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温止序

4、4

　　放榜的那天，轰天的礼炮响彻云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长长的礼仪队跟在一个冠服红袍的男子后，浩浩荡荡，绵延了一整条官道。
　　听说，那是当今圣上亲点的金科状元郎！
　　与此同时，京城中风靡一时的满月楼里也多了一位绝色倾城的舞姬。弦音轻扬，长袖善舞，她身着一袭白纱衣，翩然而至，仿若一位出尘脱俗的仙子从天而降。削瘦的身段更为她增添了一抹柔弱无骨的韵味，引得台下连连喝彩，为她神魂颠倒。
　　只一眼，便无人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后来大家都知道她叫月娘。
　　城门上的钟鼓响起，响遍了整个京城，却怎么也传不到容月的耳朵里。

　　满月楼里日日夜夜歌舞升平，从未间断过，今儿似乎更热闹了些。容月不知为何，只得了老板的命令，要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好今日的贵客。
　　老板没有多说，容月也不敢多问，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哪里的贵客，竟然能让背景雄厚的满月楼老板都三缄其口呢。
　　听闻贵客降临，容月早早地在舞台下侯着，随弦乐声响，款款而来。纯白的团扇遮住娇俏的容颜，她便听得席下有人在说话。
　　“状元郎，先前是老夫眼拙，错识了珠玉，状元郎莫怪啊。今儿啊，老夫特意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舞姬献上一段，就当庆祝状元郎荣登金科了！”
　　“太傅大人折煞下官了。”
　　被称为状元郎的男子一本正经的推辞，听得容月不免一怔，那嗓音为何如此熟悉。
　　太傅笑道:“哪里的话，太子殿下惜才，对状元郎可是非常看重的，还希望状元郎能谨慎考虑太子殿下的建议。”
　　“下官受恩于圣上，食奉于圣上，自然是以圣上为重。”他婉言谢绝，“太傅大人不是要看舞蹈吗？”
　　闻言，太傅只能尴尬的笑笑，挥手示意。

　　琴声骤然响起，在偌大的厅里显得异常突兀，台上的舞女翩然起舞，唯有容月一人呆立原地，愕然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薛公子……”容月又惊又喜，她竟不知，金科状元郎是薛濂！
　　“容月？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薛濂神色微顿，惊讶又犹疑，他无法相信自己再次见到容月会是在如此不堪的地方。
　　容月看了看自己:“怎，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堕落至此！才短短月余未见，我不曾想你竟变成如此模样。”他的声音冷如冰窖，像一根根寒冷的冰凌狠狠地刺进容月的心里，再难以消融。
　　“我堕落？哈哈，你竟然说我是堕落？那你可知我堕落至此是为谁啊？”容月冷笑，眼眶泛起红圈，“你薛公子是尊贵的状元郎，自然不明白，但你以为你是如何从监牢里出来的，又是哪来的银子参加科考的？我告诉你，是我，是我自甘堕落卖身换来的！”
　　“容月，大庭广众之下岂可如此胡言乱语！”薛濂冷斥，他感到周围的目光正要把他刺穿。
　　“是啊，我是胡言乱语了。殊不知，妾若不舍清白身，何来当今状元郎！”
　　容月的话仿佛一场毫无准备的轰炸，将偌大的满月楼都炸了个粉碎，所有人面面相觑，搞不清现在的情况，气氛一时间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