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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集 五一劳动节 ...

  •   早上六点钟,家里的广播响了,正在播放《洪湖水浪打浪》,歌声嘹亮、优美动听。
      何庆芳和俩孩子睡在大床上,身上盖着簿簿的毯子,酣然入睡。洗变了颜色的白色蚊帐高高挂起,蚊帐外面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蚊子,发出讨厌的‘嗡嗡’声音。
      任正信和杜金并排睡在一个长枕头上,杜宝仰头平睡,发出轻微的‘呼哧、呼哧’声音。
      任正信睡醒了,只要广播一叫每天早上都会自然醒来,睁开睡眼揉了揉眼睛,马上聚精会神听歌。何庆芳整天都在干农活,忙里忙外,实在太辛苦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被歌声惊醒了,睁开眼睛大惊失色。“妈呀!广播都叫啦,还真睡着啦,赶快起床煮饭啰。”
      队长金顺财来到大榆树下,站在石磨盘上,用力敲响铜锣。铜锣‘当当’大声响起,用粗壮的声音大声喊道:“大家听好了,今天上午,男的挑粪打田准备春耕。妇女在大晒坝拿连枷打油菜籽。”
      何庆芳右手摸着床边的火柴,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用力一刮。火柴划燃点燃了柜子上的煤油灯,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任正信看见母亲着急的样子,笑着说道:“妈,广播都叫了好久啦,我看你睡得正香,没敢喊你。”
      “幺妹,你憨啦,啷个不喊妈呢?哥哥姐姐们读书迟到了,我就是罪人啊。”何庆芳着急的说着。
      任正信早就醒了,胸有成竹笑着大声说道:“妈,你放心睡觉吧,大哥和二哥早就起床了,估计早饭都已经煮好了。”
      任正文和任正行虽然是家里的老大和老二,何庆芳从来没有让孩子们单独煮过早饭。况且,孩子们的瞌睡比大人的还要香,根本无法早起。任正信的话,何庆芳半信半疑。“幺妹,不准说谎话,一定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何庆芳与任正信的说话声惊醒了杜宝。“干妈,你和幺妹啷个这么早就开始摆龙门阵,把我都吵醒了。”
      “小宝,你继续和幺妹睡觉,我去灶房煮早饭。”何庆芳火急火燎走向灶房。
      “妈,我睡不着了,我听广播里唱歌。”任正信竖起耳朵正在听歌。
      杜宝眨着水汪汪的双眼,笑着说道:“幺妹,每天早上广播叫了,你把我喊醒,我和你一起听歌。”
      “好,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听歌。”
      两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孩子,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全神贯注认真听广播里的歌声,一边听一边小声跟着唱。
      灶房的灶台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灯光微弱忽明忽暗,照亮了整个灶房。任正行坐在灶口小板凳上,右手拿火钳,左手不停的拉风箱。风箱发出“嘀嗒、嘀嗒”有节奏的音乐声响。
      任正文正在灶背后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用筷子小心戳着红苕,检查是否煮熟没有?“行老二,红苕煮熟了,稀饭已经煮好了,煮饭这个灶不用烧火了。猪食锅还没有烧开,你多加一点柴继续烧,把火烧大一些。”
      任正行不停的夹柴烧火,看见大锅里大火熊熊燃烧,燃烧了几分钟,迫不及待大声问道:“大哥,现在煮猪食锅烧开了吗?”
