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廿四集 离魂倩妇 ...

  •   秋天的夜晚,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撒下皎洁的月光,好像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白雾。明镜般的月亮已垂悬在天空上,如冰的冰清瀑布般倾泻在广袤大地上。
      夜空像一只深蓝色的玉盘,几颗时隐时现的小星星像钻石般点缀在玉盘四周。月光下,树木、竹林、房屋、田野和山峦,都仿佛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温顺地躺在硕大无比的摇篮里。
      夜,是一个令人冷静思考的夜晚。在这个秋夜,也许有许许多多的人因白天的事实所困惑,甚至烦恼。而此时此刻,却可以让人抛去一切的杂念,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要怎样去解决。
      小房间里一个平柜上摆放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忽明忽暗,照亮了整个房间。周树琴黯然失色坐在床上,伤心欲绝、泪流满面。
      金家平双手端着一碗红苕稀饭推门而进。“妈,吃饭了。你啷个天天都在哭。”
      周树琴用衣袖擦去泪水,吞声忍泪。“家平,妈不想吃。”
      “妈,你都三天没有吃饭了,你再不吃晚饭,我也不吃饭了。”
      金家平拿着筷子端着碗,掀开蚊帐双手递了过去。
      “家平,妈心理难受真吃不下,要不你放在柜子上我等会吃。你听话,快和婆去吃晚饭吧。”
      白素青煮好面条,金顺财坐在八仙桌上席,白素青坐下席,金家同和金家享挤坐在右边,金家福坐在桌子的左边,大家坦头津津有味吃着香喷喷的面条,狼吞虎咽吃进肚子里。
      金家享拿着筷子,端起面条笑容满面。“妈,这挂面闻起来好香啊!我都舍不得吃。”
      “家享,你舍不得吃,我拿烟花给你换,你把面条拿给我吃。”
      “家同,拿烟花换啥子换?你别动歪脑筋。家享,碗里就那么一点挂面,你快点吃吧。”
      金家福上山挖红苕,接连干了三天农活,双手打了麻雀蛋几个大血泡,疼痛难忍。把碗放在桌子上无法端起,右手握筷子都很困难,用筷子夹了几次都拈不起面条。无心再吃面条。“家同,这挂面拿给你吃,我肚子痛不想吃。”
      金家福说完把碗推向了桌子一边,放在家同面前。站起身子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白素青看见儿子不吃晚饭,心急如焚。“家福,这么香的挂面,你啷个不吃呢?这肚子啷个又痛了呢?”
      “二哥,你不吃挂面,我就真的吃了。”
      “三哥,我要吃,你把挂面分点给我吃。”金家享说完伸筷子去挑面条。
      金顺财把碗筷一放,重重砸在桌子上,生气的大声说道:“吃、吃、吃、你们饿死鬼投胎。吵、吵、吵,脑壳都被你们吵大了。大的不争气小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金顺财说完生气的拿出叶子烟,在手里来回裹着,裹好烟。掏出火柴刮燃慢慢的点烟,大口大口吃起烟,推门而出。
      金家福坐在床边,慢慢的打开双手,火辣辣的痛。把嘴里的口水吐在血泡上,用嘴不停的来回轻轻吹着,顿时感到凉爽舒服。“妈呀,这农民还真的不好当啊!才干几天活手上就受伤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好好读书。我没读书了,难怪老汉冲我雷霆大怒。”
      任新良和俩个徒弟急匆匆走在回家的山路上。金家光打着手电筒,来回照亮了回家的路。
      金家有背着竹指篓,里面都是木工工具。好奇大声问道:“师傅,大来区大楼的门窗都没有做完,晚上我们啷个要背工具回家呢?”
      “今天上午三大队的白青华书记上街特意找到我,说宜兴店学校屋顶年久失修,瓦格子已经腐朽烂断了,屋顶上的瓦开始掉落在教室里,险些砸伤学生。学校已经停学待修,时间紧任务重。我把所需的材料叫他们今天已经买好了,明天我们五个人去学校争取加班加点一天做完,孩子们好早一天上学读书。”
      “原来如此……”
      “师傅,明天早上我们早起,争取早做完早回家。”金家光笑着说道。
      吃完晚饭,何庆芳家堂屋的八仙桌上,一盏煤油灯不停的东倒西歪燃烧着。四个男孩子各坐一边,趴在桌子上认真做作业。
      杜财把作业做完了,兴奋的大声说道:“行二哥,我作业做完了,你帮我听写十六课生字,明天老师要检查。”
      “财老三,我作业多得很,没得时间帮你听写,你找大哥帮忙吧。”
      “二哥没时间,大哥更忙,我的作业更多。”任正文头也抬大声说着。
      “财老三,他们没时间,你我都是老三,我帮你听写生字,我等会要背课文,你帮我看书监督是否背错字或背漏没有?”
