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奇谭》什么炒蛋

13、宝地——精怪3

　　翌日，就有能破解水纹屏障的神仙来到宝地，却不是姬烦，而是赢醇，梦神大驾，是来替睡神姬烦收徒弟的。

　　还是那座大房子里。
　　室内昏暗，青天白昼，光却透不进来一丝，不知窗纸是何种材质。

　　姬凝暗道：“上次住在这里没注意，再想进来瞧瞧，精怪朋友都如临大敌，死命拦着我，我想偷偷探上一番，又被门上禁制拦住，不知屋内是有什么稀奇，现在看来，别的倒没有，这屋里太适合睡觉了吧，不透光不透风不透声音，三不透，天人果然会享受，睡觉搞这么多花样。”

　　赢醇没有点灯，摸黑点了香炉。

　　香炉的轻烟聘聘袅袅，姿态曼妙。

　　赢醇又凭空拿出泥炉和壶杯，安静地等水烧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解口，抖出茶叶倒在壶中，亲自为姬凝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她。

　　姬凝坐在赢醇对面，也安静地看着流程。

　　赢醇随身带茶叶，还用锦囊装着，看来是极其爱茶有茶瘾的了，但上次在宝地待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饮茶？若说是在她有意识之前饮用过了，也不合理，案几上没有茶具……是姬烦不喜欢饮茶？赢醇呢，此番前来不可能只是来饮茶的吧……

　　姬凝暗自思忖，没有动手饮茶，赢醇好像没觉得失礼或不妥，他淡淡道：“你以后便是睡神的弟子了。”

　　姬凝道：“我有两个疑问。”

　　“说来。”

　　“我何时需要一个师父？”

　　赢醇道：“你因他而生，自立以前，需要受他管束，这是天规，自立之前，若将你泯灭，天规也是默许的。”

　　“何为自立？”

　　赢醇道：“不知，大道孤寂，或者你被默认为姬烦的继承人。”

　　“拜他为师，为何你来？”

　　赢醇道：“这已是第三个问题。”

　　姬凝辩解道：“刚才那个问题是第一个问题的补充，是据你回答的衍生，并不算独立问题的，而且你回答我的只有你个人的臆测，你也不知道准确答案，所以不算数。”

　　半晌，赢醇轻声道：“赖账赖得如此脱俗，这方面倒已经有乃师风范了，”

　　姬凝听到了，她耳朵尖得很，这位赢醇殿下拆台拆得如此顺其自然，姬凝怀疑他是否是和她那个便宜师父其实不对付，过来应付她，莫不是输给了姬烦的惩罚？

　　姬烦野蛮生长惯了，不喜被管教，且嘴上很少落下风，当即道：“可不是吗，人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收我为徒，弄不好就是姬烦殿下神涯里的一个大出溜。”

　　赢醇感到整个脑壳痛，仿佛有两个睡神在他眼前跳舞，他不想说话，还是必须得把话说完，不然明天就还得再来一趟，赢醇道：“ 收徒是你师父的主意，他恣意无拘，霸道六界，无奈实力不俗，尚未有能在他手里讨得公道者，你拜师于他，他自会庇护你的。 ”

　　姬凝不全信，道：“全都刹羽而归？不尽然吧，我看师父在你那里就讨不到好处吧。不若你收我为徒，反正都是你来教我，你看如何？”

　　赢醇道：“令师实力与我不相上下，你若拜姬烦为师，我们会一起教你，你若要拜我为师，我是不愿收你为徒的。”此话不实，所谓不相上下，也一定有一个上，一个下，赢醇就是那个上。

　　闻此，姬凝痛快应下，本来就是白捡个师父，看起来实力都不容小觑，她该偷笑了，刚才那一番挑刺，不过是要报复初次见面时姬烦将她捏痛了。她不是斤斤计较的，既然拜师了，仇也报了，过往就都过去吧，早一点放下早一点潇潇洒洒风风火火不是吗。

　　姬凝道：“还有一点要确认，我拜睡神为师，他自然是我师父，那我又该如何称呼您，难道称呼梦神殿下吗，您与家师关系亲近，有对我有传业之恩，我这样叫，显得太见外了吧。冒味问下，您与家师，谁更年长？”

　　“他。”
　　“那我叫您二师父啦。”

　　赢醇低头将要饮茶前，抛出一句：“你随意。”
　　姬凝无言。

　　赢醇见她没有异议了，掏出小本念：“根据天规，学徒期间，徒弟以役代学，自立以后，可算做恩情两清，注，师徒关系师父可以随时废止。然，睡神姬烦为你化形动用九品业火，昨日你冲动损伤水纹屏障，累积要为睡神额外工作三万年。”

　　姬凝嘴苦心也苦，暗道：“我连个破水纹膜都打不过，输了还要被讹…”
　　于是道：“我还能说什么，我弱你们说了算。”

　　赢醇满意地把本子收回袖中，甫一入袖，法术变幻来的本子便消散无形，而尚在为不得已卖身苦恼的姬凝，对此一无所知。

　　心事已了，赢醇大方道：“还有什么疑惑便一起问吧。”

