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奇谭》什么炒蛋

15、宝地——节幸2

　　这一周，姬凝提前完成了任务，给自己争取到一天休息时间，她想还是下山去人间看看，上次被闻节幸搅闹的什么也没逛成，什么也没看到。

　　姬凝想今天不如就换一个方向的城池去，今天是难得放松的日子，再遇上无赖闻节幸，虽说可以打击报复，但她学艺未精，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不琢磨乱七八糟的，今天还是以放松心情为目的。

　　姬凝怎么也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她又遇上了闻节幸……而且又是以抱头姿势被圈踢的闻节幸。

　　附近有供马匹吃草、人喝茶的驿站，姬凝正好渴了，要了一壶碧螺春，吹一气再小小的啄饮一口，节奏掌握的正好，和节幸被踢的频率相同。

　　姬凝不想去集市了，还找什么乐子，看闻节幸挨打就是最大的乐子，不用自己动手也不需要去寻找的，送上门的乐子。

　　虽然隐隐怀疑，闻节幸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既然他使用苦肉计，那姬凝就陪着他演下去。

　　这时有个混混道：“这竖子在笑，这竖子不服。”

　　此话一出，混混们果然都被激怒，他们踢的更狠了，下手更加没有轻重，就好像对待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可以随意处置的狗，或者是个祸害。

　　“在笑？”姬凝探究地看向节幸的脸，虽然抱头很紧，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是在笑，这笑出现在他的面皮上，出现在此时，真的很像挑衅。

　　下一瞬，第一个看出节幸在笑那个小子狠狠一脚，踢向节幸的头，抱头的手臂被踢开，带着脚印的一张脸，眼角有淤青。

　　这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和姬凝对视了。
　　姬凝面无表情，唇语道：“道歉。救你。”

　　节幸轻呵，撇开视线，像是被这两个字激得突然有力气了，伸手拽住一只要往他身上踹的脚，用力，对方猝不及防，被拽倒了。

　　节幸趁机逃跑了，姬凝真是看不出他在玩什么把戏，一会挨打一会又不愿挨打了，之前会飞，这会又不飞了。既然他想玩，而且看上去她是重要的看客，那就陪他玩下去。

　　那边还在追来追去，姬凝有些不耐烦了，决定助他们一臂之力，捡起一块石子，指尖注力，直直射中闻节幸右腿关节，姬凝刚才就注意到，两次被踢到这个部位，一直如死狗般的闻节幸身体会略微一缩，而且他逃跑时左脚印比右脚印深，此处必有旧伤。

　　果然，节幸向前一扑，倒在地上。

　　即便没有石子，节幸也跑不了，被围而群殴是时间的问题，不过如果拖下去，混混们可能会气恼追他太久，下手更重，也有可能在追逐中耗尽了气力，心有余力不足。无论怎么说，这顿打节幸躲不掉，责任不在她身上…姬凝为自己找补着，
　　而且如果不打得节幸的浑身疼痛无暇其他，他说不准还会骗人。

　　节幸嘴角被打出血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混混们故意往脸上带，他也不挡着了，他的脸之前还是不错的，白皮墨眉，是有收尖的下颌，面相端的是薄弱而倔强。

　　白皙的皮肤是受造物主恩赐的，笑时有艳光，然而此刻，姬凝深觉节幸脸上的就从没掉下去过的笑，碍眼极了。
　　为什么会觉得节幸该去走长虹，而不是在彩虹上把别人推下去的人。
　　密音传来，节幸道：“我道歉。”

　　本就已经打算了救他的姬凝，尽管知道知道节幸并不是真心，只为骗了她而道歉，他只是撑不住了需要握住一根稻草。

　　闻节幸感到一片黑暗，痛到一阵阵昏沉，一直忍着，他快到极限了，他是最惜命的，怎么这次就放任到玩这么大？他自嘲着想到，他根本死不了，即便白天已经咽气了，夜晚也得返上来半口气，他有着愈合最迅速的躯体，和已经半鬼半仙的魂魄。

　　身体该是他最好用的部分，那些人说得对，他是暴殄天物的废物，废物就该死吗？为什么他遇见的不管是人是仙是同类是异族，不管他有没有对他们做过坏事，都觉得他该死。

　　凭什么给他什么样的命，他闻节幸就要认，他偏偏不要如别人所愿。

　　闻节幸的眼睛越发浓黑，无神，如同酝酿着漩涡风暴，他伸出一指，指着姬凝道：“她，在那。”