      任正忠说完就帮杜财听写生字。
      小房间里杜宝和杜银俩姐妹,坐在床边一根长形四脚板凳上,趴在木柜上不停的认真做作业。
      杜金一边收拾语文书和本子,一边兴奋的说道:“银花,我作业已经做完了,你还有好久做完。”
      “大姐,我也快做完了,要不然你先睡觉嘛。”杜银说完继续埋头认真做作业。
      何庆芳坐在床上,任正信和杜宝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本哥哥姐姐用过的旧语文书,认真大声的读着字母表上的字母。
      何庆芳看着俩孩子活泼可爱,心理乐开了花。“小宝,你能背得声母有哪些吗?
      “ 干妈我知道 : b、p、m、f、d、t、n、L、g、k、h、j、q、x ”杜宝一口气流利背完。
      何庆芳拉着杜宝的手,喜笑颜开。“小宝,还没有开始读书就能
      一口气背下声母了,你真厉害!”
      转身笑着对任正信大声说道:“幺妹,小宝一口气能背下声母,妈考考你,看你学得啷个样啦?”
      “妈,你考吧!”任正信自信的说着。
      “妈问你单韵母有哪些?”
      任正信大声背道: “a、o、e、i、u、U ”
      “复韵母呢………”
      “ai、ei、ui、ao、ou、iu、ie、ue、er ”
      “妈再问你后鼻韵母呢?”
      “ang、eng、ing、ong ”
      任正信一口气准确无误说了出来,何庆芳露出欣慰的笑容。
      “前鼻韵母,小宝你来说 ”
      “an、en、in、on ”杜宝大声回答。
      周树琴看见儿子睡着,站在床边泪流满面,眼睛都哭肿了。趁天黑了出去走走散散心。轻轻推开房门,悄悄的一个人来到了大晒坝上,无助的坐在晒坝地埂上,抬头凝视天空,眼睛专注天上的明月。此时此刻,情不自禁兴奋的回忆起和丈夫相亲相爱、喜结良缘大喜日子…………
      新郎金顺年身材高大魁梧、清新俊逸、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牵着周树琴的手喜笑颜开。“树琴,你长得天生丽质、貌美如花、风华绝代,这么漂亮女人成为我媳妇,我今生有幸!树琴,我爱你!”
      周树琴想到丈夫说话做事落落大方、谨言慎行、举措有适、吐属大方,说话有礼貌,做事有分寸。这样的男人值得拥有。
      周树琴全心全意、死心塌地深爱着丈夫,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付出真爱。感觉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次欢天喜地去城里看丈夫,不意中看见丈夫床上有女人穿过的衣服,床下还有女人的鞋子,犹如晴天霹雳,头昏脑胀、昏头昏脑………
      丈夫的变心彻底击垮了周树琴一生全心全意付出的真心爱情公寓,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忍不住失声痛哭。
      任新良和俩徒弟走到大晒坝边,听见有人在痛哭流涕,闻声找去。“周老师,啷个是你呀?你啷个哭了呢?”
      “我∽我刚才∽肚子痛。”
      “周老师,肚子还在痛吗?不行的话我去给你请赤脚医生。”任新良着急的说着。
      “谢谢你!都说肚子痛狗屎疯,屙了狗屎就要松。不行了,我要回家屙狗屎了。”周树琴说完不好意思走回家去了。
      何庆芳双手抱着俩孩子躺在怀里。心理乐开了花。“小宝、幺妹,家里哥哥姐姐们都读书了,你们俩想不想读书呢?”
