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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孤在黄泉等一个人。

      掌管黄泉的孟婆说孤执念太深,不如早些饮下她的孟婆汤忘了往昔,早点走上轮回之路才好,若执念不消,则易为妖,而妖,则不入轮回,生生世世以食人肉饮血而苟活,永生不得解脱。

      可孤不想,孤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放不下,可具体是何事,却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孤曾是姜国的太子姜勉。

      时间久了,孟婆便不再多说,于她而言,黄泉有人作伴,也是欢喜。

      其实做鬼的日子也挺好,孤在黄泉种见着各种各样的鬼,都是孤生前不成见过的,毕竟人生前死后皆是两幅面孔,无论是多么善于伪装的人,死了之后下了黄泉都现了原形,或不甘,或觉得冤枉,或留恋人间的事。

      有些爽快的饮下孟婆汤,跨过奈何桥,开开心心的入了轮回池;有些则哭哭啼啼,觉得命不该如此,舍不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大闹黄泉一场,到最后孟婆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在不行,放下身段哄一哄,也是肯的;更有些,如孤这般有执念不肯投胎的,也是有的,比小五就是其中一个。

      小五长的极丑,孟婆说是闯入黄泉的妖,然后执意留了下来,条件就是日日夜夜守着孟婆的汤锅,偶尔有空的时候再陪孤说上几句话。

      小五说,他也是姜国的人,孤听了,便觉得亲切许多,于是,待他亲近了些。

      “小五,你为何做了妖?”

      孤时常问他,可他从来都是笑而不语,问的急了,小五答非所问,吞吞吐吐的说道:“殿下,小五在等一个人。”

      你瞧,跟孤一样呢,姜国的太子是个有执念的人,姜国的子民也跟他们的太子殿下一样傻。

      也不知在黄泉待了多久,只记得彼岸花开开落落已有数百次,日子过的太久,孤甚是孤单,孟婆嗤笑:“殿下,不如做了妾的人,也好日夜有个伴,做鬼也快活。”

      孤摇头,孤才不傻,那白无常便是孟婆的情人,若是让他知道了,孤怕是连魂魄也保不住了。

      孟婆见她唬不住孤,便咬牙切齿:“你以为你不傻,你可知,姜国的子民是如何评价你的,我的好殿下!”

      如何评价,孤不在乎,孤都成了一缕孤魂儿了,岂还在乎这个。

      可孤还是有些好奇,入了黄泉做了这正经的鬼,便不能随意出入,从前孤不爱出去,等孤想出去了,却发现已经出不去了。

      小五兴许是看出了孤的难处,特来找孤,信誓旦旦的说:“殿下,小五帮您出去。”

      小五是妖,果然是要厉害些,他趁孟婆不注意的时候,偷了孟婆的令牌塞到我手里,“殿下,早去早回。”

      孤见着小五脸上手上被灼伤的皮肉,有些许心疼,孟婆入睡时身上设了罩,妖触碰不得,小五真是孤的好子民,竟为了孤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孤一时情难自禁抓住了小五的手,“辛苦你了,孤若有来日一定会报答你!”

      小五越发丑陋的面皮有些激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好似被人封了口,可见,做妖也跟鬼一样,都是苦。

      可孤却觉得比他好些,孤的脸至少还是如同死的时候一样英俊,就是面色苍白了些,孤不知道就这样出去会不会吓到人,便随手掐了一朵彼岸花,弄了些花汁染在唇上,看起来甚为娇艳,继而孤又想起,孤只是一只鬼,谁也看不见。

      小五似是看出了孤的惆怅,咧嘴笑了笑:“殿下甚美!”

      孤瞧着他的笑,突然觉得,哪怕没人瞧见,孤这样也是好的,小五毕竟也是姜国的子民呢,也许见识过孤生前是如何的美貌,如何的风华绝代。

      小五真的是孤的好子民,若是孤活着就好了,一定要封他做将军,因为小五说,他生前便是姜国的将军,可孤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孤模糊记得姜国的殿前将军生的极好,是姜国生的最好看的人。

      想来小五只是为了面子才这样说的,孤没有拆穿他,小五是一只可怜的妖,永生出不得黄泉,否则便灰飞烟灭。

      这是孟婆讲与孤听的,孟婆说的时候神情哀伤,看着孤欲言又止。

      孟婆说这是小五留在黄泉时对着彼岸花许下的诺,彼岸花能分真假,誓言越真,她们开的越妖冶,许下誓言那天,三千里彼岸花竞相开放,是黄泉最美丽的风景。

      孤当时有些羡慕小五要等的人,若是谁这样待孤,孤这百年来的等待便是值了。

      可孤等的是谁呢?孤也不知道,孤都忘了,可孤已经习惯了做鬼,孤不想去投胎。

      “殿下,快些去吧,若是孟婆醒了,便去不了。”

      小五打断了孤的思绪,拉着孤往外面跑,一路跑到奈何桥,指了指通往人家的路,“殿下,一路平安!”