　　混混里已经有人认出姬凝，姬凝上次救了节幸，混混大喊：“别放过他，他是同伙。”

　　解决围住她的人，姬凝只用了三招。
　　一招，扫倒。二招，击晕。三招，送走，来时姬凝留意了，大概三公里外有户农家有畜猪池，那里正是他们的好去处。

　　节幸记下招式，垂眸，听着靠近的脚步声，手不自觉虚握成拳。

　　姬凝道：“你该想到，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知他非是诚心，姬凝故意提醒他处于的弱势地位。

　　“所以，也没打算救你。本打算因上次的事回报于你，现在这情况也无需我亲自动手了…”

　　节幸道：“那你是走过来干什么，又想送我回家？”

　　姬凝道：“我来送你归西。”

　　节幸想了想，道：“我能不能向你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

　　姬凝道：“争取吧。”

　　节幸得到机会，又苦于不知如何把话说得委婉动人，他虽一直在底层，是废物，也废物地很均匀，就连脾气性情也不够好，被嫌弃多次，又臭又硬。

　　过了一会，节幸开口道：“我是金山，咱俩熟吗？我了解你？我带你回家万一是引贼入室，我本就亏空，岂不雪上加霜？”

　　这话说的不婉转也不动听，听起来像是实话心里话，不辨真假，姬凝只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这话她不愿意听！

　　但不可否认，这的确可作为节幸防备她的理由。
　　这是第一次姬凝对自己的公平性产生了怀疑，姬凝后悔给他机会狡辩了，不如直接一掌了断了他，也不用再生他的气。

　　故作公正讲理的姬凝，道：“你说的有理。”对对对，就你最有理，就你最无辜；忘恩负义，小人之心，呸。

　　节幸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方才的话不好听，又惊异于姬凝这都没生气，虽然现下小命捏在姬凝手里，态度也不由放肆了许多。他道：“那姑娘可是愿意放过在下了？”

　　姬凝一惊，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又是如何暴露的？她道：“你如何得知我是女身？”

　　姬凝人身是十三四岁少女，发育不明显，身高差不多，童男也可俏气可人，她还没有耳洞。
　　闻节幸哪里是看出来，不过是觉得可疑，诈她一炸。
　　闻节幸淡淡道：“这有什么可难认的？难道你身上有什么男人的地方？愚兄眼拙，不妨带为兄认上一认。”

　　姬凝恼道：“你不认识和我没关系，回家找令尊带你学习。”

　　“小姐怎么骂人呢？”

　　“是你先耍流氓的。”

　　姬凝道：“看你嘴皮子这么顺溜，该是也没什么大碍，”

　　闻节幸道：“你听没听说过有的人是越痛越兴奋？”他似乎是和她扯皮上瘾了。

　　姬凝不打算再回复，一点营养也无。

　　如此劣势，闻节幸依旧不肯消停，他道：“劳烦把我的外衣解了盖住我的上肢。”

　　姬凝疑惑道：“这又是为何？”

　　“风度。”

　　哼，姬凝冷冷地道：“风不渡你，我渡了你怎么样？”

　　姬凝把他闻节幸挪到路边，真的解下他的外衫，然后，盖住了闻节幸的脸。

　　视野突然灰暗，闻节幸索性顺势闭上眼睛，不知出于什么闭上眼睛，他双手放于胸前，紧握。
　　听着淡雅女声，嘴角尤然带笑。

　　姬凝起身，留下最后一句，道：“想想你都造过什么孽，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闻节幸不再说话，姬凝走了他都没注意。

　　他刻意去遗忘了过往，以至于脑子里奇空，把姬凝的最后一句话想了太多遍。

　　闻节幸喃声道：：“造过什么孽？”

　　那可是太多了呢。”

　　他躺在黄土压实的地面上，有些凹凸不平地硌，望着天，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

　　月亮一出，月光先撒在闻节幸手中的莹泽处，接下来是他的身体，被遮住的没遮住的，所有的伤都在以迅猛的速度愈合完好，他抬了手，没有感到阻碍，望着手里的白色玉佩，上面刻有笙簧乐器，仙鸟引颈，它的主人今夜不会来了。

　　伤好了，心情反而更不好了，不想等了。

　　闻节幸坐起来，须臾，月亮上闪过一道墨色，再看地上，哪还有人影。

　　一阵风吹过，连灰尘都重新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