      “干妈,我看见姐姐背上书包去读书,我羡慕得很。巴不得明天就和姐姐们去学校读书。”杜宝笑容满面大严说着。
      任正信着急的大声说道: “妈,我也想早点去学校读书。”
      何庆芳从小把任正信当女孩养,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左邻右舍及家人无人知晓,瞒天过海。
      看见孩子一天天长大要读书了,发现了生活中诸多不便的问题,都是自己的虚荣心害了自己苦了孩子。趁孩子读书之前,慢慢给他纠正过来,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找回自我。
      何庆芳趁孩子现在高兴,试探的说道:“幺妹,整天都在穿花衣服,今后读书了是不能穿花衣服的哦。”
      何庆芳用善意的谎言哄着孩子。
      “妈,为啥子读书不能穿花衣服呢?”
      何庆芳看见杜宝已经双眼紧闭躺在床上都睡着了,一边给杜宝脱衣服一边笑着说道: “你大哥、二哥和三哥,他们没读书之前和你一样都穿的是花衣服。可是,读书了他们就不穿花衣服了。因为,学校里老师和同学们会笑话穿花衣服读书的人,所以你三个哥哥们为了读书,就不穿花衣服啦!”
      任正信不停的摸着身上的花衣服,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何庆芳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
      “妈,花衣服………”
      “我不穿花衣服,我要读书。”任正信忽然抬头大声说着。何庆芳双手抱着孩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任新良站在门口举手敲门:“咚、咚、咚……”并兴奋的大声喊道:“庆芳,开门,我回来了。”
      “妈,老汉回家来了,我去开门。”
      任正信高兴的跳下床,开心的去开门。打开门喜笑颜开。“老汉,你回来了。”
      “幺妹,大晚上你还没有睡吗?”任新良看见任正信活泼可爱,双手抱着高高托起兴奋不已,笑口常开。
      “庆芳,你还没有睡觉啊?”
      何庆芳看见丈夫回家来了,心花怒放。“我想你睡不着,在家等你啊!”
      “庆芳,啷个你也说话阴阳怪气的。今天到底啷个了?给人感觉怪怪的……”
      何庆芳看见丈夫疑惑不解的样子,好奇问道:“新良,你啷个啦?回家来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和俩徒弟背着工具回家,听见大晒坝上有人在哭,闻声找去。发现是周树琴在伤心痛哭,她却哄着我说是肚子痛,就连瓜娃子也知道她这不是肚子痛闹的。”
      “周老师三天前去南充看丈夫,发现丈夫外面有女人了,金顺年花心出轨。周老师伤心欲绝,痛哭流涕跑回了金鸡山,在家想不通寻短见上吊,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难怪周老师哭得那么伤心,原来金顺年是个花心大萝卜。”
      何庆芳羡慕的大声说道:“金顺年和周树琴男才女貌,在大家眼睛里是最幸福、恩爱的一对模范夫妻。”
      “金顺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不足蛇吞象。”
      何庆芳看着丈夫疑惑不解,又大声问道:“新良,刚才听你说工具背回来,难道外面活干完了,明天不出门啦。”
      “明天要出门,不仅出门还要早起。”
      何庆芳惊讶的问道: “啥子事情?弄得这么严重。”
      “三大队学校教室房顶年久失修,瓦格子腐烂了,房顶上瓦都掉落在教室里险些砸伤学生,学校已经放假一天。明天早上,我带上徒弟们去全部把瓦格子换了,让娃儿们安心读书。”
      “新良,这件事我大力支持!不早了我和孩子们要睡觉了。不好意思又要委屈你,还是去柴楼上睡小床吧。”
      秋天的夜晚,皎洁的月亮高挂在天空,田野上笼罩着薄纱似的轻雾,田间地头蟋蟀们提高嗓子尽情的歌唱。凉风吹来,树叶子沙沙的响起,好像在为蟋蟀伴奏。

      多情却似 总无情

      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 别

      替人垂泪到天明

      周树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双眼睁开,丈夫床上那件女人衣服和床下的红皮鞋,不停的出现在脑子里,甩都甩不开,心里不停的游思妄想。
      周树琴心乱如麻,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泪流满面,悲伤逆流成河。“老天爷啊,我周树琴不是秦香莲,为啥子金顺年却变成了陈世美。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你欢心我死心,你绝情我断义……”
      一个人走得越久,就会容易觉得累;漂泊久了,孤独之感极易涌上心潮;失意多了,激情就会被囚禁在狭隘的魂魄里。
      繁华的陌路,注定孤独相依,谁能懂得,寂寞拥抱时的疼痛,故事终究难眠流沙的海洋,只在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人生中最不幸的事情并不是自己不努力而过得不好。而是你遇到了一个人陈世美负心汉,你的真爱石沉大海,付之东流。
      秋天的早上太阳升起了,柔光轻轻的触摸了大地,在大地的千呼万唤中,终于穿破层层雾霭,完全挂在了天空。
      宜兴店学校任新良带着五个徒弟,正在学校里做点工,任新良胸前戴着围裙,站在操场上大声说道:“亲和,你是大师兄,你带着师弟高空作业,必须拴好安全绳。这是我从家带来的五个毛绳,每人一根拴在腰杆上,另一头必须拴在檩子上。”
      “师傅,我们都是年轻人,动作敏捷灵活,你放心没事的。”金家光轻描淡写道。
      “家光,屋顶上的瓦格子已经腐朽了,上房顶去的人必须拴安全绳,安全第一。否则,不准上房作业,严格执行!”
