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离娄之明

4、第四章 目的

　　“叔叔，秋雨经常来你这里买葡萄吗？”

　　曲清如就只有几岁，当然不高，所以她是站在棚里的男人面前问的。

　　李二强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摇椅上翻下来，意识总算清醒了，才看见面前显得极为贵气的小客人，立马站起来，笑着道，

　　“小姐想买什么？秋雨确实经常来俺这儿买葡萄，莫不是小姐也想买？”

　　一瞧面前的小女孩，李二强立马推断出这就是秋雨经常挂在嘴边的宝贝大小姐，瞧着便让人觉得可爱。

　　不过这大小姐怎就一个人出门了？

　　曲清如点了点头，指了指摊上剩下的葡萄，

　　“我能尝尝吗？”

　　李二强当然不敢拒绝，忙挑了一串最大的葡萄，舀了一瓢清水洗了洗，才递给曲清如。

　　她没全接，而是掰了一颗葡萄，剥了皮吃了。

　　灵气虽然几近于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颗葡萄确实蕴含着灵气。

　　“叔叔，你家的葡萄是哪儿种的？”

　　李二强听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估计是小孩子好奇，自己没啥可藏私的，便直接说了，

　　“俺家后山种的，也不知怎的，就是比别家的甜，要问俺也是不晓得的。”

　　曲清如一瞧便知李二强不是城里人，若是灵芝城里的，穿着总是要体面一些的，所以他家肯定在城外。

　　曲清如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袋子铜币，

　　“叔叔，我可以去看看你家的葡萄怎么种的吗？”

　　李二强本来正想摆手拒绝，一看到面前的钱袋子，也沉默了。

　　然后，他艰难的，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侥幸似的，点点头。

　　……

　　李二强把自家牛车上的稻草收拾干净，然后搬了个小板凳让曲清如坐了上去，虽然看着寒碜，但也是李二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曲清如倒也没讲究，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抓住车上的边沿免得摔下去。

　　李二强瞧见她坐好了，便驾着牛车吆喝一声动了起来。

　　曲清如凝视着前方正专心驾车的李二强，然后看着慢慢远离灵芝城的城门。

　　若是她孤身一人出门，定然不会只是因为一点线索就跟着陌生人走，所幸身后跟着一位筑基期修士，身为她的女儿，总不至于被见死不救。

　　虽然她看得出来这人只是有点小贪财，没什么凶相，但保不准情绪的变化，虽然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曲清如其实一直觉得人类总是驳杂、不纯粹的，很少有纯粹的人，明白该做什么，会做什么。所以从不寄希望于别人一定是个好人来麻痹自己，侥幸的认为他不会这么做，事实上，任何人都会有出人意料的情况出现，即使没有道理，但未必不会这么做。

　　所以除了陆琴儿以外，她还备了后手。

　　云族引灵之术天下冠绝，正是因为其借助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即使自身灵力枯竭，但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仍能借此翻盘，也就意味着，天地灵气就相当于巨大的资源库，哪怕是斗法时弹尽粮绝，但突如其来的天地灵气也能叫对手打个猝不及防。

　　但灵气枯竭时运用引灵之术并不是个好想法。

　　曲清如目前连灵根都没孕育出来，所以比之灵气枯竭还要弱上几分，但杀个普通凡人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杀完之后便是虚弱期，总之不能随意动用，所以还揣上了从家里带上的绣花针，这还是从秋雨那里偷拿的，能用针解决的就用针解决，封住凡人经脉也不算难事，也就是她身体羸弱准星可能不太足了。

　　陆琴儿倒是在后边一顿干着急，虽然她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凶险的情况，但自家女儿是不是也太相信外人了？

　　直接就跟着别人出了城，要不是她跟着指不定出什么大问题呢！

　　她思来想去，本想直接现身把曲清如抓回来，但又考虑到自己已经答应了女儿，现在出去不就说明她在骗小孩子吗？

　　但……这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修士的孩子都这么缺心眼？

　　陆琴儿没见过别的修士有带孩子的，所以脑子有些胡思乱想，但到底没有现身，还是老老实实跟在曲清如背后。

　　路程也不算远，就算是走路，估摸着走个半个时辰就到了，毕竟李二强用的是牛车，日行千里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用来载货，并不指望速度，平时来城里买卖东西也方便。