      孤的目光盯着他露出白骨的手,一时有些难受,想要伸手摸一摸,最终停了下来,望着他道:“小五,谢谢你了!”

      “能为殿下效劳,是小五的荣幸!”

      这句话,小五在过去的这些年来,曾说过无数遍,可孤早已不是姜国的太子,什么也给不了他。

      孤心里一动,问他,“小五可有想要的东西,孤带回来给你。”

      小五的眼眸亮了亮,“若是殿下方便,给小五带一束姜花儿吧,见到姜花儿,小五便似见到了故乡。”

      “好,孤一定带到!”

      多么简单的要求,小五真是一个单纯的人!

      孤拿着孟婆的手令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人间,兴许做了鬼太久,孤都有些不适应了,出来人间的时候正好是晚上,也方便孤行走。

      可孤出了黄泉才知道,姜国早就没有了。

      孤一时很惆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怕是带不了姜花儿给小五了。

      孤在曾经的国都上方站了好一会儿,遥遥看见孤曾经住过的东宫,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丝竹声。

      孤觉得难过,想要靠近些,却被那皇宫上方的守护龙气所伤,身上被滋出了一个血洞,孤有些不甘,又试了几次,又多了几个血洞,孤看着身上冒着白烟却流不出血液的黑洞,头一次,生出了挫败感。

      “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出来!”

      孤正要走,突然听到有谁低声呵斥,孤有些生气,孤不是东西,孤是人!

      可反应过来,孤才发现,孤是鬼魂,算了,孤大度,不与他计较,孤仔细看了看,只见一旁的角落处,藏着一个黑影,瞧着他周身的气息,居然跟孤一样,也是鬼。

      “你是谁?竟对着孤敢如此放肆!”如此一想,孤底气就足了些,就算是做了鬼,孤也曾是这姜国的太子,这上面的,兴许也曾是姜国的子民。

      那影子大约被孤吓到了,愣了一会儿竟嗤笑,“孤?那朕倒是要瞧瞧你是哪朝的太子”

      朕?莫非他是皇帝,那必定也是孤的后人,孤何惧之有,孤往前走了几步,手心升起一团绿油油的鬼火,想要将他看的清楚些。

      那影子也往光亮处站了站,看着倒是个年轻的,模样生的也好,身着龙袍,看着颇有气势,仔细一瞧,长的居然与孤有几分相似,可孤不记得自己成过亲,孤正诧异,却见他先一步开了口。

      “是你,太子勉?居然是你!哈哈,想不到你竟成了孤魂野鬼,该!”

      他竟识得孤,他是谁?

      他见孤发愣,冷笑,“怎么,皇兄,你不记得臣弟了?也对,像你这种大逆不道之人,早就被姜国逐出宗室,自然是孤魂野鬼,比不得朕,配享太庙,受万人供奉!哈哈,皇兄,你也有这一天!”

      孤冷眼瞧着他发疯的样子,觉得他满口胡说八道,孤曾是姜国最受爱戴的太子,大逆不道这个词怎能用到孤身上!

      他见孤不说话,停止了笑,挑了挑眉,“怎么,皇兄不记得了?不过也对,若是朕,做了这么蠢的事,也恨不得自己不记得了,既然皇兄记不得这些了,应该记得陆家的陆晏卿吧?”

      什么蠢事,陆晏卿又是谁?孤觉得头有些疼,总觉得有些事情被禁锢在心里,似要挣脱开来。

      对面的人见孤不理他,露出狰狞的面孔,突然朝孤扑了过来,化成厉鬼模样,呲着獠牙厉声道:“不记得也好,如此再死一次便没有痛苦了!”

      孤眼见着他的手扼住了孤的脖子,被他高高举起,一时呼吸困难,痛苦万分,孤没想到,鬼与鬼打架,竟然会痛。

      他红着眼睛看着孤,又哭又笑,“一百多年了,朕日日受着折磨,凭甚你什么不记得了,孤不愿投胎便是想着有一日亲手要了你的命,为晏卿报仇,姜勉,去死吧!”