      白青华书记听见任新良的话,翘起大拇指。“任掌墨师说得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安全第一!上房作业的人都必须拴好安全绳,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千万别出事。”
      转身又对帮忙的头十个社员大声说道:“大家听好了,这是金鸡山的任掌墨师,你们干活必须听从他的指挥和安排。大家一定要以安全为主。"
      周树琴呆在家里几天都没出门了,大儿子金家平为了陪伴母亲,三天都没有上学去读书了,心急如焚。不忍心孩子旷课影响学习。早上起得很早,找了一件儿子过年穿的新衣服,拿在手里走出了房间。
      金家平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埋头看书学习。忽然看见了母亲喜出望外。“妈,你起来啦!”
      “家平,你现在读五年级,明年就升初中了,这是关键重要时期。你为了陪伴妈,担心害怕我出事,都三天没去上学读书了,我于心不忍。妈曾经也是老师,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学习会跟不上,要落下一大截的,今天必须去上学读书。”
      任新良拿起锯子把长长的瓦格子据成两米一根,交给每人一根。大家看着瓦格子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师傅,这瓦格子越长越好,你把它锯断了拿给我们干啥子?”金家有好奇的问着。
      “干啥子?你们上房揭瓦时,必须把根两米长的瓦格子横起放当板凳坐,减少重心力,增加承受力,这样才不易坐垮,有安全保障。”
      周树琴抬头望着天空,看见蔚蓝的天空,不由自主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当老师,教学生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
      “当、当、当……”上课了,周树琴双手抱着一大摞语文考试卷子,重重的放在教案桌上,笑容满面。兴奋的大声说道:“同学们,这次语文升学摸底考试总体分数不错,最高分96分,九十分以上共有12人。但是有三人不及格,最低分57分………”
      金家平在家耽搁几天都是听婆安排的,在家主要任务就是看管好母亲,不准再次发生意外,酿成悲剧。
      金家平抬头看见母亲凝望远方,心神不定。“妈,你在想啥子哦?
      周树琴正在回忆自己当老师的校园生活。突然,被孩子大声说话惊醒了。 “妈是在想∽想让你早点去上学读书。”
      “妈,我不读书了,一直陪着你。”
      “不读书啷个行呢?儿啊!农村苦农村累啊!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放心!妈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去做傻事了。中午,妈把饭煮好等着你和弟娃回家来,我们开心一起吃饭。”
      一切安排就绪,大家腰上拴了一根毛绳,牢牢的拴在房顶的檩子上,手里拿了一根两米长的瓦格子,横起放在旧的瓦格子上当板凳坐。大家安心干活,双手轻轻揭开房顶上的瓦片,把瓦片装进竹筐里,帮忙的人双手拉着绳子慢慢放下,由地面上的人接住竹筐,取出瓦片来整齐的码成一堆。
      金家平在家耽搁几天都是听婆安排的,在家主要任务就是看管好母亲,不准再次发生意外,酿成悲剧。
      周树琴一边给小儿穿衣服,一边吞声忍泪,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家伦,别窝在家里。今天,你也去上学读书啦。”
      金家伦还是不放心母亲,笑着说道: “妈,我哥去读书,我在家陪你。”