      “开了,烧开了,再继续烧一小哈就可以啦。”任正文站在灶台背后,双脚踩在一根小凳子上,双手握住大锅铲,埋头弯腰用力翻着猪食。
      何庆芳走进灶房,看见俩孩子还真的在煮早饭。“大女子,我的天啦,你们俩兄弟真的在灶房煮饭哟,幺妹给我说我还半信半疑。”
      “妈,我会煮饭和煮猪食了,你去休息吧。”
      任正文看见母亲每天早出晚归,非常辛苦,早上起床主动和弟弟学做家务。
      任正行转脸笑呵呵的说道:“妈,我也学会烧火啦。”
      “二女子,看你都成小花猫了。”
      “妈,没事的,烧完火我去把脸洗干净。”
      何庆芳心疼孩子,一心一意想孩子多学习,尽量把时间放在学习上。“刷锅煮饭这是大人干的活,你们俩兄弟今后就不要再烧火煮饭了,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杜金和杜银睡在一起,俩姐妹醒来马上穿衣起床,杜银趴在八仙桌上认真抄写生字。杜金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坐在大门的门槛上大声朗读起来。“《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唐)王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何庆芳从灶房走出来,听见杜金在背古诗;看见杜银在八仙桌前抄写生字,却没有看见杜财和任正忠。推开门轻轻走进房间里,看见俩孩子呼呼大睡,用手轻轻拍打屁股。大声说道:“三女子,小财,你们这俩个懒猪,快起床啦,你们起床来看看,金花都在背古诗,银花在写生字了。”
      农村家里没有钟表和手表计时间,唯独只有依赖广播和鸡叫来确定一天的时间。任正忠被母亲叫醒了,没有听见广播的叫声,不耐烦的说道:“妈,广播都没叫,起那么早干啥子嘛?”
      何庆芳担心孩子上学迟到,大声的催促着。“三女子,你睁开眼睛说瞎话,广播都已经停了,你起床来看看,太阳已经快照到你屁股啦,你们俩快起床,吃了早饭赶快去读书。”
      杜财揉着睡眼,露出还没有睡醒的样子。“读书……今天五一劳动节,学校都放假了不读书呀。干妈,你就让我和忠三哥多睡一会儿嘛。”
      1889年7月,由恩格斯领导的第二国际在巴黎举行代表大会。会议通过决议,规定1890年5月1日国际劳动者举行游行,并决定把5月1日这一天定为国际劳动节。
      5月1日,北京、上海、广州、九江、唐山等各工业城市的工人群众浩浩荡荡地走向街市、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集会。李大钊专门在《新青年》上发表了《“五一”运动史》,介绍“五一”节的来历和美法等国工人纪念“五一”的活动,号召中国工人把这年的“五一”作为觉醒的日期。中国人民庆祝劳动节的活动可追溯至1918年。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于1949年12月将5月1日定为法定的劳动节。这是中国首次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活动,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五一”劳动节。
      何庆芳一天从早忙到晚、早出晚归,回家来又要埋头做家务,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才上床睡觉,一觉拉到第二天早上。根本没有精力去注重今天是几号?都是稀里糊涂过日子。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佯装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反而大声责怪道:“既然是五一劳动节,你们放假了为啥子不给我讲?你们长本事啦,都学会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妈,昨天晚上我们放学回家你还在山上干活,晚上睡觉了你都还没有回家,哪里有机会告诉你?我们虽然没有说,但是,你也没有问呀。你给我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来骗你,更谈不上合伙骗你。”
      何庆芳正言厉色。“三女子,你其它不长本事,嘴贫长本事啦。你这个坏毛病要改,否则,将来吃亏的是自己。”
      何庆芳停顿一会儿,马上又继续说道:“你大哥和二哥已经早起,都把饭和猪食煮好了。既然放假不读书,你们也要养成早起的习惯,好习惯一定会养成好人生。
      杜财坐在床上穿衣起床。笑着说道:“干妈,我们马上起床。”
      “起床啰,好习惯养成好人生。”任正忠翻身坐起来,穿衣起床。