      晏卿,晏卿,晏卿……

      他是谁,为何孤念着他的名字如此难过,心就如同被人掏出了一个洞。

      孤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想不到,孤做鬼百年,竟被一个鬼掐死了,孤有些难过,因为孤还没有等到孤要等的人。

      就在孤要失去意识之前,孤突然见到怀里有个东西亮了起来,一刹那,空中亮如白昼,阿五从白光中持剑而来,朝他刺了过来。

      那厉鬼身形一闪,闪到一边,恶狠狠的看着此刻看起来格外顺眼的小五,恨恨道:“竟来了个帮手,很好,朕送你们一起去死!”

      孤觉得他这句话有毛病,都是死过的人了,怎么还能去死,那叫灰飞烟灭。

      小五冷冷看他一眼,将孤护在身后,“殿下,您还好吧?”

      “孤没事,小五,谢谢你救了孤!”他护着孤的样子,孤有些相信了,他曾经也许真的是姜国的将军。

      “百年未见,想不到皇兄竟跟如此丑陋的东西混在了一起,哈哈,报应啊,报应啊!”

      孤有些生气,虽然小五生的丑,可孤不喜欢别人叫他丑八怪,孤怒道:“孤虽不记得你是谁,可瞧你这个样子,姜国便是因着你这样的人才亡了国!”

      他似乎被激怒了,又张牙舞爪的朝孤扑了过来,孤虽做鬼百年,却是个好鬼,与这种厉鬼相比,完全不是对手。

      小五是妖,稍微比孤好一些,孤与他一起将那厉鬼打了起来,谁知那厉鬼竟是不要命的打法,缠着孤便往那护着王宫自然形成的龙气碰撞,不一会儿,孤与他身上灼出了好几个大洞。

      “孤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不要命了吗!”孤疼的有些要紧,忍无可忍冲他叫道。

      那厉鬼仰天大笑,眼里淌出血泪,“深仇大恨?你害死了晏卿,你竟什么都忘了!”

      小五闻言上前一步好心劝他,“阿钰过去的事,算了吧,殿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厉鬼诧异的看着小五,眼里的血泪流的更勤了,“你是,你是他?”

      小五沉默不语,神情哀伤。

      他是谁?

      那厉鬼朝孤走进了两步,眼里流露出痛惜,“你竟为了他变成这个样子?他何德何能,你本是朕的,是朕的!”

      小五摇了摇头,“我是我自己,不是谁的,阿钰,过去的事情,忘了吧!”

      他们说着孤听不懂的话,可孤看着小五突然有些难过。

      那厉鬼竟然沉着孤头疼之际,移了一个方位朝孤杀了过来,孤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孤被那光刺的闭上了眼睛,心想,这次真的要死了,可孤,还没有来得及给小五摘姜花呢,孤姜国的姜花开的甚美!

      可孤等了很久,却没有等来那了结,睁开眼睛便见着那厉鬼一只手已经插进了小五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代孤去死!

      孤仰天长啸,化身厉鬼,一掌将那该死的厉鬼击散,将小五搂在怀里。

      “为什么,小五,为什么?”孤觉得心里疼的厉害。

      怀里的小五咧着嘴笑,“殿下啊,臣终于还了你的命!”

      孤的命,孤的命是什么,小五你别死!

      “这世间为何总是这么多痴人?”

      孟婆来了。

      孤抱着身子越发透明的小五爬到她面前磕头,“孟婆,救他!”

      孟婆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悲悯,“殿下,小五离开黄泉的那一刻便救不回来了,你忘了他在彼岸花前许下的誓言了?他本就是执念太深,最终化为妖,守在黄泉,已是对他格外宽容。”

      “不,你胡说,小五,小五不会死,定是你不肯救他!”

      孟婆并不理会孤的怒,一伸手,那令牌便回到了她手里,她冲孤摇了摇头,“殿下执念太深了,数百年都在执着的等一个人,岂不知那人便在眼前,日夜陪在你身边。”

      她说完,便离开了。

      小五的身子越发的透明,丑陋的脸慢慢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比孤还好看的一张脸,可,孤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

      “殿下,对不住,骗了你这么久,可惜,咱们没有来生了。”小五的桃花眼里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灼伤了孤的眼。

      “不,小五,咱们回黄泉,咱们永远呆在黄泉,都是孤不好,孤不该出来,若是不出来,你便不会死!”

      小五摇了摇头,虚弱无力说道:“是我有私心,想要殿下记起以前的事,该有一劫!”

