们突然讨论起自己。玳瑁警惕的竖起耳朵,在老人呼唤下,“太阳会把我晒黑,变得不好看,我才不要。”
老人的嘴角勾起几分笑意,“真是任性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医生,那张一成不变宛如面具的笑容微微松动,变得有几分渗人,“嘛,看来成长过程中的青春期不存在宠物身上。”
“父亲说过mafia的少主不能像个小孩一样。”
老人的目光飘到医生身上时,他已然恢复寻常状态,“当然了,少主确实应该成熟些。”
“为此我可是每天都有认真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
“森欧外你今天的话意外的多。是也开始躁动不安了嘛。”
“像少主这样可爱的孩子,总是让旁人克制不住的搭讪几句。”
今天的坑算跨过去了。玳瑁松了口气,继续消磨时间的小动作,一整天的安静。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消息触及老人那敏感脆弱的神经,今夜本该如往常般,平稳度过。
在医生带着药来临前,玳瑁很快成了老人怒火的第一个发泄人。如往常发神经时一样。
病态干枯的手掌无法控制的颤抖,在抓上玳瑁咽喉时,却给她一种锁链般冰冷稳固的感觉。适时的显露出些许痛苦,可以有效取悦老人。
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否则这种折磨人的手法会升级成其他酷刑。
门被推开又被关上。老人的手松开,玳瑁坐在床前一动不动,低着头一副忏悔的模样。
医生见怪不怪的换到床的另一边打开箱子,拿出针筒抽取药液,再注射进老人的身体。
若是往常,老人会因为药剂成分很快安定进入睡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人神情变得越发狰狞,竭力嘶吼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全部!港口mafia的荣誉!玳瑁!”
“...父亲。”
玳瑁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瞄老人的状况。
“作为你成长的一部分,杀了所有侵犯mafia的人!”老人突然爆起,抓着玳瑁的头发摇晃,“你也要背叛我嘛?!你在期待我的死亡嘛?!去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人!”
“是的,父亲,我...”
当玳瑁即将顺从说出‘我会的’,医生的手术刀眨眼间滑过老人的大动脉。
像处在淋蒙头下一般,温热湿滑的液体浇了满身。玳瑁乖巧的表情转瞬间因为双眼睁大充满了惊讶。
本就脆弱不堪的老人捂住伤口倒在床上,他的眼神转到擦拭手术刀的医生身上,又很快回到玳瑁身上。
充满仇恨的双眼,透露出内心的情感。老人努力发声,“杀...杀...他...玳...”
医生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术刀,慢条斯理的绕过窗帷,“何必如此惊讶。曾经满怀深情倒在你面前的人,数不胜数,何人曾触动你半分,骨子里一片凉薄的人,失忆也改变不了。克拉尔·昆宁。”
【信息录入中...】
【拒绝!】
玳瑁有些惊慌失措的找出床头柜里的手枪,指着医生,“不要过来!”
此刻老人毫无休止的声音只是两人的背景板,他们都在为各自的目的行动着。
“那不是我!”
医生停在几步之外,向门后阴影处招手。他捡到的少年打开灯,一边走一边翻着薄薄的几张纸,最后递给玳瑁。
最上面一张贴着张照片,红底白衣,人物样貌与玳瑁现在分毫不差。鸡蛋里挑骨头找个差距,大概只有那愤世嫉俗的神情是玳瑁做不来的样子。
拿着这份资料从头看到尾。玳瑁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脑袋空白的再次翻看时,一滴泪落在纸上。
情绪刹那间涌上心头,冲进脑海。溢出的情感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被捏皱两角的资料很快湿透,文字变得模糊。
“这不是我。”
“杀、了、他…”
玳瑁利落的跪在床前,泪眼朦胧的祈求道,“你叫叫我的名字,就一次,就一次...啊啊——”
就像一场让人胃口全失的闹剧。
医生双手捅进口袋,恶趣味的补刀道,“真是可惜,刚刚那是他最后一次发声了。克拉尔~昆宁~”
【信息录入中...】
【不!】
“够了!”
奔溃的情绪在发泄中慢慢隔绝到心底一个小房间内,玳瑁从未感觉身体由内到外如此单调,像个编辑好的程序。
“少主的继承权在你之上,你想让少主失去冷静发疯,表现的同前任首领一样,之后揭露少主的身份,再来一手栽赃陷害。森欧外你想要首领之位。”
“...意外的难缠啊~”嘴上说着意外,表情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森欧外站在太宰治背后,双手搭上双肩,意味声长,“做个你喜欢的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