      何庆芳每天早上在吃早饭之前,都要给杜宝和任正信梳头发和扎翘小辫子。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边吃早饭。何庆芳和任正信、杜宝坐在桌子的上席。金花和银花坐在桌子的下席。任正文和任正行坐在桌子的左边。任正忠和杜财坐在桌子的右边。
      何庆芳利用吃饭时间大声说道:“大女子,金花,你们是家里的大哥和大姐,在家必须带好弟弟妹妹,不准去玩火耍水,多用心学习。你们俩各找一个多余的本子给幺妹和小宝,教教他们俩从数字“1争取写到数字100去,让他们俩边写边读。”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笑 歌 声 里 轻 雷 动

      一 夜 连 枷 响 到 明

      生产队大晒坝上热闹非凡,16个妇女埋头弯腰把油菜荚与菜荚的头对头拼对交叉放压在一起,按顺序均匀一排一排铺在晒坝的石板上。饱满的油菜荚禁不住太阳的热情,有的“嗶哔啵啵”地炸开了。
      妇女们组成二排,一边8人平行脸对脸。用连枷阵进行排打,一是打得干净,二是避免菜梗里夹带油菜籽。大家迈着弓步,双腿分立,右脚在前。双手握杆,右手在前,高高举起连枷,将连枷柄牢牢抓在掌心,上下挥动长柄,连枷在空中划一道美丽的弧线,你上我下,我上你下,利用惯性不急不缓,踏实而有节奏,用力整齐打下,来回不停的重重击打油菜荚,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啪啪”声响。
      大家配合的天衣无缝,不停的来回拍打油菜荚,在连枷的重力拍打下,菜籽陆陆续续从菜荚里快乐的跳了出来,悄悄滑落在地上,密密麻麻满地都是。
      连枷:(也叫梿枷,一种传统手工脱粒农具,由摆杆、敲板和转轴构成。由一个长柄和一组平排的竹条或木条构成,连枷打麦、打豆、既方便、又高效。三五担麦、豆,一把连枷,个把小时就解决问题)
      任正文和杜金找到一个作业本,在本子上工整先写下数字‘1到10’,耐心认真的教杜宝写字。“小宝,学写字前,必须重视两件事,那就是坐姿和握笔姿势。首先,身体要坐直,凳子不能太矮;身体的重心不能在胳膊上,而应该在屁股上。”
      生产队妇女们头戴草帽,打连枷人多潇洒大方,手脚并用动作整齐,横着慢移姿势优美,连枷声声震耳欲聋,场景壮观引人注目。
      杨发秀一边打连枷,一边笑着摆龙门阵。“庆芳,你还记得不,你当知青刚来我们生产队时,生产队正好也是打油菜籽,你啥子都不会,打连枷一巧不通,只会埋头哭鼻子。”
      杜金在本子上先写数字‘1到10’,一边写一边读数字,认真耐心教道:“幺妹,你看看我握笔的姿势,握笔的时候,手掌内不能握死,要留空间;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肚以及中指的第一节关节共同捏住笔;无名指和小指垫在中指之下,笔杆不要落在虎口中间,应落在食指指根处。”
      何庆芳一边打梿枷,面红耳赤一边回忆道:“当时,我看见你们熟练的打着连枷,觉得好奇很好玩,我举起连枷,可是连枷在我手中别别扭扭,我想让它往东它却往西,不停的左右摇摆,根本不听我使唤。连枷打不来,结果手心里打上了两个大血泡,疼痛难忍。那回我真的哭鼻子了。”
      任正信和杜宝很聪明,悟性很强,哥哥姐姐一教,八九不离十很快就学会了,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开始认真写数字。
      八仙桌上八个孩子都在埋头做作业和写字,任正忠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大声喊道:“哎呀,我背上痒得很。财老三,你快伸手进去帮我挠一挠哈。”
      杜财把手伸进任正忠背上去挠痒痒。忽然,指甲缝里卡着啥东西了,拿出来一看。大惊失色喊道:“大哥,你看忠三哥身上的虱子,我在他背上挠到的。”
      人体虱-----是由虮子长成的,虮子是白色的,椭圆型,像逗号那么大,人体虱主要生活在贴身衣裤上,以衣缝、皱褶、衣领和裤腰等处较多,产卵于衣裤的织物纤维上。
      周树琴笑着说道:“秀嫂,你看庆芳现在打连枷的姿势和力度都成老手了,比你我几个农村妇女还强了许多啦。”
      白素珍俏皮的大声说道:“你看她动作娴熟而麻利,一点都不像城里长大的孩子,这哪里是知青哦,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村人。”
      杜金笑着大声说道:“财老三,用指甲快把它掐死。”
      “大姐,啥子叫虱子?”杜宝好奇的问着。
      杜财把虱子放在八仙桌上,虱子的肚子吸血胀鼓鼓的,在桌子上慢慢爬。“小宝,桌子爬的就是虱子,它专叮咬不爱干净的人,专吸人身上的血。”

      春 耕 不 肯 忙

      秋 后 脸 饿 黄

      田坝上,生产队的六头耕牛都在田里埋头耕田。不听话的‘孙悟空’和‘牛魔王’喜欢调皮捣蛋,耍着性子或任性。金顺仙右手高高扬起长竹棍,不停的赶着‘牛魔王’。大声吆喝:“哧走,走,你这瘟伤走快一点嘛。”
      任正信好奇的问道:“虱子吸血叮咬人痛吗?”