      孤抱起轻如一团棉花的小五,迅速的回了黄泉,彼岸花花开的还是那样好,就如同怀里的阿五一样好看。

      可阿五开始变得透明,孤的阿五,阿五,孤为什么想不起来,小五,孤还没想不起来,你不要死!

      “殿下,”阿五越发透明的手上躺着一束干枯的姜花儿,“你瞧,你送我的姜花还在呢,咱们姜国的花儿可真好看。

      他说完,变成了一团虚幻的影子,消失在黄泉,而孤,伸手摘了一株彼岸花,轻而易举的插进了心脏里。

      鬼以灵魂祭彼岸花,可忆起前世今生,代价,灰飞烟灭。

      孤终于想起来了,姜国的将军陆晏卿,孤的陆小五。

      大齐建安二十六年冬,十二月初五,大雪。

      孤率领着两万御林军将父皇囚禁于乾和大殿内,胁迫父皇姜灿退位。

      父皇当时已经六十岁了,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由于近年来宫里大多的莺莺燕燕掏空了他的身体,他不像个帝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颤抖着指着孤的鼻子大骂:

      “太子,太子当诛!”

      孤一脚踢开拦在他面前的内侍官刘尽忠,拉过一把椅子,擦了擦手里沾了血的青莽剑,看了一眼那抖的跟筛子一样的老头,道:

      “孤当不当诛倒是不知道,但是孤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

      谁知他这么不经吓,孤也就这么随便一说,他就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真没用。

      楚王姜钰协同镇国将军陆晏卿率领五万边防军,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杀入皇宫的时候,孤正在乾和殿喝着千日醉。

      这种时候,连开场白都觉得多余,两兵交战,兵戈相向,厮杀了三天三夜,皇宫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就连地上厚厚的积雪都被这血液浸润,形成诡异的颜色,显得脏乱不堪。

      孤寡不敌众,被围堵在乾和大殿门前的石阶上,一时之间,兵败如山倒,剩余未战死的御林军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投了降,只剩下昔日里孤几个最为衷心的侍卫护着孤试图逃跑。

      十二月初七子时,此时已是深夜,寒风猎猎,湿冷的风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一样。可是谁也没有在这生死存亡的夜发出一声抱怨。皇宫里的火光正盛,数万士兵高举火把,将黑夜照亮如白昼,映着雪光,让人心里生寒。

      楚王,陆宴卿两人静静看着孤。

      “姜勉,莫在做垂死挣扎,还不快快放下手中的武器!”楚王远远的冲他喊道。

      孤心里鄙视,这小傻子,以为就这样叫上几句,敌人便举手投降了,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孤身披金色盔甲,手执青莽剑,立于乾和大殿前的台阶上,身体摇摇欲坠。经历了三天两夜的厮杀,孤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疲惫的很。

      孤顾不得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的伤,任那鲜血染红了那铠甲,血迹斑驳,一双眼睛盯着眼前数万名排列整齐的士兵,以及士兵最前方与楚王并排站着的同样身着盔甲,却没有沾染半点血迹的人。

      如果此刻有镜子,孤一定能看到自己的眼神里,透着凶狠,心痛以及不甘。

      陆晏卿一如往昔,长身玉立,容貌瑰丽,一双桃花眼里映着火光,水光潋滟。他似是感受到了孤灼热的目光,嘴角勾起笑,轻启薄唇,说:“太子殿下还是束手就擒吧。”

      如此云淡风轻的姿态,就如同在说,“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赏花吧?”

      孤眯眼睛,一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看着那对黝黑的眼眸,问:“孤若是不愿意呢?晏卿你待如何?”

      陆晏卿轻笑出声,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楚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

      “晏卿,太子一向诡计多端,小心有诈!”

      孤被那亲密灼伤了眼,心里疼得很。

      陆宴卿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微臣曾经做了太子十二年的伴读,总有些话是要说道说道的,楚王放心,太子他段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

      楚王闻言,送开了他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陆晏卿朝着孤走了过去。他看了看旁边的萧昭,萧昭会意,举起了手中的剑弩,瞄准了孤的心脏,蓄势待发。

      楚王真是多虑,陆晏卿,陆小五,曾是孤的枕边人,孤如何舍得杀他。

      孤看着走到孤面前,正替孤温柔的擦去嘴角血迹的男子,心里有些疼,“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你出卖了孤?谁都可以,唯独不要是你!

      这个前几日还在同自己讨论要如何能够一击即中,只取黄龙,逼当今圣上退位的人,却成了孤的一道催命符,为什么,孤实在想不通,难道孤做皇帝于他而言,不是好处更多。

      还是说,他与楚王早已暗渡陈仓,可孤的晏卿,不该是那样的人!