　　“小姐，到了。”

　　李二强拉住了牛车，仔细擦了擦手再把曲清如抱了下来。

　　“谢谢叔叔。”

　　曲清如有礼貌的道了谢，见男人有些憨憨的笑了才把视线投向他的房子。

　　屋顶用木材和茅草盖着再搭了个棚子，墙壁都是用泥巴堆砌起来的，外头养着几只母鸡，估计是拿来生蛋自己吃的。

　　单身的中年男人家，倒没什么稀奇的，便直接催促李二强去后山。

　　山路坑坑巴巴的，并不好走，周围的零散有些人家的屋宅，路过的时候还会惊起一阵犬吠。

　　“叔叔，这叫什么山？”

　　眼前的山林茂密，昼夜避日月，林间似有雾缭绕不散，鸟儿的鸣声清脆响亮，婉转如声坊的歌女，正吟唱着诗人的名篇。

　　不过，总的来说，也不过是一处后山罢了。

　　“倒也没啥稀奇的名字，俺们附近的人都叫它绿山，这山比其他山要绿的多。”

　　李二强笑呵呵地说道，曲清如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

　　跟在后面的陆琴儿一听，差点脚一滑。

　　……

　　曲清如自进了绿山，便到处碰一下，李二强以为是小孩子心性，没管她，只是在前头带路。

　　一路上所触及的植物，她根本没感受到一丝灵气。

　　曲清如收回了手，若有所思。

　　陆琴儿在身后瞧着女儿到处碰碰，又以为是孩子在家待的闷了，还自我反思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众人各怀心思，脚程不短，终是到了目的地。

　　种植葡萄的地方在绿山的半山腰上，当曲清如瞧见的时候，只看到一串串青涩的葡萄在藤上挂着，有些还未成熟，成熟的多半已经被李二强摘了。

　　周围的树木挤占着这极小的空间，闻着空气便有股清新的感觉，土壤还湿润，藤叶上的露水新鲜欲滴。

　　“这就是俺家种的葡萄，这里生的葡萄又快又大，俺家的收入大半都归功于它。”

　　李二强摘了一颗成熟的葡萄递给面前的大小姐。

　　曲清如眼神一凝，捏着看了看，没吃，而是到处望了望，连青涩的葡萄也摸了摸。

　　“叔叔，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种葡萄呢？这里离你家这么远。”

　　李二强愣了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

　　“原本我是在这里采些野菜给自家吃的，偶然看到这里生了几串野葡萄，吃了觉得特甜，便有了在这里种葡萄的打算，这些也都是我自个儿打理的。”

　　若是如此，那么必然会有原因。

　　这些周边的植物都没什么灵气，也就这块区域大多是蕴含灵气的，说明她的目的就在这里。

　　葡萄本身肯定不是，这还远不能算得上是灵植。

　　那么，到底在哪里呢？

　　曲清如蹲下来，捻了一把葡萄根部的土壤。

　　就在这时，她突然一顿，眼睛微眯。

　　灵气似乎变多了，那么……一定藏在地下！

　　她捏紧了手心的土壤，抬眼看了下旁边正站着无聊的李二强，沉吟一阵，突然心念一转。

　　陆琴儿不知她在干什么，若非离的远些，她早就发现了土壤溢出的灵气。

　　不如……

　　“叔叔，这底下埋了什么？像是有种让人舒服的气息。”

　　曲清如突然捧了一抔土，朝李二强举了举。

　　李二强纳闷，探过头来看，捧捧大小姐的场。

　　谁料这一瞬间，一束气流裹挟着周遭的落叶霎时间冲向正背对着它的李二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他的后脑。

　　“咚！”

