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元宝香》羽明明

30、第 30 章

　　伴随着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黑色的面包车停在湖泊旁的凉亭边上。
　　下得车来，遥望湖水中心，一幢错层有序的别墅楼房，融嵌在那湖光山色中，与之融为一体。
　　在这细雨迷雾里，玄灵堂仿若幻世奇景。
　　迷幻一般的夜色中，两艘小艇从湖面疾驰而来……

　　许多人都知道，有名的玄学大师李树女士，道号‘玄灵子’，她所经营的玄灵堂，座落在谢香湾花苑别墅区A区1号的湖心小筑，非常好找。
　　可要约她见上一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即使再有钱也不行。
　　李树只会有缘人。
　　就是路边的乞丐让她觉得有眼缘了，她也不吝免费指点一二。

　　白衣长裙，乌黑且直的长发垂顺地系在背后。
　　李树一惯来就是这么简单素雅。
　　不管是身材或是皮肤，她一直精心保养，所以任谁也看不出她实则已将近五十中年。
　　李树早已在大门守候，心焦典蜡状况，看他此刻的意识十分混沌，身上有黑色蛊蛇缚身，便深感意外，这才抬头打量同行来的众人。
　　与典蜡同行的人，她都见过，除了辛小烛。
　　辛小烛这时的手上还牵引着捕魂网，李树便知她的与众不同。
　　“你对他施了什么法咒？”李树对辛小烛问道。
　　“是鲁士静心法咒。”辛小烛回答，因为典蜡发疯想挣脱黑蛇的禁锢，辛小烛实在心疼逐渐力不从心的小黑蛇，所以一路上都在给典蜡加持静心法咒，以至于他变得这番模样。
　　一句问话，李树就已经猜出她是什么门道，不再追问。转过头，指挥着陆通和陆门将他带进书房。
　　偌大的书房弥漫着书纸墨香，这便是李树平日会客的地方。
　　在红木书桌的左侧，那单水鸟屏风之后另开辟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十分幽静，地面上硕大的八卦阵图上设置一张简易的矮竹床。四面墙上挂有不同颜色的符咒帆布，帆布之后的置物架是满满当当的法事仪器。
　　这里便是给客人进行驱邪法事的场所。
　　典蜡被安置在竹床之上，昏昏沉沉。
　　辛小烛想了想，把捕魂网交给李树，“这是典哥在影院抓到的，好像是你们通缉的鬼魂。”
　　“好，辛苦你了。”李树接过捕魂网，也没有马上打开来看，将其又交给了身旁的陆通。
　　陆通得到示意，把捕魂网塞进了房间角落里一个青花瓷瓶里。
　　李树知道大家担心典蜡情况，耐心的劝导众人在书房等待，却叫辛小烛留下帮忙，毕竟典蜡身上有她的蛊蛇。

