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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追查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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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喧舟脱鞋的动作稍顿。
上铺那人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响,仿佛屈尊开口说话只是为了刷一下存在感。
事实上他确实做到了。
程喧舟本来还不错的心情被他一搅,唇角微扬的弧度压了下去。
他思忖片刻,慢慢起身,仰头去看上面。
而刚才一直躺着的江潜淮不知何时已经坐起,像是预料到他会下床往上看,在程喧舟淡淡的眼神扫过去时,他还恶劣地勾了勾唇角。
心情很好的样子。
摄像镜头拍不到程喧舟的表情,只能看见他和江潜淮一仰一俯,对视良久。
程喧舟面无表情看着他,眼底的阴霾裹挟着少许的寒意。
江潜淮却毫不退让,眉梢微挑,银灰色头发翘着,如主人般离经叛道,透着股不羁自由的气息。
“舍友,”
程喧舟忽然展颜一笑,“我觉得自己一向都很容易让别人刮目相看,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夸赞,我会继续加油的。”
江潜淮对他变脸速度没有讶异,只是稍稍向前压了下距离:“好啊,期待你后续的表现,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程喧舟略微侧脸,露齿笑了笑,然后坐回床上,不再言语。
导演组得到两位学员打架斗殴事件的消息已经是在事发一小时后。
中午坐在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也都去吃饭了,等下午看回放的时候发现不对劲告诉了导演。
气得导演都想骂娘。
一公在即,章鹭却总惹是非,如果不严惩,估计不仅网友不满,赞助商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但如果现在就把人踢走,对和他同队的学员来说就不公平了,毕竟队形歌词动作都是早就分好了的,突然全换谁都接受不了。
一下午时间,导演把自己的光头摸得油亮亮的。
相比导演组的焦头烂额,程喧舟就过得舒坦很多。
下午训练的时候,孟谭多次望向他,欲言又止,但他丝毫不为之所动,真一不小心目光对上也匆匆挪开,露出一点伤感的情绪。
孟谭几乎是完全沉浸在愧疚里了,一次排练完,他看程喧舟坐在角落喝水休息,看许壹不在对方身旁,于是快步走过去。
“喧舟,我们好好聊聊吧,我中午真没有怀疑你,你相信我。”
他在程喧舟面前坐下,顾不得什么形象,说着就要伸手去拉他。
但手还未碰到程喧舟,一只手就突然拍下来,把他的手拍到一旁。
“柳响,你想干嘛?”孟谭看了眼来人,语气难掩不耐。
柳响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样子,仿佛刚才伸手阻拦的不是他一样:“虽然现在是休息时间,但不是你骚/扰我队员的时间。”
“什么叫骚/扰你的队员?”孟谭皱眉站起来,“我只不过是想和喧舟说两句话而已。”
柳响不为所动:“你看人家想搭理你吗?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孟谭。
不知道是这个眼神还是他的话,戳中了孟谭的敏感神经,后者面色一沉,隐隐有发火的意思。
见状,在地上看他们吵架的程喧舟没再继续沉默,他起身拉了下孟谭的袖子:“你们别因为我伤了和气,我没事的。”
“喧舟,你原谅我了?”孟谭火气退去,侧头看着程喧舟,语气欣喜,目光炙热。
程喧舟没正面回答:“先忙着准备一公吧,等明天直播结束了再说。”
但这句话在孟谭耳里却和原谅他了无异,他露出了下午第一个满意的表情,然后朝柳响挑衅一笑。
虽然天鹅肉短暂离开他嘴边了一会儿,但只要他把人哄得开心了,还是能吃到嘴里的。
孟潭对自己的手段很有自信,他不相信自己把握不住程喧舟这么温柔文艺的人。
柳响看出了他心里的龌龊想法,冷哼一声,没再在他们这儿待着,踱步去了别的角落待着。
见他走了,孟潭还想伸手去拉程喧舟的胳膊,但被对方轻巧避开。
程喧舟有点为难地咬唇:“我觉得咱们还是有些距离比较好,省得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可是我——”
“其实你也许没有打听到,我虽然被公司重视,但家里人并不同意我进娱乐圈,所以这档爱豆选秀综艺节目是我最后的机会。”
