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小恶霸》宝韵

4、星星

　　第四章

　　“你怎么在这？”

　　苏瑞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来接你下班，看不见呐。”

　　贺媛脚步动了动，“我叫了车了。”

　　少年中二犯了“退了，我送你回去。”

　　说实话，这分钟的贺媛有点怂。她和少年对峙着，谁也没退让。好在僵持不久，她叫的车就打电话过来。

　　是张拉私活的车，夜里跑跑滴滴赚点油钱。

　　贺媛不在理会少年，抬步往私家车那边走去。等坐上车，透过后视镜贺媛发现少年骑着电驴一直跟在车后。

　　私家车直接送贺媛到楼底下，下车时，身后已经不见方才的少年。

　　贺媛进了单元门，她住在三楼，屋子彩光视野都好，就是老式楼房只能爬楼梯。

　　她刚进单元门便被门内的黑影下了一跳。

　　门后站着个人，恶狠狠的瞅着她。

　　贺媛真的是很头疼了“你想干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我连晚自习都没上就去接你了。”

　　少年的声音处在变声期，有些沙哑，在夜晚的楼道里回音有些空旷吓人。

　　贺媛看着他说“你是学生，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我不用你接。”

　　少年没理贺媛这话，他说“我想问你个事？”

　　非要在楼道里问吗？贺媛感觉这个话题有点危险，她眼神飘了飘“什么？”

　　“你是不是没来月经？”少年说得并不扭捏，反倒贺媛被问得一楞，他这是什么意思？

　　贺媛没想太多，嘴里应付他“来了。”

　　少年伸手捉住贺媛手腕，贺媛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少年垂下眼睑“去药店买验孕棒。”

　　贺媛被气笑了，她抽出自己的手“苏瑞，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有孩子又怎样，你还是个高中生，是打是留是我自己的事。”

　　苏瑞磨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说过，我会娶你。”

　　见他这样，贺媛缓了神色：“不用那么自责，所有的事退亲那天起就没有关系了。”她清楚的从少年的眼里看见了倔强和受伤。

　　她想了想，看着苏瑞问他“你说娶我，那你不上学了？就这样每天接我上下班？”

　　“你想着退学和我结婚，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高中肄业的后果，你不满18岁属于童工，没有文凭只能去工地搬砖，就你这小身板赚的钱还没有你自己吃的多。”

　　苏瑞打断贺媛：“你不要小看人，我能做的很多。”

　　贺媛笑了笑，她主动牵起少年的双手，少年指节修长，手心里一个厚茧都没有。她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这双手，洁白，修长，哪里是做苦力的料。但她没这样说，她说：“我站得很累，想坐一下。”

　　话落，她拉着少年出了单元间，来到楼外，绕过一旁的台阶坐在水表箱旁的石台上。石台下栽种着灌木齐腰高，他们坐在这里路过的人不盯着望一般不会看到。

　　夜晚的风很凉，吹散了楼道里带出来的闷热。

　　贺媛抓着少年的手晃了晃，“你坐下好不好，我上了一天班，你站着，我仰头看你脖子很累。”

　　少年难得好说话，他学着贺媛的样子盘膝坐下，“你想说什么？”

　　贺媛笑了笑，抬头看天空，天空很暗，附近都是高楼看不见月亮。不远处的路灯发着黄光，她今天上班很累，想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决定速战速决。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嘴角带出笑意“苏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她声音娇软，方才又故意加了几分娇憨，她笑着说“我十三岁的时候，想当老师呢？”

　　“我性子静，他们都说当老师很适合我。”

　　“但你也看到了，我没本事又没文化，这辈子是当不了老师了？”

　　“你看看你这双手，又长又白，天生适合写字的手，听说你小时候还练过钢琴？你钢琴过级了吗？”

　　见苏瑞不回答，她就拉着摇晃，把少年摇晃的心烦意乱回答她“过了”。

　　听少年说了，她又笑咪咪的说“那你这可是被钢琴家吻过的手。”说着，抬起少年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她拉着少年的手，眼里都是羡慕“苏瑞，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少年不说话，她又去晃动，少年恼了“你说吧”

　　“不要放弃自己的学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放弃自己的人生。”贺媛的眼里是少见的执着与认真。

　　少年抿着唇不吭声，她就笑。笑得少年别开视线，她把头靠在少年肩上。“苏瑞，我好羡慕你能读书，好羡慕你还有可期的未来，我一点都不想结婚。”

　　“可你看，我学历低又迟迟不结婚都快成怪胎了。”

　　“我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第一次相亲就相了你哥，第一次和人在被窝里好是和你。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都不一样。”

　　“看见天上的那颗星星了吗？苏瑞，我想你当我的星星，我一抬头就能看见的那种。我的少年，值得更好的人生。”