      “幺妹,虱子叮人吸血不痛,但是会起包会痒。”任正行一本正经说着。
      杜银大声笑着说道:“忠老三,你好穿的衣服就长期穿起,穿脏了也舍不脱下来洗。你不爱干净当然要长虱子了。”
      任正文大声吩咐道:“忠老三,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你衣服的衣缝、皱褶里一定还有虱子,我去拿开水倒在脚盆里把虱子烫死。”说完跑去灶房拿脚盆,提来温水壶。
      任正忠脱下衣服光着身子,瘦骨伶仃。面红耳赤走了出来。露出不好意思难为情的样子。“你们好烦哦,不准看。”
      任正行大声笑着说道:“忠老三,看你瘦得跟猴子一样,原来是在养虱子。”
      “行二哥,你不要说我啦,你们身上应该都会有虱子,只不过我运气不好,被财老三在身上挠到虱子了。
      生产队牛棚里的牛粪,还有各家各户猪圈里的人屎猪龚,都是农村人种庄稼不可或缺的肥料,变粪为宝。田埂上,生产队的十多个男人挑着粪桶轻盈放小跑,他们穿梭在四梗之上。
      粪桶表面上飘荡着人屎猪粪,来回摇拽着波浪起伏像在来回荡秋千一样。从粪桶飘出刺鼻的酸臭味,大家都闻习惯了,若无其事、笑容满面。
      任正文把水壶里的开水倒进脚盆里烫虱子,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不停的翻着衣服,尽量让衣服全部浸泡在开水中,把虱子全部烫死。虱子在开水中来回挣扎着,有的从衣服里爬了出来,烫死了虱子来回飘浮在水面上。
      任正文大声喊道:“忠老三,你快来看,水面上漂出来了好多的虱子。”
      忽然,杜财背上不停的发痒,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我的背上好痒哦,快,快,忠三哥,你帮我挠一下。”
      “哎呀,我身上也是痒得很,大姐,快帮我挠挠痒痒。”杜银忍不住还是说出来了,露出了尴尬窘态,显出难为情的样子。
      “天啦!看来大家身上都长虱子了,你们都回房间把身上身的全部脱下来,我们在家举行开水烫虱子活动。”
      兄弟姐妹们回到各自房间,把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下来,找到干净衣服穿上,拿着换下的衣服来到堂屋。
      任正文又从灶房烧开一大碗开水,慢慢的用瓷盆端来倒入脚盆里,一会儿,脚盆里的水快满了,大家把衣服一件一件慢慢的丢进脚盆里,开水烫虱子。一会儿,水面上飘荡着密密麻麻的虱子,不停的在开水里张牙舞爪,垂死挣扎。让人毛骨悚然。
      任正忠看见脚盆里的虱子,笑着说道:“银花,你刚才还取笑我不爱干净,身上长虱子了。有本事你就不要叫痒,更不要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下来,用开水烫虱子。”
      “你这个忠老三,就你话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任正行不耐烦的说着。
      “行二哥,你说这话就没道理了,今天不是在我忠老三身上发现了虱子,我相信大哥也不会举行开水烫虱子大型活动,我告诉你们,你们身上的虱子消灭了,这还得要感谢我忠老三。”
      任正忠平时话细很喜欢说,现在正是得理不饶人了。
      杜银和任正忠是死对头,闲时说话就喜欢对到掐,实在听不下去了,脑羞成怒。忽然,伸手在脚盆里(假装)抓了一把,大声说道:“忠老三,亏你也说得出来,你身上长虱子这也要感谢你,来!我感谢你!我拿脚盆里的虱子来感谢你!让你身上重新再长虱子。”
      杜银说完就往任正忠身上丢。吓得他惊慌失措,火急火燎跑出了家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五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路旁的草丛几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树上的咪咪嘎不停的大声叫着,“热死我啦!热死我啦!”