　　李二强反应不及正中后脑心，直接一扑爬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她发现了。

　　曲清如眨了下眼睛，看向那道攻击的方向。

　　陆琴儿从林间走出，神情是少有的严肃。

　　在第一时间发现土壤中的灵气，她立马就明白了这里藏有宝物，索性出手让不相关的凡人退场，当然，她控制了灵气的力度，让这人昏迷几个时辰就行了。

　　“娘亲？”

　　“你怎么发现的？”

　　陆琴儿没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事关宝物，她很谨慎，甚至有些冷漠。

　　果然。

　　曲清如所料如此，并不在意。

　　“我似乎有很强的感知力，能感觉到一些气息，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藏在下面。”

　　她指了指葡萄藤的根部土壤，没有刻意伪装成自己无知。

　　目前的一切只能证明她体质特异，实际并无什么确凿的夺舍证据，就算是大能来检测她的灵魂，□□的契合度一定是极高的，又怎能算是夺舍。

　　陆琴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孩子，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似的。

　　“你知道底下的是什么？”

　　“不知道。”

　　若是知道，又怎是一个毫无灵气的孩童

　　倘若她自己都能把这片土壤掀开来看，又何须特意引陆琴儿出来，况且就算她能掀开，这怪异的举动不是更惹人怀疑？

　　陆琴儿皱了下眉，突然将神识冲向毫无防备的曲清如。

　　这一举动来的猝不及防，好在曲清如有所预料。

　　她强自压下反抗的举动，只觉得那股神识在自己体内的识海到处乱窜，似乎在寻找有异的地方。

　　每个人天生就自带神识，只是强弱大小罢了。

　　倘若一生只是凡人，那么神识是无半点作用的，不能离体，但神识强的凡人则一般都是些天资聪慧之人，倘有修士向他们的识海出手，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曲清如前世的神识何等的强横，虽转世削减了极大部分，但依然处于筑基初期巅峰。

　　而如今，她控制着自己的神识蛰伏在识海的某个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使其神识强度只是维持在炼气三层，但这也足以让人惊叹了。

　　陆琴儿收回神识，有些震惊于她神识的强度。

　　“娘亲？”

　　陆琴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一手将她拉开，手上灵气迅速运转，蓦地轰向葡萄架下的土壤。

　　筑基期修士的威力极强，在有意控制下，直接将原是葡萄种植的地方轰了一个具有三丈宽的大坑，深度约有三尺。

　　等尘土散尽，忽有什么东西被阳光反射出一道亮光，二人同时往里一看。

　　坑部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颗圆润的雪青色珠子，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柔光。

　　“嗯？”

　　陆琴儿瞧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抬手一吸，那颗雪青色珠子立马被她收入掌心。

　　她伸掌仔细一瞧，这颗珠子中似乎隐隐有气息在翻腾，好似真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宝物，但陆琴儿却更是疑惑，就算用神识查探也感觉不出来这颗珠子有何异样，甚至毫无半点灵气，哪怕是整个土壤所含的灵气都比它周身灵气要多！

　　曲清如没有凑上前去看，只在第一眼发现之时，她便知这颗珠子的身份——蕴灵珠！

　　它作为天生异宝，无时不刻吸纳灵气于体内，其体内灵气的纯度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珠子体表的颜色由浅至深，则蕴含的灵气浓度越高，由于其可怕的储存灵气的效用，内部的存储空间也极大，也可用作炼制高等的储物法宝。这颗蕴灵珠通体雪青色，体表颜色较浅，说明年份不高，约为二三百年，其品质一般，但这等宝物对于一般修士而言真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了！

　　不过，它还有一个妙用，吸纳灵气的同时它会隐藏自身灵气的溢出，体表隔绝神识的探查，所以较难发现，若非这葡萄藤吸收了一些蕴灵珠引来的灵气，倒还一直长眠于地下。

　　这也就是陆琴儿发现不了任何异样的原因了。就算陆琴儿将它拿在手中，也发现不了如何使用其中的灵气——这是散修的劣势，更何况她对这种宝物毫不知情。

　　“娘亲，这个可以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