　　那晚，贺媛不知道自己说服了苏瑞没有，只是苏瑞在没有翘课去接她。

　　讲实话，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退婚后不久，苏家妈妈来找她，给她看了家里走廊监控录像。“订婚那夜你回房歇了，苏瑞回家时已是半夜，他和同学喝了酒，迷迷糊糊上了三楼。三楼以前是苏瑞住的，后面高中住校就搬去了学校。

　　按规矩，小的成婚是不能住在老的上面的，不然以后凡事压老的一头，我们老两口就搬去了六楼。下面几层又重新做了装修，装好后苏贤说把三楼留给你们做新居，我们就把三楼给了大儿子。”

　　“苏瑞有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了。在这之前我也给他打过电话，他同意了的，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的。”

　　“这次你同苏贤订亲，苏瑞本不打算回来的，是几个电话的催！

　　谁知就出了这样的事。”

　　贺媛当时没说什么，只说“过去了就算了。”

　　怪不得当时在客厅苏贤他爸妈一言不发，原来是早早就看了录像，早早就知道了。

　　至于事后苏贤他妈为什么又巴巴的拿着视频来给她看，她不关心，也不想问。

　　那件事对她来说，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经期延期迟迟没来。

　　她不是不慌张，只是相比做单身妈妈，她更怕自己毁了一个少年的未来。

　　没错，她的月经延期两个月了，她可能是真的有了，她很纠结，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她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可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渴望这个孩子的。

　　她私心里想留下这个小种子，现实考量又告诉她不妥当。

　　她拖着迟迟做不了决定，她那晚告诉苏瑞的话并不完全是骗他的，她是不想结婚。一点也不想，可她不得不向现实低头。25岁，她才25岁，已经别人口中是肄业在家的大龄女青年，可她这些年分明一直在工作从未闲着。

　　她有时觉着自己变了，有时又觉着自己没变，她似乎还是多年前那个笨拙的小孩。

　　又过了一周都没来月经的时候，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恭喜她，她有孩子了。

　　她笑了笑，走出市医院还很恍惚，她在露天公园坐了一天，傍晚回了父母家。

　　她们谈了很久，她妈一直在自责，说让她在想想。

　　她没说什么，她回了自己的小屋。她打包了行礼准备出去租房住，小区里熟人太多，她不要脸她爸妈还要的。

　　她本来打算搬到另一个市，这样她爸妈就不会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只是她妈舍不得她，哭了很久。她做了退让先去其他地方住着，以后再说。

　　有一个小生命就要到来，而距离当年的高考不足三个月。

　　.
　　贺媛住的地方离家25分钟距离，虽然是同一个区，却算是郊区的农村了。她在这里的小超市找了份收银的工作只上白班。

　　虽然也有揣测的声音，但她不在乎。

　　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按时体检，按时作息，活得越来越古板没趣。

　　她查了很多资料，有关于孩子新生儿期的，有关母乳期女性恢复的。她做好了很多准备，只是她的准备里可没一种是属于孩子他爸的。

　　高考过去几天了，贺媛还来不及感叹村里小孩变多了，就看到了那个站在收银机柜台前的少年。

　　少年眼神直直瞪着她的肚子，要不是她只是微微显怀，她都要怀疑自己怕不是揣了个炸弹了。

　　小超市里生意冷清，是房东家自己的生意，贺媛找房子的时候看到招工启事就问了问，房东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很精明能干，也很懂分寸。

　　她没问贺媛什么，只说了说自己的情况，说老公孩子都在临市工作，她放不下老家便自己生活。

　　贺媛是有些诧异的，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工资不高，房租也不贵，每个月体检下来养活自己貌似也不难，就是日子太冷清了。

　　但她可没想过要这么刺激。

　　“你怎么来了？”她问少年。

　　“我考完试了。”少年眉宇间有些烦躁，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贺媛笑了下，“我还在工作。”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抬步进了收银台，有人来付账就帮着收了。

　　一开始贺媛还想看他笑话，见他一点也不手忙脚乱就有点受不了了，“你出去吧，一会老板娘回来了。”

　　“我帮你。”少年换来换去还是这句话。

　　贺媛拿他没办法，就坐在一旁的烟酒柜后，戳手机玩游戏。

　　少年靠了过来“眼睛都要瞎了还玩？”

　　贺媛抬头看他一眼，收了手机。

　　贺媛笑了笑“你高考打算报那个学校？”

　　苏瑞看她一眼，说，某某高校。

　　这个学校贺媛知道，全省高校里排名前三，不过学校在临市，他们本土只有一所师范院校。

　　“考的好吗？”

　　“还行。”

　　贺媛放下心来，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少年抿了抿唇“我想知道，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中二式回答，贺媛被噎住了。

　　贺媛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但她还真没法平心静气。

　　她是听过他性子的，怕他犯混，也怕他犯病。

　　她想了想又说“高考考完，没想过去哪里旅游吗？”

　　少年看她一眼，问她“你想去哪里？”

　　贺媛觉得自己的笑容就要消失。她干巴巴的说道“江苏浙江上海天津都可以。”总之，离她越远越好。

　　少年听了，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贺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有病，苏家的人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