      “妈现在好了。况且,家里还有你婆你幺叔在,你们俩都必须去上学读书。”
      金家平看着母亲,悲喜交加。“妈,你真想通了吗……”
      “嗯,妈已经想通了,你放心去上学读书吧。中午妈把饭煮好,等着你们回家来一起吃午饭。”
      周树琴把俩孩子紧紧拥抱在怀里,侧脸泪流满面。
      早上,任正文和金家耀还有金家炳背起书包都跑到金家平家院坝上,心急如焚。“家平,你都三天没上学读书了,陈老师非常着急,叫我们来通知你上学读书。”任正文大声说着。
      周树琴拿着书包给孩子背上,笑容满面。“家平,你看,你的同学们都在院子里等你上学啦,快去上学读书吧。”
      “妈,我去读书了。”
      “妈,我也去上学啦。”
      金家平和弟娃说完背上书包,和院子里的孩子们高兴去读书了。
      金鸡山上的红苕挖完了,已经种上了冬麦,地里分成了无数排麦行地,光秃秃的地上呈现新土,偶尔还有几片翠绿的苕叶掉落在地上,被凉风吹得翻来覆去,不停的打滚。空气中还能闻见人屎猪粪的酸臭味。
      周树琴送走了俩孩子去读书,看着母亲紧跟着自己,死死盯着自己不放。笑着说道:“妈,家里没有柴烧了,你上山去捡点柴回家来吧。”
      任二姑想到儿媳妇上次从南充儿子那回来,寻死觅活上吊,幸亏发现及时没有酿成悲剧。
      “树琴,你别说了,我哪里也不去?
      我就在家看着你。”任二姑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
      “妈,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要为自己好好而活,从今以后,我再不犯糊涂做傻事了。”
      今天,生产队所有社员都集中在金鸡山下,山下全是斜坡弯地,地里的红苕已经挖完了开始点冬麦。大家站在牛耕好的苕地里,拿着锄头来回把一轮轮隆起的泥土推平切细,然后分成麦地1.5米宽,中间空隙留60公分的苞谷地。
      何庆芳和杨发秀用小锄头埋头弯腰不停的挖着麦子窝,熟练的一锄一个窝,退着是前进。一排平均挖五个窝,平距30公分,退行20公分,不管横窝竖窝都是整齐排开。
      周树琴苦口婆心耐心的说着,笑容满面来到任二姑面前,摇着肩膀大声说道:“妈,你就放心去吧。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家里还有俩孩子,他们需要妈呀。中午,我还要给这俩个娃子煮饭吃,你不去山上捡柴,中午我们恐怕要吃生的啰。”
      任二姑看见儿媳妇精神状态及面貌都不错,说话跟正常人样,兴奋不已。“树琴,你真想通了,不去钻牛角尖。”
      “妈,都怪我心眼太小,猜疑心太重了,允许我错怪顺年了。天下再恩爱的夫妻相信也有吵架的时候,不过现在我真的想通了,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周树琴一边说话一边从家里拿出背篼来,给母亲婆背上。
      “妈,你放心去吧,我在家煮好中午饭,等着你和孩子们回家。”
      金顺毅肩上斜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的全是干粪,双手抓起竹篮里的干粪,左右开工熟练、准确无误快速丢进每一个窝里做底肥。
      干粪:(干粪主要有鸡、鸭、鹅屎和山上的青草坪混合,再用粪坑里的稀粪浸泡,堆在一起自少三个月漫长发酵而形成的纯天然有机肥)。这种干粪必须用手来抓,干完活后指甲缝里全都是干粪,洗手难洗干净,特别是鸡屎味巴在手上臭味很久都难消失。这个活无人问津,基本上都是金顺毅独揽承包。
      蒋玉贞弯腰驼背用背架子背着红苕藤走在大晒坝地埂边,看见任二姑背着空背篼出门去山坡下竹林。笑着关心问道:“二孃,你背起背兜出门,周老师没事吧”
      任二姑笑容满面,兴奋的回答道:“玉贞,谢谢你的关心!树琴已经想开了,她现在没事了。看你背这么多红苕藤,应该少背些呀。勤快人愿跑三趟,懒人却压断了腰。”