      金鸡山麦子熟了,金色一片,如无边金色的海洋,一阵微风吹来荡漾起一层层麦浪。
      下午,金鸡山上,生产队大部分社员都上山砍麦子。何庆芳头戴草帽,和大家一起在麦地里。埋头弯腰,面朝黄土背朝天,左手握住麦杆,右手拿弯刀用力砍下,砍完第一窝麦杆,左手又握住第二窝麦杆,右手拿弯刀快速砍下,左手握不住麦杆了才放在身后,一堆一堆码起,又埋头弯腰继续砍下一窝麦子。
      金鸡山地里到处都是埋头弯腰砍麦子的妇女,每块地里都有七个人,七人为一个小组。两个人负责背麦穗回生产队,一个负责抱麦穗,另一个人负责捆好麦穗,三个妇女负责砍麦子,大家不停的埋头砍麦子。只听见大家用弯刀砍麦子发出的‘嚓嚓’声响。地里到处都是推成小堆被砍下的麦穗。
      金家芬戴着草帽,穿着长袖弯腰把地上的麦穗抱成一堆。金顺树拿着竹篾条专门负责捆麦子,捆好的麦子一捆大概有五十斤重,像一只只大油桶睡在地上到处都是。
      金顺国和金家宗在何庆芳的一组,俩人肩上扛着背夹子来背着麦穗了,背夹子在四川农村背东西还是主要工具。金顺国把背夹子放在平地上,分别把了四捆麦穗放在背夹子上,用背夹子上的绳子拉紧捆好,四捆麦穗就紧紧的拴在背夹子上牢牢固定好了。
      金顺国双手用力抬起背夹子,慢慢的扶起背夹子,巧秒将它斜立着,身子微微下蹲,把背绳放到双肩上,单膝跪地一鼓作起,用力起身站了起来,整个身子背起了两百多斤重的麦穗。金家宗的背夹子上同样捆了四捆麦穗,俩人弯腰驼背起沉重的麦穗,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何庆芳带着曹秀珍和周树琴不停的埋头弯腰砍麦子,在大家共同努力下,地里的麦子终于砍完了,大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喘粗气。热得大汗淋漓,汗流浃背。
      何庆芳站着疲惫不堪,掏下草帽不停的来回扇风凉快。“我的天啦,今天好闷热一点风都没有。”
      曹秀珍刚满月,今天第一天出门干活,热得脸上直冒大汗,累得手脚发软,腰酸背痛。“师娘,你砍麦子动作太快了,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好久没干活了,我的腰好痛哦。”
      周树琴平时非常爱干净,因为手上有汗,在砍麦子时镰刀把泥土溅在手背上了。“妈呀,太累了。秀珍,你看我的手上全是泥巴灰灰,好脏呀。不行我要去沙蛋找水洗个手,随便去屙尿。”
      “周老师,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屙尿。”
      曹秀珍说完和周树琴找偏僻和隐蔽的地方去解手。
      队长金顺财在山上巡回走动检查,来到一组,看见地里的麦子全部砍完了,欣喜若狂。“庆芳,你们一组劳动力就是好,动作快。这么大一块地的麦子都砍完了,不错值得表扬。”
      走到金顺树面前,看着他捆麦穗。继续大声说道:“家芬,抓紧时间抱麦穗。顺树,你也要抓紧时间捆,大家在天黑之必须把砍下来的麦子全部搬回生产队去,山上贼娃子多得很,你不搬回去,帮你搬粮食的人多得很。”
      “财队长,我们一组的人已经够用力了,你看我们又没有偷懒,大家都在用力干活。”金顺树一边埋头捆麦穗,一边埋头说话。
      “庆芳,你们一组的周树琴和曹秀珍呢,啷个没看见她们,她们俩都跑哪去了?”
      何庆芳幽默风趣的大声说道:“队长,她和周老师去屙屎屙尿了,你不会是想儿媳妇了吧?”