程喧舟神色落寞,“因此我希望大家在一公的时候都能好好表现,不仅是让各位有继续往前走的机会,也是让我离梦想更近一些。”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睫轻轻低垂着,那双蓝眼睛更显忧郁,让他像位郁郁寡欢的王子。
没有谁能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孟潭心都要碎了,一想到对方已经算是原谅他了,那么现在稍微疏离一点也不算什么,还能有种欲拒还迎的爽感。
他连忙应声:“好好,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一公舞台的,绝对不会拖咱们队的后腿。”
“谢谢你能理解我,你真的是个好人。”
闻言,程喧舟终于露出个笑容,语气轻松地说。
孟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他是好人,但他无心去思考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
他只知道,程喧舟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他的欲念更加被激起,心里叫嚣着要把这个漂亮美人拿下。
不想给对方留下更坏的印象,他没再多纠缠程喧舟,拿着谱子开始继续练习自己那一part。
看他表情投入地去练习,程喧舟用手掩面,藏在手指后面的嘴唇却恶劣抬起。
像孟潭这种好用的蠢货现在还不能丢,得留着,方便以后用。
虽然对方的心思让他觉得恶心,但为了以后多一点筹码去对付郑引夏,他也能勉强接受。
想到郑引夏这个原书主角,他恍然发现对方最近没怎么主动找他麻烦。
他可不相信对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但也懒得去想对方忽然从良的原因。
反正不惹事就好。
晚练时间,程喧舟跟柳响说去洗手间放水出了练习室,章鹭那一队的练习室离他们不远,拐两个弯就能到。
程喧舟出门在拐角顿了顿,然后才抬脚往前走。
如程喧舟所料,章鹭从中午被揍了后就一直惶惶不安。
按道理,导演组应该不久就会得到消息,但这次居然一直没人来找他。
这种等待才是最折磨人的,章鹭的心态已经崩了,在发疯的边缘摇摇欲坠。
因为他的心理压力太大,下午训练时也频频失误,惹得队友对他更加厌烦。
但看到他可怖的眼神,没人敢出声说他什么,只能无视。
队友的无视又像是压在他心上的新压力,他连晚饭都没心情吃。休息时间就躲在卫生间自/残般看着网友评论,企图看到点对他正面的评价。
可惜没有。
那双眼睛里交织着血丝,他抬头看镜子的时候,都厌恶自己的这副样子。
于是他主动在走廊里拦住了那个一开始就承诺他的人,对方约他晚练在练习室不远处的空屋子详聊。
章鹭几乎是孤注一掷了,所以在晚练时间他没准时去练习室,而是把备用机带着在那间空屋子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的门倏地一动,有人进来了。
章鹭看向那人,露出垂死挣扎的表情。
程喧舟先是去章鹭所在小队的练习室看了看,没看到章鹭的身影。
他往回撤了撤身体,思忖对方会在哪里和背后的人见面。
结果视野里蓦地闯入一双花里胡哨的运动鞋,花纹繁琐精美,如他的主人一样张扬。
程喧舟眼皮狠狠一跳。
“我记得,你们队的练习室在那边,”如情人在耳边呢喃,来者往前凑了凑,薄唇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耳朵。“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喧舟眼睫微颤,褶皱好看的双眼皮一抬,目光慢慢放在面前人身上。
对方英俊帅气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情,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只有程喧舟一人。
程喧舟缓缓歪了歪脑袋,轻笑:“我也记得,你们队的练习室不在这儿,所以,我亲爱的舍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小野猫的爪子要露出来了吗?”江潜淮又往前压了几分,旁人看到的第一眼还会以为他们在相拥。
“我很好奇,它的指甲会有多锋利。”
程喧舟不想理会他恶趣味的形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正常:“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潜淮直起身体,又望了望他,似是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愉悦的笑:“拐角数四个屋子,那只疯狗在里面。”
“那么,祝你好运。”