      陆晏卿身量比孤高,他上前走了两个台阶,双手环着他,头搁在孤颈窝,如同往日一样亲密。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说:“为什么?殿下莫不是忘了十二年前是如何撺掇着皇上灭了我陆家满门,这十二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巴不得你们都死了!”

      孤看着他眼尾泛红,咬牙切齿的模样,突然就轻笑出声,“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仍是不信我,可是,孤也说过,孤只是想保住你的命,孤不得已为之,晏卿你为何不信!”

      陆晏卿捧起了孤得脸,恶狠狠的道:“姜勉,你说,我便信了吗,我陆晏卿此生,不信任何人,还有,皇上已经服了毒药,今晚怕是也不成了,好歹大家认识一场,我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皇上一死,确实是替孤报了仇,楚王那个傻子哪里知道,坐在皇位上的早已不是真正的父皇,不过是个假货,可孤懒得跟他废口舌,孤要替枉死的父皇母后报仇!

      说完,他转身就走。

      孤心里一慌,忙上下跨了两步,试图拉住他的袖子,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箭直中胸口,身体晃动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石阶上。

      “殿下!”

      孤的侍卫嘶吼出声,其余几人都红着眼睛似要做最后一搏,还没走下台阶,却被早已准备好飞过来的箭弩,穿心而过,留出的血顺着台阶流到下面的地上,混着脏乱不堪的血,开出一朵朵的死亡之花来。临死之前,各个眼睛都看着孤死不瞑目。

      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就因为陆晏卿,就这么轻飘飘的结束了,真是可笑,孤对不住他们,若有来生,孤给他们当牛做马。

      天上,又开始飞起鹅毛大雪,似要将这满皇宫的脏污统统掩盖掉。

      “陆宴卿!”

      孤拼着最后一口气,向那个正背对着他的男子喊道,希望他能回头看孤一眼。

      陆宴卿身子晃了晃,如孤所愿,转过头来。

      孤看着他从前最爱的那对桃花眼,那双孤亲吻过无数次的眼,一如从前,那对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孤想要冲他笑一笑,挽回点颜面,可是心口疼的很。

      那只短小的箭全部末入孤的心脏,连血都还没来的及喷薄出来,以至于没有立刻死去。

      陆晏卿蹲下来看孤,轻轻的在孤眉眼处摸了摸,替孤拂去白雪,声音如往日一样温柔道:

      “殿下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些年,你,有没有,有没有那么一刻是真心……?”

      陆宴卿听了孤的话,大笑起来,只笑的眼角渗出泪,顺着眼角那颗被火光映的娇艳欲滴的泪痣流下来,他伸手抓出了孤伸过来的手,放在脸上摩挲,说:

      “或许是有的,可是仇恨太深,情爱太浅,殿下,都忘了吧!”

      “是吗?可是晏卿能忘,孤。”孤然起身将他拉进自己怀里,用尽全力,想要将青莽剑从背后狠狠贯穿陆晏卿与自己的身体,想要同他一起死。

      可孤,终究舍不得。

      “陆晏卿,孤真舍不得你!”

      那把他曾经送与孤得青芒剑刺穿了孤的身体,孤不甘,孤分明爱了他十几年,他为何不信孤。

      “宴卿!”楚王那傻子大叫一声。

      他以为孤杀了陆晏卿,他就是个憨憨,孤捧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舍得他死。

      瞧着他俩的样子,亲密得很,孤得晏卿他如何配得上,可孤再也看不到了,真是遗憾啊。

      血,顺着青莽流地上,不一会儿,形成一个漩涡,顺着台阶缓缓的流了下去。

      我最后将陆晏卿揽在怀里,低声在他耳边呢喃:“孤是一辈子也不能忘的,黄泉寂寞,孤在下面等着晏卿,晏卿一日不来,孤便等一日,晏卿若是不来……”

      孤吸了吸鼻子,想要抹去眼角的泪,终是没有力气,后面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孤到了黄泉与孟婆做了交换,用孤的记忆换取留在黄泉的机会,日日夜夜替她守着黄泉,永生不得投胎。

      孤在黄泉等一个人,有一天,孤等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叫陆小五,可惜,他成了一只妖。

      孤不知谁是陆小五,可孤爱上了陆小五。

      后来,孤又有了记忆,孟婆说,陆小五做妖的时候许了一个愿,希望若有来世,还能够再相见。

      于是,孤做了黄泉的一株彼岸花,孤的身旁多了一株姜花。

      姜勉与陆小五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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