      “我想∽想你们早点把砍下来麦子全部搬回生产队去。这两个人真是赖牛赖马屎尿多。”说完离开了。
      人有三急,一提到屎尿,金顺财这分钟还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尿也胀了,蹑手蹑脚走到一个树多人少,偏僻的地方准备窝尿。忽然,他隐约看见自己儿媳妇真的蹲在树林背后,把上衣捞起埋头在挤奶水。金顺财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甚至把整个身子蹲下去,悄悄贪婪偷窥。
      曹秀珍生二胎今天刚满月,正是哺乳期,因为上山挣工分没时间回家喂孩子,奶胀痛受不了,才把奶水挤了出来。曹秀珍的一举一动被躲在暗处的老公公巧遇偷窥了。
      金顺毅是生产队出了名的瓜娃子,他尿胀了凑巧也来到这屙尿。无意间看见他大嫂在屙尿,看见雪白的屁股,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里窜出来,吓得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大声喊道:“兔子、打兔子。”
      周树琴正躲在树背后的草地上悄悄屙尿。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吓得来不及屙尿,害羞的迅速捞起了裤子。回头一看,原是自己小叔子金顺毅,正在偷看自己屙尿。怒发冲冠大声骂道:“你这个瓜娃子,我让你偷看,我让你偷看……”
      周树琴一边说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了过去。
      曹秀珍听见金顺毅大声喊打兔子和周树琴不停的叫骂声,当时也吓坏了,还以为金顺毅在偷看自己。面红耳赤、害羞放下上衣,看着四周无人,才若无其事的从树子背后走出去。
      队长金顺财躺在原地胆战心惊,连大气也不敢出。提心吊胆害怕被儿媳妇发现,自己公公的形象和队长的威望就会一落千丈。看着儿媳妇走远了暗自高兴,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害羞的用双手来回搓着脸,马上清醒过来,用右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大耳光。生气的说道:“流氓思想,不要脸行为。我还是一队之长吗?还像一个长辈的样子吗?”
      其实,人人都有两面性,犯错误就是一念之间。天堂地狱一线之隔;爱恨交错,一念之差。贪婪的人会因贪得无厌,思想歪曲,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念,触犯法律,走上犯罪道路,自己吃亏,还殃及池鱼。
      晚上六点钟,生产队的高音喇叭开始大声唱歌啦。正在播放童谣歌曲《捉泥鳅》,歌声嘹亮,优美动听。
      夜幕降临了,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队长金顺财看见最后一块麦地,地上的麦穗捆好到处都是,着急大声说道:“大家加把劲,就剩下最后一块地的麦子未搬了,今天必须全部搬回去。否则,对不起我们敬爱的周总理。”
      任正文把夜饭煮好了,看着杜金舀着猪食在喂猪,笑着说道:“金花,我和行二哥去夹黄鳝了,卖黄鳝的钱我给你和弟弟妹妹们买锅盔和纸糖吃,你们要听话,一定要等妈妈回家才准吃晚饭。”
      任正文和任正行腰上跨着笆笼,左手提着玻璃煤油灯,右手拿着黄鳝夹夹,和生产队的同龄孩子下田去夹黄鳝。
      天黑了,夏天的夜晚,田野里到处都是青蛙“呱呱”的叫声,悦耳动听。
      金鸡山上所有干活的人都投入到用背夹子背麦穗中去,力气好的男人背四捆麦穗,有的男人背三捆,大部分妇女背的都是两捆麦穗。
      队长金顺财举起火把,大声说道: “同志们,因山高路远,天黑路面崎岖不平,大家眼睛睁大一点,必须紧跟着火把走,安全第一,多跑几趟都可以,必须保证大家安全回家!”