　　现下房中，李树、辛小烛和陆通围在典蜡身旁。
　　陆通给李树递来符布，李树提起朱砂狼毫挥墨而出，奇异的阵法随之开启。
　　辛小烛终于见识了道家术法的神秘之处，确实与自家法门各有千秋。
　　斗大的符咒盖在典蜡身上，绕口的念咒，他的意识在慢慢清醒，情绪也逐渐回归平静。
　　辛小烛伸出手，配合着把黑蛇一点点从典蜡身上脱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黑蛇完全回到辛小烛手上，而李树的法事也很快结束。
　　陆通试探着向典蜡问了几句话，得知他已经完全清醒，但样子还是有些虚弱。
　　辛小烛见状，也就放心了。
　　李树突然说道：“泰国的法师我也认得一些，不知你师从何门？”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辛小烛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是泰缅边村的阿赞供萍。”
　　“阿赞供萍。”李树说：“听说过，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黑衣女阿赞。虽然是‘黑衣’但是比起有些‘白衣’做事来得有原则，所以口碑挺好的。”
　　“是啊。”辛小烛笑了，对于黑衣阿赞，世人多有偏见，却不知白衣里也有那道貌岸然者。像李树这样客观去看待‘黑衣’、‘白衣’的人，确实让辛小烛非常有好感。
　　典蜡缓过神，幽幽撑着床边坐起身，陆通赶忙扶住他，“师弟，你好些了吗？”
　　看到典蜡能坐起，李树显然有些激动，“身上还有哪里不适的吗？”
　　“师父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典蜡又说：“真是抱歉，又让您费心了。”
　　“你没事就好。”李树见他这样说，便也止住了想要说的话语，神色中难掩一丝失落。
　　虽是师徒之称，典蜡对李树的刻意生疏，连辛小烛都能感受得到。
　　典蜡看到辛小烛，忙问：“柳梨钱鑫和那小鬼呢？”
　　辛小烛指了指角落那樽花瓶，“放心，都抓回来了！”
　　典蜡对李树说，“师父，柳梨和钱鑫潜逃十年，如今捉拿回来。想必十年前海岸发生的不知名猛兽吃人事件，应该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李树叹了一口气，“魑祟录通缉栏里被通缉的鬼怪，都有专人负者追捕，你倒是不必每次碰到都以身犯险。”
　　典蜡幽幽说道：“我也只是想为师门做点事。”
　　李树再次叹气，吩咐陆通把那三只鬼魂放出来。
　　柳梨和钱鑫看到此地，便知出逃无可能。柳梨把台儿紧抱在怀里，“我的儿子很乖，从不会惹祸。我们躲在旧影院里许多年，也曾经有年轻人拿着手机直播探险，台儿很听话，从来没有现身打扰，这次只是例外。如果他有什么做错的，我教他改过就是了。”
　　李树伸手一招，就把台儿拿捏在手中，吓得柳梨和钱鑫大叫。李树说：“你教不会的，他与那些普通的小鬼不同，那些早夭的小鬼当过人，哪怕出生只有几秒就夭折，又或许胎死腹中，那些胎儿也是在人类的腹中成长，是具有人性的。而阴胎所生的小鬼，他们天生为鬼，与活对立，与人为敌。”
　　台儿被制在李树手中，身不能动，他不明事理，只能用愤恨的眼睛瞪着李树。
　　因此地向来用作法事场地，角落里或多或少会残存丝丝缕缕的怨气，怨气虽稀薄，它们依然被台儿吸引。无意间，台儿完成吸食怨气的举动，即便他是无心的。
　　李树又说：“阴胎小鬼以怨气为生，天地四通，哪里又没有怨气飘流，把他存留世间，总有强大起来的时候，到时必会惹出灾祸。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闻，柳梨和钱鑫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青灰一片。
　　柳梨思绪急转，“或许你可以把我们关起来，镇灵塔里百气不通，导致许多妖邪被关在里面不能修行，这样台儿就不会成长，又能让我们母子不分离。”从前被关在镇灵塔，她终日难受不能自由，但现在台儿的性命比自由更加重要。
　　李树说：“没有怨气吸食，你们的孩子还是会饿死。”
　　说罢，柳梨和钱鑫双双跪地请求她能放他们一家三口一条生路。
　　女人向来都是心软的，李树也不例外，却没有马上答应，她转头看了看辛小烛，好奇问道：“如果这种阴胎小鬼落到你师父手上，会怎么处置。”
　　辛小烛愣了愣，在泰国，不管是黑衣阿赞还是白衣阿赞遇到这种阴胎小鬼，为避免后患，当然是把他们打到灰飞烟灭。当然除了个别修行邪典的阿赞外。
　　想想自己身体里也有只阴胎小鬼，阿赞供萍没有连她带小鬼一起打散，算是非常仁慈了。便对台儿也生出几分不忍。
　　她说：“曾有法师不忍打散阴胎小鬼，费了许多力气把小鬼全身下满禁锢咒语，然后把他埋在寺庙花草树木下，小心看守起来。历经多年岁月，小鬼感受香火阳气，体内竟然滋生出灵气，附在花草上生长，最后脱胎换骨，变成了精灵，守护一方土地。”
　　李树笑了笑，“我知道，这是你们那边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据说帮助过那个阴胎小鬼的法师们，都得到巨大的功德，因此他们圆寂后，肉身化作彩虹而去。十分神奇。”又道：“但是这样的事情要具备许多条件，首先至少要聚齐三位修为高深的法师来对阴胎小鬼施咒。所埋之地必要天然肥沃，适合植物生长。再是这个地方又必须与寺庙或者道观相邻，这样可以让他受每日晨课洗礼，强行转变食用香火。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气运。”
　　“气运？”辛小烛有一时的疑惑，而后又想通了。同一件事，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的人，所做出的结果总是有差别的。要不然，也不会长长岁月，只有这一个特例，且成为传说。
　　李树点点头，“所谓气运，任谁也不能掌握和推测，成与不成靠天意。”
　　就是希望渺茫，柳梨和钱鑫也不会放弃，纷纷请求李树试一试。
　　“我修行将近三十年，但资历还是不够。你们去寻找三位高人来做这件事，至于怎么说服他们，这得靠你们自己了。”李树把台儿交给陆通，陆通得到示意，把台儿塞回那樽青花瓷瓶里。李树接着说：“在此之前，你们的儿子暂时放在我这里。放心，我会小心看管。”
　　柳梨和钱鑫得到提点，连连磕头道谢，起身就要离去时，李树叫住了他们。
　　李树问道：“十年前，你们从槐林街私奔那天，临街的海边公路上发生几起命案……”
　　“不是我们干的！”柳梨急忙澄清。
　　李树说：“我猜也是和你们无关，只是你们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过又失踪，所以才费尽心机去找你们。说说当天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柳梨和钱鑫互视一眼，同声而说：“是一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