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元宝香》羽明明

178、第 178 章

　　金家宝这次回来，做了个决定，他将结束节目组的摄像工作，转职成为全职的摄影博主，主要拍摄大自然的好风光。
　　为此，他很早之前就尝试在网络私人帐号上传影片和照片，均获不错反响。
　　这样他就能拥有更多的时间，悉心照顾那盆栽。
　　现在他是走到哪，就把盆栽抱到哪。有时候能听到他与盆栽低声细语，仿佛能与其沟通一般。外人见了难免莫名其妙，他却不在意旁人眼光。
　　金家宝抱着盆栽，也不知与其低声交流着什么，直到走到小院上的二楼，在某个房门口停住脚步，他才回过神来。
　　抬起头，他陷入了沉默，怔怔盯着这大门瞧。
　　瞧了好一会儿，他又低头看了看怀中这盆栽，好似不懂为什么它会将他引来此处。
　　他没有敲门进去，反而想走。
　　还没有抬起脚，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宝哥？”辛小烛打开门，见到金家宝站在门口，有些许意外，“你来看元珠。”说着，侧身把他让进去。
　　这正是方元珠的房间。
　　金家宝只好走了进去。
　　一室草药的味道，清新中参杂着古怪，他知道这是药物与蛊物混合的味道。
　　辛小烛指引着金家宝来到病床前。
　　此时，方元珠依然昏睡着。只见她病了这段日子，面容消瘦了许多，面色也苍白得厉害。
　　金家宝看了看辛小烛，对她颇有信心，“元珠能恢复过来的，对吧？”
　　辛小烛叹了一口气，说：“刚刚安老板送了一些灵草过来，但是也只能续一口气。”
　　金家宝疑问：“安老板送过许多灵草来，还不能起效吗？”
　　辛小烛说：“说是灵草，但株都灵气稀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说话时，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方元珠的脸，没有转头看金家宝，更没敢看他怀中的盆栽。
　　心中想起登长明的建议，但见金家宝如此情深，她就不曾动过那个念头。
　　金家宝咽了咽口水，温热的手紧了紧怀中盆栽，“我还有事，先走了。”
　　金家宝走了，抱着盆栽，拿上自己的行李，欲要离开了湄买村寨。
　　他打算带着盆栽离开泰国，回去滨海。
　　在离开前，金家宝带着盆栽再回了一趟后山上的小庙。本是想拜谢里头神明这段时间对盆栽的关照，再是铲一些此地的泥土带走，毕竟盆栽是在这里换了土才有些变化。
　　正埋头铲土，也不知何解，他竟反复回想起从前与方元珠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所有表情此刻在脑海中特别生动。
　　金家宝慢慢停下手中动作，闭了闭眼，试图挥开脑海里关于方元珠的一切，努力去想与崔姑娘从前在一起快乐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想起从前与崔姑娘在那间恐怖病院中所经历的一切，那时为了行事方便，崔姑娘的魂魄上了方元珠的身……
　　崔姑娘与方元珠面貌重合，一时间教他分不清二人面貌。
　　顿时，心中打了个冷颤，他忙抱起旁边的盆栽，低语出声，“你是你，方元珠是方元珠，你们是不一样的……”紧了紧怀中盆栽，“方元珠是朋友，她只是朋友而已……”
　　突地，眼前一花，似又见到梦中那一幕，崔姑娘为三姐挡刀。
　　金家宝分外疑惑，讷讷对盆栽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会为了她舍命。”
　　他努力倾听，却似不再能听到盆栽的回答，不由好奇细看这盆栽，原本枯木一根的花盆里，不知什么时候，从枯木中钻出几根绿条。
　　绿条像草，但比草更绿，比草更长，比草更丰盈。
　　渐渐地，越来越多绿条植物从枯木中延展出来。
　　金家宝惊愕地看着手中瞬间变得茂盛的植物，说不出话来，只看它还能生长成什么样子。
　　他看见了，从那绿条丛中又露出了花苞，淡紫色的花苞，从一颗，到两颗，共露了五颗。
　　“兰花……”金家宝终于认出这是什么植物。
　　却等了许久不再见花苞开花，却这样生机也足够让金家宝为之兴奋。
　　“神明显灵！神明显灵！”金家宝激动地抱着盆栽来到那奇怪的神像前，一个劲地对他致谢。
　　神台上，登长明依然保持着奇怪的动作，却又不是上一次金家宝见到的那样，但金家宝想神明有灵，古怪点也是理所当然。
　　金家宝想起给他种子的玄青宫高人说过，待盆栽显了生机，花开之时，便是修补崔姑娘魂魄最好的时机。
　　为此，他给盆栽又浇了水，左等右等，依旧不见它开花。
　　金家宝很着急，对着神台上的神明问这是怎么回事，花苞怎样才能开出花朵。
　　然而，神台上的神明没有任何回应。
　　登长明也是第一次当神，不知道怎么样的表现才显神圣，毕竟从前与金家宝打过交道，绝不能让他看出端倪来。
　　就在登长明绞尽脑汁地想对策时，金家宝注意到他此时的手势。
　　只见神像双手举过头顶，微往左摆，双手手掌摊开，指尖均往西指。
　　“西边？”金家宝问道：“您的意思是，往西走，就开花是吗？”
　　登长明之所以保持这个动作，无非是伸了个懒腰，金家宝就往庙里闯，不得已动作停在尴尬处。
　　“行！”金家宝抱着盆栽就出了门去，往西而走。
　　金家宝终于走了，登长明大松一口气，这才得将有些麻痹的手臂放了下来。
　　突然间，他脸色一变，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只是这次来得更猛烈一些，他竟忍受不住，大口一张，哗啦啦地吐出许多秽物来。
　　登时，一股子奇怪的浓烈味道扩散开来。