      任正行左手提着玻璃油灯,灯光很亮,田里的水清澈见底,田里的鱼、泥鳅和黄鳝清晰可见。忽然,一根大黄鳝弯着身子躺在水里睡觉,任正行右手拿着黄鳝夹夹,小心翼翼的靠近,用力夹住了黄鳝。高兴的大声说道:“大哥,我又夹到一根黄鳝了。”
      “行老二,我已经夹到很多根黄鳝了。”任正文兴奋的回答。
      何庆芳用背夹子弯腰背着两捆麦穗,和大家打着火把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阿黄看见主人还没有回家来,主动跑到金鸡山上来接何庆芳。忽然,看见女主人兴奋的不停摇着尾巴,激动的发出‘吟吟’声音。
      何庆芳看见阿黄喜出望外,高兴的大声说道:“阿黄乖,好啦,好啦。走,我们回家。”

      晨 兴 理 荒 秽

      带 月 荷 锄 归

      在黑夜里,大家打着火把像长龙一样,妇女背着麦穗,男的用力挑着麦穗,大家小心翼翼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晚上,天气更加闷热,乡亲们把麦穗全部从山上搬回生产队,大家热得大汗淋漓,汗流浃背。
      任幺公看见大家热得衣服都打湿了,用脱下的衣服不停的擦脸上的汗水。不由自主,习惯性抬头观天,洞察云的走向。然后闭着眼睛抬起右手掐指一算。“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卵炉中火,戊辰己巳大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云往东一场空,云往西水凄凄。今天在申时定会变天,你们看,云已经往西边飘来了,一定会雷公闪电下大雨。”
      金家福和生产队五六个伙伴提着玻璃煤油灯,在清澈见底的田里窜来窜去,灯光绕着半弧形晃来晃去,水声哗哗声响。大家全神贯注盯着田里,认真寻找黄鳝。忽然,金家福看见一根大黄鳝躺在水田里成S式形正在睡觉,右手拿着黄鳝夹夹,眼快手快动作快,夹住了大黄鳝快速丢进笆笼里喜出望外,兴奋的大声说道:“大女子,我又夹到一根大黄鳝了,今晚上的黄鳝又多又大,大家花时间尽量多夹一点,明天早上我们去赶场卖黄鳝。”
      老书记的话像圣旨一样,队长金顺财大声安排道:“许仙,你带上人去把保管室里的簿膜拿出来,大家动起手来,赶快把麦穗遮盖好,淋湿麦穗窝起会发芽,生产队就会损失惨重。”
      何庆芳家里八仙桌上,一盏煤油灯不停的燃烧着,灯光忽明忽暗。杜金和弟弟妹妹在家等何庆芳回家吃饭,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大人回家来,六个孩子全趴在八仙桌上无助的都睡着了,
      大晒坝上,大家打起火把,金顺仙和三个男人爬在麦穗最高处,盖好了塑料簿膜,又用大石头把边边上的塑料簿膜压起,经过队长和会计仔细检查后,大家才放心回家去。
      任庆芳打着火把回到家里,看见八仙桌上煤油灯亮着,六个孩子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金花、银花、三女子,你们快醒醒,大家起来吃了晚饭才去睡觉。”
      杜金醒来揉着双眼,高兴的大声说道:“干妈,你回家来了。”
      杜银好奇的问道:“干妈,啷个这么晚才回家?”
      “干妈,我们好饿哦。你回家来了,我们可以吃饭吗?”杜财摸着呱呱叫的肚子,无助的说着。
      “金花,你啷个不带弟弟妹妹们先吃饭呢?”
      “干妈,大哥哥交待了,必须等你回家才能吃晚饭。”杜金回答道。
      “大女子和二女子呢?啷个没看见他们。”何庆芳大声问道。
      “妈大哥和二哥去田里夹黄鳝去了。”任正忠抢着回答。
      忽然,天上乌云密布,一阵大风吹来,把八仙桌上的油灯吹熄了。不停的扯活闪,把整个房间照得通亮。震耳欲聋的雷声不停的响起。
      任正文看见变天了,不停的刮着大风和扯活闪,一架响雷劈头盖脸打来。吓得胆战心惊,惊慌失措大声说道:“福二哥,要下大雨啦,我们快点回家。”
      大家火急火燎从田里走向田埂上。金家福大声说道:“难怪今晚上黄鳝特多好,夹黄鳝。原来是天闷热要下大雨,大家快跑回家。”
      队长金顺财看见屋外雷公电母,大风大雨,瓢泼大雨瞬间平地成河。暗自庆幸。“老书记太厉害了,一看一个准,真是赛诸葛。下这么大的雨,要是不用塑料布遮盖麦穗,麦穗发了芽,真是损失不可估量。”