“谢谢你的祝福,我想会的。”程喧舟语气礼貌说完,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他并非完全信任江潜淮,只是觉得对方没有必要欺骗他。
把他引到想去的地方,看到他的反应,才是那个人恶劣的兴趣。
在离江潜淮说的屋子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程喧舟忽然听到了一声饱含愤怒的吼声,但他没来得及仔细辨别,就被一只手拉进了旁边屋子里。
鼻梁撞上对方的胸膛,酸胀感让他生理性地红了眼尾。
他还没出声呵斥对方,就听见“嘭”的一声,有人使劲关上门出来了,没几秒一道黑影从门上方的玻璃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刚才被拉进屋子里,他极大可能和章鹭碰上。
程喧舟微不可查皱眉,看着后者远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看来他来晚了,章鹭已经和那人谈完了。
从这泄愤般的行为分析,章鹭和对方应该是不欢而散。
他侧头谨慎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但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人从门前经过,许是对方从另一侧离开了。
看来那人很谨慎,最起码是个思维活络的人。
跟这样的人玩追捕游戏,才更有趣,不是吗?
程喧舟挑唇,没有事情未达期望的失落,眼底反而被激起了一些兴奋。
他没有再多想一些,因为那敏感的耳垂被人轻轻捻着。
对方的指腹温热,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留下阵阵战栗。
程喧舟的表情一顿,思绪回归现实,紧接着阴沉了脸。
他现在的境遇不算很好,不,应该说是很让人不爽。
挺直的后背抵着墙,腿间别着对方的一条腿,因为离得近,衣物不时摩挲,对方像是用身体为牢笼,把他困在一角。
对方的手指还在玩弄他的耳垂,但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伸手打掉那作恶的手指。
程喧舟冷声说:“我并不认为你我的关系很亲密,所以这种唐突的行为请以后不要再做。”
对方压着嗓子轻笑:“真是个没良心的,你就是这么对待刚帮过你的好心人的吗?”
“对于刚才的帮助,我深表感激,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哦?”江潜淮挑眉,“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脚了?”
他话音刚落,程喧舟就感觉腿间那条属于另一个人的腿开始乱动。
“是这样动吗?”对方的声音低哑暧/昧,透着浓浓的戏谑。
程喧舟蹙眉,伸手按住对方作乱的腿:“江潜淮,我衷心建议你不要总是在我面前刷存在感,我们最好不要有交集。”
在原身记忆里,还因为错怪对方而自责,甚至愿望之一就跟对方有关。
自责个屁,原身至死都没看清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城府深到发指。
——这人绝非善类。
借着远处的光亮,程喧舟目光落在面前人身上。
对方比他高一些,下巴和他的鼻尖齐平,眉眼凌厉,山根挺拔,半张脸隐在暗处,露出的下颌优越清晰,是一种很立体的长相。
但这人偏偏生了双薄凉的丹凤眼,眼尾上扬,总是透着股慵懒散漫的感觉,中和了些他骨相的立体感,显出几分古典的韵味。
他就像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但并不违和,反而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越观察越容易着迷,越了解越觉得深不可测。
但程喧舟只是冷冷看着他,对这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像两条平行的线,永远都不要有交点。
但很明显,现在这种想法不可能实现了。
“我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你的点,”他对上江潜淮的视线:“如果有,请告诉我,我会立马改掉。”
回应他的只有倏地掩上他眼睛的掌心。
失去视觉不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情,程喧舟垂在身侧的手指稍微蜷了蜷。
他们似乎离得更近了一点,彼此呼吸纠缠在一起,鼻尖似乎轻轻靠在了一起,似有似无摩挲着。
江潜淮像是叹了口气,嗓音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带了一点点的哑。
“那怎么办呢,我对你哪一点都很感兴趣,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