　　“喵——”
　　野猫高声尖利嚎叫，突然传入耳中，令人闻之悚然。
　　辛小烛推窗远眺，入眼是后山丛林方向。
　　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辛小烛关掉桌案上的电水壶，转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再见愣在门口的金家宝，只见他怀中所抱的盆栽焕然一新，此刻生机勃勃，条叶翠绿，花开得正好。
　　辛小烛为之一喜，继而抬头，面显惊讶地看着金家宝，亦不知他是如何办到，又将如何选择。
　　金家宝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越靠近一个房间，花朵就会慢慢展开。若说选择，选择的主动权也不在他。
　　耳后传来猫咪一声尖啸，相伴而来是从窗口撞进来的声音。
　　辛小烛回头一看，不是别猫，正是那只已经熟稔的胖橘猫张建国。
　　“好你条大虫子和大鲶鱼，今天老子把你们一起炖了！”张建国似乎并没怎么受伤，他猫身挣扎跳起，还有力叫骂，随即又从窗口飞跳了出去。
　　远处传来的动静不小，辛小烛不能再耽搁，能只先将此间事情暂搁，叫金家宝留在此地等她回来。
　　待辛小烛匆匆离开，金家宝转身关上房门，管他外间此时妖行鬼叫，天塌地陷，他此刻并不在意。
　　他紧抱着盆栽，慢慢走近屋中那沉睡着的人。
　　病榻之上，方元珠纹丝未动，金家宝也静默无声，此间显得格外寂静。
　　然而，他怀抱中盛开的花，气息幽幽，丝丝缕缕往床上人鼻尖涌入。
　　金家宝恍惚中得见，在那旧时代天灾人祸，祸及之处是尸山血海。
　　五个人相互扶持，多少次与危险擦身而过。
　　他们同行在夕阳之下，即便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却依然能苦中作乐，说说笑笑。
　　从未有过义结金兰的仪式，也没有结义的誓言，随意按着年龄排了序，便就像家人相处和谐。
　　或许只有经历过，才知其情谊的美妙。她也并非只为三姐奋不顾身，换作其中任何人，她都会这么做。
　　他想问她，她与方元珠的情谊又有多重？能让她付出如此。
　　她反问他，如若救方元珠是用他半条命，他是愿意不愿？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最好是这样，那就不用让她冒险了。
　　所以，她也是这样想。
　　就在这时，尖叫着的猫再次由远及近，打破室内安宁。
　　那猫重重砸在窗框上，随之落往窗外下的院子，落地时激起一声惨叫，听上去是被摔疼了。
　　金家宝便把盆栽放置于床头，走到窗前要把这窗子关上。
　　无意中远目虽只一眼，林中盛况足以教他瞠目。
　　那片山林，黑压压地一片，看不清其中蕴藏着怎样的异物，只听其间虎啸震撼，十分恐怖。
　　满山遍野是猫妖的身影，它们如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即便被多少次打了出来，它们仍前仆后继投身于那片黑暗中。
　　隐约中，还能听到人类高声颂经念咒，一派混乱，实令人心境难安。
　　金家宝‘砰’地一下就把窗子关上，并扣上了锁扣，将那些杂音与杂念隔绝在外。
　　转过身来，金家宝又是一惊，几步走到床前，细看这盆栽里原本翠绿的长叶竟然已经枯黄，淡紫色的花朵早已衰败掉落了几朵。
　　他连忙抱起盆栽，欲要离去，却连最后那唯二的两朵花都在瞬间凋谢。枯黄的长叶，一震就碎。
　　“崔崔！”金家宝声音颤抖，怀中的盆栽已经毫无生气，比之从前都不如……

　　一声重重的撞击声再次打在窗外，也不知是哪只猫被打飞了过来，叫声特别凄厉。
　　床上之人，猛地被惊了一跳。
　　方元珠微微睁开眼，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清明，眼睛所见却还有些模糊。
　　听到房间响动，她微微转头，隐约看见有人从房间走出，关上房门时，室内陷入了黑色。
　　金家宝？
　　虽看不清晰，但那背影形状实在熟悉不过，方元珠一下就认了出来。
　　不知他几时来，也不知他为何来，只那一眼见他离去，稍带落寞之感，她没由来地也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