　　姬凝道：“我要随侍师父左右，那我是跟你们去天上仙宫？”

　　“我们的差事常在凡间，仙殿只是摆设，此地灵气充裕，你根基未稳，在此处修炼是最快的，你降世之前我尚不知有这个宝地，大概这是你师父的秘密吧。”

　　为防她问“如何联络”，赢醇拿出一玉碟，道：“这是传音玉蝶，我传授给你传音术，有事时给我二人传音即可。”

　　姬凝不是个没眼力见的，能感觉出赢醇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极为耗神似的，她一时倒也想不出有什么要紧问的。

　　赢醇教过她传音术，想了想，对她补充道：“宝地里，除了你我，睡神，所有已修出灵体的精怪都是根据姬烦的需求幻化出来的，切忌对他们付出感情。”

　　姬凝极为惊骇，不可置信道：“都是假的？围着我要我讲故事的精怪，没事就叨我一口的鸟妖，把最甜最香的烤红薯留给我的突兔，不舍得我离开的精怪们都是假的？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梦神听出来了，了然怜悯道：“原来你已经对他们产生感情了吗？”

　　姬凝道：“朝夕相处，互相照顾，相依为命，怎么可能没有情感。”

　　赢醇叹气，道：“自古以权谋私，谋来的都是些虚无缥缈，何况这三界中，哪来那许多长久，一时欢至，忘形辄止，便知足，去找下一时，这是姬烦原话。”

　　“这是我给姬烦做的梦，我按照他所想制作的，我说不如找些真实的陪伴，姬烦说陪伴他不是好事。姬烦正常是不做梦的，我也从未想过他把幻梦安置在何处，以我对姬烦的了解，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你的出生虽是我们始料未及，姬烦他其实是极其欣喜的。”

　　灵芝犹在怔忡，过了一会才组织语言道：“我不信，他们明明感情丰富，流露自然，举止言谈毫无破绽，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赢醇道：“我制作的梦，便是把凡间一整个城的人物挪入梦中，也能使入梦者身临其境，真情交流，在细节上几乎没有纰漏，而且梦中的草木精怪不知自己是幻像时他们就是真的。”

　　姬凝不想放弃：“留下他们吧，就算是梦，他们是有真情实感的…”

　　赢醇打断她，惋惜道：“这梦里每个精怪都由我亲手制作，他们一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就已想起自己是幻像了。”
　　“这件事是我亏欠于你，幻梦只可为一人制作，本不会呈现在第二人面前，连我也为防止梦境失效而避免出现，未能料想到，出现了个你，而你与姬烦的连接非同寻常，幻梦出现了把你也当做主人的情况，姬烦知道这是假的，尚能控制情感，你不知情况卷入其中，动情出于常理，是我们的疏忽，此事是我们亏欠于你，我们会尽力弥补。”

　　——

　　姬凝去找精怪们，却发现他们已齐刷刷在门口等待了，突兔说：“每次问你要几颗烤红薯，你都说要我给你遮住天盖住地最次也要天上的星星那么多的烤红薯，还只有这三个选项，我一烤就是一晚，你又吃不完，你不知道兔子吃多了烤红薯会窜稀吗？”鸟妖说：“以后你有大靠山了，什么怪鸟都不敢欺负你了。”白虫说：“蘑菇精是虫子见过最懒惰的精怪，你是虫子见过最懒惰的蘑菇精，你根茎周围的土太她娘硬了，虫子钻土钻到头上一层老茧，我们虫子谈情说爱第一印象首先要看头顶，老子刚磅上你这个大腿，转眼就说老子是假的，老子的血汗是白流的吗？说多了都是泪，不和你说了，真浪费。”

　　姬凝听了这些真情肺腑的感言，越来越低落。
　　他们仨又道：“其实我们昨天就知道这是梦啦，我们商量过了，因为对你义愤难平，又不想你往后平步青云，如意岁月，轻易忘了我们，所以昨日对你使了小小的恶作剧，看着你头上撞了大包。”

　　鸟妖道：“就连最向着你的突兔这次都帮着我们瞒你了，但是他也不忍心见你受伤，我们就把他留在家里了。”

　　白虫附耳过来，道：“我们都知你很特别，是天灵，这样做也是抱着一线看你能不能把水纹膜撞破，也许我们到了外面不会消失呢，我们不觉得自己只是梦。现在也无妨了，有个好消息，梦神没和你说，他答应我们，幻梦在宝地本就沾了灵气，我们也可以修炼，只是把梦分开离开宝地就会消散，假以时日，我们会以一个整体一个新的面貌回来见你的，等我们回家。”

　　姬凝含着泪，只好答下，她道：“我会努力修炼，早日接你们回家，你们离开以后师父们日理万机不会常来，宝地就只有我了，宝地的天上星星比肩接踵，地上花朵连片，森林碧不透风，我给它起名：“万花不留地”，花星星树木还有我永远在万花不留地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