      孩子们在睡意中吃完了晚饭,都去睡觉了。何庆芳一人在堂屋,看着窗外吹着大风,不停的扯活闪,雷声震耳欲聋,又下着倾盆大雨,在家里来回走着,忐忑不安、心急如焚。“这俩孩子去夹啥子黄鳝?下啷个大的雨,还没有回家来,真是急死人啦。”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大风不停的吹着。任正文和任正行光着脚牙,全身打湿完了,周身不停的在淌水,眼睛都无法睁开,艰难的走在大雨中漫步前行。
      忽然,任正行踩上一块碎玻璃片,痛苦的大声叫道:“哎呀!大哥,我脚踩到玻璃片了,脚好痛………”
      任正行的右脚被碎玻璃片深深的划出一道血口,脚痛失去重心,身子一歪摔倒在田埂上,脚上鲜血直流。
      任正文听见声音,在闪电之下看见兄弟倒在田埂上,回头跑去双手扶起来。大声说道:“行老二,快,趴在我背上,我背你回家。”
      阿黄看见灯光黑夜里有人,百米之内就认出自己的主人,冒着大雨飞快冲向雨幕中,一口气跑到任正文的身边。不停的‘汪汪’大叫。
      任正文的玻璃灯早也被大雨淋熄了,拼命的背着兄弟,借助闪电光亮眯着眼睛高一脚低一脚继续慢步前走。忽然,脚一滑,身子稳不住扑达到了。两兄弟同时倒地重重摔倒在田埂上,两盏玻璃灯摔落在远处。
      任正行的笆笼也从身上摔落掉在田埂上,倒在雨水中,黄鳝顺着口子游了出来,在闪电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大哥,黄鳝从笆笼里跑出来了。阿黄,快!去叼起笆笼。”
      阿黄飞快跑过去,用嘴咬住笆笼口子,把笆笼牢牢的叨在嘴上。
      任正文借助闪电找到玻璃灯,拿起玻璃灯递给弟娃,又继续背起弟娃艰难往回家走。阿黄跑在前面不停的回头看着小主人。
      任正文背起弟娃,好不容易才走到家门口,举起右手拼命的敲着门
      “砰、砰、砰………”
      阿黄叼着笆笼站在门口,迫不及待等着主人开门。
      何庆芳左等右等,听见敲门声音喜出望外,迫不及待打开门,看见老大背着老二回家来,心急如焚冲向前双手扶着受伤的儿子。着急大声问道:“大女子,你们这是啷个回事?”
      任正行为了不让老妈担心,抢着回答:“妈,没事的,我回家时不小心踩到玻璃碎片,划了一个口子。”
      何庆芳叫任正行坐下,用毛巾把脚上的雨水擦干。惊慌失措大声说道:“天啦!划这么大的血口,还在流血。大女子,你还坐那干啥子?快去灶里抓一把热灰来。”
      任正文火急火燎跑去灶房抓来热灰。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妈,柴火灰来了。”
      “快,撒在脚板伤口处,看准了撒,多撒些。”何庆芳大声吩咐着。
      任正文把柴火灰撒在伤口处,柴火柴带有咸性,任正行痛苦闭眼咬牙不停的忍着。任正文找来一块纱布,何庆芳慢慢缠好,再用纳鞋底的麻线捆绑好。
      忽然,任正文双膝跪在母亲面前,哭着低头承认错误。“妈,妈,我错了……”
      何庆芳心中压着的怒火并没有因儿子承让错误而选择原谅。伸手在门背后抓起事先准备好的竹条,狠狠的抽打在儿子身上。“大女子,你是家里的老大,你不好好学习,你要去夹黄鳝。你错了,你现在知道错了已经晚了,我让你胆子大,我让你胆子大……”何庆芳生气的说着,痛苦的打着孩子。
      任正充双膝跪地,俯身抱住大哥,大声痛哭,泪流满面。“妈,别打大哥了,是我错了……”
      何庆芳看见任正行的伤口,说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生气的又打着孩子。“我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外面雷公活闪下瓢泼大雨。你知道吗?我在家里有多着急,多担心?万一你们有啥子闪失,我也不活了……”何庆芳伤心泪流满面。
      杜金和杜银俩姐妹听见大哥哥挨打了,马上起床跑在何庆芳身边,双脚跪地,失声痛哭。“干妈,求求你,别打大哥哥和二哥哥了。”
      “干妈,求求你别打了。他们为了给我们买锅盔和纸糖吃,才去夹黄鳝呀。”杜银说完痛哭流涕,和姐姐用整个整身子挡住,无助的央求着。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母子之情是世界上最神圣的情感。
      何庆芳蹲下身子伤心欲绝,紧紧抱住孩子们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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