      金家芬胸前挎着一个凡布旧书包,包里装满了鼓鼓的麦种,右手抓起麦子,埋头弯腰伸长手杆,灵活打开食指和中指,一放一收,一收一放。准确无误把麦种平均丢进麦窝里。
      白素珍肩上扛着空背架子正恰走过来,脸上热得大汗淋漓,累得下上喘粗气。气喘吁吁。“二孃,你啷个出门去捡柴呢?这几天非常时期,你要看好周老师,千万别粗心大意。”
      二姑婆想到早上儿媳妇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自信的说道:“素珍,你放心吧!树琴想通了,她给我保证过的,不会再去做傻事。”
      宜兴店学校房顶上所有的瓦片全部揭下,整齐的堆放在操场上,像一个很大的蒙古包。操场上七八个帮忙的男人双手举起长长的瓦格子,任新良和五个继弟蹲坐在木檩子上,双手小心翼翼拿着递上来的瓦格子,放在房顶上。
      任新良和大徒弟白亲和站在房顶脊梁处,房顶两斜边各站着两个徒弟,大家拿着瓦格子放在木檩上,找准位置开始钉瓦格子。
      任新良严格要求质量,正言厉言大声说道:“大家眼睛放亮一点,把位置找准。沟瓦的空隙留十六公分宽,每一条瓦格子必须钉成直线,盖出来的青瓦才能成一条线。大家站在操场上一看,好坏自有人评价,相信大家议论坏的话难听,你会感到面红耳赤,害羞内疚;夸你好的话听起来舒服安逸,听了还想听。”
      生产队的男人们弯腰驼背挑来稀粪,平放在地里,手里拿着粪舀舀,舀起桶里的稀粪,一舀舀能灌五个麦子窝,打干粪和麦种淋湿,让麦种在肥沃的土壤里快速发芽,破土而出。
      白素青和儿媳妇曹秀珍脸朝黄土背朝天,双手紧握小锄头,来回不停的推平泥土,所有的麦窝瞬间不见了,夷为平地。同样退着是前进。
      山下地里到处都是干活的人,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白亲和拿里拿着打好记号的竹块,兴奋不已。大声说道: “师傅,你看,我们早也拿圈尺在竹块上量好十六公分的距离打上记号,每次钉瓦格子时,拿在手上一靠距离准确无误。”
      白亲和与师弟们左手拿着瓦钉,右手拿着钉锤,用力不停的把瓦格子整齐的一排排钉在木檩子上。发出悦耳动听的‘叮叮’声响。
      任二姑在山坡下的竹林里捡笋壳,和用竹耙抓地上的竹叶子。蒋玉贞和白素珍的话总是出现在脑子里,思来想去,仔细一想觉得儿媳妇说话有些反常,恍然大悟。“不行,还是得早站回去,树琴啥子意外,我就是罪人了。”
      任二姑说完背起半背篼笋壳和竹叶子,火急火燎,迈着三寸金莲的小脚,鸭行鹅步走回家。
      何庆芳挖完地里的麦窝子,累得脸上冒热汗,转身拿着背架子来背地埂边上的红苕藤,看见蒋玉贞和白素珍扛着背架子又上山来,热得满头是汗,累得上下喘粗气。“玉贞、白娘子,你们累了,坐起休息一下。快把背架子递给我,我给你们把红苕藤装在背架子上拴好,我们同路下山。”
      “天啦,活人好累呀,真没有意思。”
      “妈呀,真的太累了,哪天累死了就终于得解放啦。”白素珍坐在一块被山风吹得干干净净的石包上,不停的用手来回扇风。
      “苦是人生,累才是生活。不苦不累还是农村人吗?”
      何庆芳双手抱着红苕藤来回放在背架子上,手里抓住绳子用脚不停的蹬着苕藤用力拉紧,灵活巧秒拴好绳子。转身笑着说道:“呵,今天你们俩啷个都神戳戳的,说话一定都不靠谱呢,啥子死呀死的,净整一些不着边的话,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庆芳,你这一说还真把我提醒了。我刚才背红苕藤回生产队,看见任二姑居然还出门去捡柴,说是周老师想通了,不会寻死觅活了。”蒋玉贞大惊失色讲着。
      白素珍着急的把话抢了过来,大声说道:“听任二姑说,是儿媳妇支她出门的,就连儿子家平和家伦都去上学读书了,家里没有一人看管周树琴。她会不会有事哦?”
      何庆芳正言厉色道:“看你俩个说话一惊一诈的,听起来还真有点黑人。周老师是明事理的人,这么几天应该早就想通了。牙齿和舌头还会有碰咬的时候,何况夫妻俩。天下哪有夫妻俩不吵架的,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合。你们就各自放心啦,周老师应该没有事的。”
      任二姑心急如焚站在村口,朝着生产队山坡上,捂着胸口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树琴∽树琴她∽她上吊死啦∽快∽快……”
      任二姑还没有喊完话,急火攻心,突然昏倒在地上了。
      何庆芳听见任二姑的大声哭喊。着急的大声喊道:“快,快,大家快,周老师这回真出大事了。”
      坡上干活的人放下手里的活,全部蜂拥而至,大步流星跑回大院子。
      何庆芳跑到村口,看见任二姑昏到在地上,昏迷不醒。双膝蹲下俯身抱起,用右手不停的掐住人中,心急如焚大声喊道:“二孃,二孃,你快醒醒,醒醒啊………”
      曹秀珍埋头弯腰,拉着手不停的大声喊道:“二姑婆,二姑婆,你醒醒呀。”
      任幺公站在人群中,看见昏厥的二姑婆,吩咐着儿媳妇采取急救办法。“庆芳,刚下过雨地上潮湿怕感冒,把她先抬回家去,灌一点黄糖生姜开水定会苏醒。”
      金顺毅用力背着母亲,火急火燎往家跑,何庆芳双手用力扶着昏迷不醒的任二姑,紧跟其后。
      大家急匆匆的跑到任二姑家院子里,累得直喘粗气,热得大汗淋漓,脸上豆大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往地上掉。大家站立在院子里,看着周树琴的家门半掩半开。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比肩接踵而至、人头攒动。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任正信牵着杜宝的手,和队上的小朋友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道:“周孃孃就
      吊死在那门背后的。”
      任正信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院坝上之前还大声沸腾瞬间鸦雀无声。黯然失色、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金顺树黯然失色。大声说道:“吊死的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死于缺氧的症状,皮肤成瓦灰色、眼球血管爆裂和肺部膨胀,舌头外露,长长的掉在嘴边,非常的害怕和恐惧。”
      “听说吊死的人还会窝屎窝尿,她的屎尿千万别踩,如果粘在你脚上,就算找到替死鬼了。”白素珍害怕的吃着。
      “我的妈呀好害怕,啷个这么黑人哟。”金家芬躲在母亲身后,露出非常害怕的样子。
      何庆芳端来一碗黄糖生姜水,左手捏住任二姑的鼻子,右手用剪刀撬开牙齿,把黄糖生姜水使劲的往嘴里灌。
      二姑婆终于醒来了,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失声痛哭。“我的好媳妇唉,我的∽树琴哟,你啷个呢∽这么傻∽哟。丢下孩子呢∽和我这白发老人啰,你好狠心哟……”
      任二姑哭着哭着又急火攻心,伤心过度再次昏厥过去了。
      何庆芳看着任二姑又昏过去了,着急得大声喊道:“二孃,二孃,你啷个又昏迷不醒啦,这啷个办呀……”
      曹秀珍大声喊道:“师娘,继续掐人中,我来灌黄糖生姜水。”
      金家芬听了大家的议论,早也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发抖。“妈,吊死的人既然啷个害怕,谁还敢去割掉呢?”
      “吊死的人当然害怕啦,脖子上勒着绳子,面容惨不忍睹,整个身子悬挂着。一般的人早就闻风丧胆了,只有胆大之人才敢去。”
      任幺公站在人群里黯然神伤,大声吩咐道:“顺财,事以致此,周树琴已经死了,当务之急,你安排人还是早点去割吊。”
      金顺财虽然是一队之长,啥子都不怕,唯独怕死人,更怕吊死的人,早就闻风丧胆。“老书记,我∽我胆子∽小得很,我∽我不知道安∽排谁去……”
      金家福自告奋勇,意志坚定。大声说道:“老汉,我不怕让我去。”
      “你个小屁孩,别瞎闹了,滚回家去。”
      金顺财担心孩子还小,看见吊死人的真容,晚上一定会做恶梦吓到孩子。
      金顺毅从灶房里拿出一把菜刀,挽起袖子,露出胆大包天的样子。“你们不敢去割吊,让我来。”
      金顺毅急匆匆的就走到那扇门口,他左手用力一推,门突然又弹了回来,吓得他连连往后退,菜刀‘光当’一声掉在地上,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一脸苍白。逗得大家哭笑不得。
      金顺仙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左手拿着一块毛巾,右手从金顺毅手里抢走菜刀,金家宗紧跟其后,俩人义不容辞冲了进去。
      “天啦,仙叔的胆子好大哦!”金家芬惊讶的说着。
      “许仙会计的胆子可大了,队上杀猪宰羊非他莫属。他和家宗从来不怕鬼,是队上出了名的胆大之人。”蒋玉贞大声说着。
      金顺仙推开房门,走到门背后用手把毛巾盖住周树琴的脸,右手举起菜刀快速割掉吊颈绳。又和金家宗把门板拆下来,放在两根长形四脚凳子上,双手抬起周树琴的尸体,小心平躺放在门板上。
      周树琴的头和脸用毛巾包裹着,担心小孩子或胆小的人看见了害怕,晚上甚至会做恶梦。
      蒋玉贞找来一个小碗,小碗里倒上香油,放上一根细细的灯芯,刮燃火柴点燃灯芯,微弱的灯光不停的燃烧着。
      曹秀珍找来一根白萝卜,用菜刀切成两块,插上香。双手合十埋头弯腰接连作三个揖。“周老师,一路走好!”
      何庆芳找来一个火盆,金顺毅提来一大捆纸钱,大家悲伤逆流成河,泪流满面围着火盆,你一张我一张为惜日的好姐妹烧着纸钱。
      队长金顺财用燃烧的香烟,点燃了地一圈炮仗,炮仗声‘劈里啦啦’凄凉响起。
      好事不出门,外坏传千里。左邻右舍,远乡近邻,听见周树琴吊死了的消息,大家从四面八方赶来,院子里的人群比肩接踵而至,人头攒动,大家黯然神伤,泪流满面。
      何庆芳黯然失色,伤心泪流。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周老师,你文质彬彬、冰雪聪明、玉洁冰清。啷个会去吊死呢?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树琴是队上出有名的好儿媳妇,尊老爱幼,孝敬父母,对人友好,平易近人。啷个突然之间离开我们,天隔一方。”
      白素珍伤心欲绝,泪流满面。“早上还叫孩子去上学读书,现在却阴阳两隔,多优秀一位女强人啊!可惜啊!”
      “女强人有啥子用?生命才是最重要,你真糊涂啊。”金顺仙生气的大声说着。
      王幺婆头戴黑色丝帕,双手牵着任正信和杜宝,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伤心的泪水。“真是好人命短,自古红颜多薄命。”
      何庆芳泪流满面,伤心无助的说道:“爱得越真伤得越深。因为心碎所以决望。你捍卫了纯洁的爱情,却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任幺公站在人群里,悠闲的抽着叶子烟,露出若无事的样子、从容自若的安排道:“顺财,周树琴突然死了,必须派人去通知她娘家人,即使娘家人来‘做人主’大闹天宫,虽然理亏但章法不能乱。”
      做人主:(死者突然死去,娘家人
      浩浩荡荡出动整个家族所有人,凶神恶煞为死者出气、气势凶凶讨说法和其撑腰,跑到男方家吵架,生气掀桌椅板凳,砸东西和上房揭瓦。严重的打架,后果很严重)。
      金顺财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老书记,这派谁去通知树琴娘家人?”
      “没出息的东西,大事面前不能乱了自己阵脚。庆芳能说会讲,派她去我放心。”任幺公大事面前小心谨慎,出谋划策。
      金顺财在人群里到处找人,结果,何庆芳和生产队的姐妹们正在埋头烧纸。“庆芳,你别烧纸了,你过来,找你事。”
      任幺公看见自己的儿媳妇来了,语重心长大声说道:“庆芳,这件事比较特殊,事关重大。其他人去我不放心,非你莫属,派你去周树琴娘家那送个信,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教你,相信你能说会讲。”
      任幺公不停的抽着叶子烟,继续安排道:“顺财,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自己去办,马上跑去公社邮电局,给那个现代陈世美发一封加急电报,就说家中母亲病危,盼儿速归。必须是加急的,越快越好。他自己惹出来的祸,必须自己回家来承担责任。”
      任幺公看着儿媳妇和队长远去的背影,心理似乎才轻松了许多。站在人群里,情不自禁伤心泪流,大声说道:“周树琴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她眼里容不下沙子,不愿苟且偷生。她的爱情才是纯洁和神圣以及伟大,她才是一位真正烈性的女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